第十三章 血洗皇城
當聖古把安置瀧啟與沈鳶遺骨的盒子交到瀧文手中後,隻見殿門“啪”的一下在他麵前關上了,裏麵傳來鎖死的聲音。
“看來這小皇上不願看見你了。”夜梟像蝙蝠一樣從屋簷上倒掛下來,壞笑道,“要不要我幫你把門踹開?”
“不必。”聖古果斷拒絕,滿眼恨鐵不成鋼,“若非他是北皇,我也不想見他。他不參與也好,這種血腥之事,恐怕不是他能承受的。”
“我當你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些什麽事,原來還有些自知之明。”夜梟吹了聲口哨,翻身下來,從懷中抽出一張紙,讀道,“‘無恥半妖勾結卑鄙小人,人間的未來慘無天日。’這是住在京城二道與三道五舍之人所言;‘瀧文一事無成就是個廢物,怎麽能統領人間?遲早他要被人取而代之。’說的倒是沒錯,是五道第七舍的小將所言;‘現在的皇族,隻要我登高一呼,便有萬人響應,殺入北皇宮,殺奸邪、整朝綱!’我覺得他是在做夢……”
夜梟讀著讀著,表情越來越誇張,語氣也越來越陰陽怪氣,聖古聽不下去,便拿了那張紙,掃視了一遍,勾了些人,淡淡地還給聖古道:“這些人,全殺了,全族一個不留。”
“嘖嘖嘖,我懷疑你是不是妖王的私生子,性格都如此暴戾,真是該進一家門。”
“暴戾?”聖古不解,“這隻是讓人間盡快接受新皇的手段,並非是我針對他們的言論。”
“那你幹嘛讓老子收集人間的閑言碎語還得記得人?”夜梟不解道。
聖古語重心長地對他解釋:“好人做了一件壞事,在人眼裏便是罪不可赦,但若他們認為的窮凶極惡之人,最後救他們於水火之中,人們又當如何?”
“嘖嘖。”夜梟撅起嘴,發出奇怪的聲音,“月人說你半妖真身不明,我看,八成是個狐狸。”
“快去吧。”聖古不理他,徑直走遠,夜梟雖看不慣他領導的風範,但基於對月人的恐懼,還是忍了這口氣,飛著離開。
那日,是人間的血祭之日,京城乃至全國各地,連連發生了滿門被滅的慘案,凶手光明正大,絲毫沒有掩藏自己的意思,此人就是新皇手下的半妖。
有人對這種做法怒不可遏,但更多的,是這樣的災難沒有降臨到自己頭上的僥幸。
他們隨即聯想到了,被殺之人曾與他們一同討論的話,開始恐慌,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這是聖古刻意而為的結果,聚在一處討論的人,聖古不曾殺完,有意地留下了一兩家。為的就是讓這些幸存之人產生恐懼,這種情緒,一傳十,十傳百,即使冠以瀧文暴君之名,聖古也要這個人間臣服於他。
漸漸的,人們都知道了,在家中密談之事也會被北皇知曉,隨之而來的便是滿門被殺的命運。大家都管住了嘴,懷著畏懼之心,小心翼翼地活著。
這件事做得極有效率,當聖古收到捷報時,隻過了五日。當他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瀧文時,才突然意識到,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殿中足有五日了!
聖古忙問身邊靠著胳膊修整的月人:“瀧文這幾天有出來過嗎?!”
月人眼睛都沒有張開,頭抵著胳膊搖了搖。
聖古大驚!人族虛弱得很,五日不吃不喝,現在他怕是已要魂歸冥土了!
雖然無用,好歹是瀧氏血脈,是名正言順的人間皇族,他們無法取而代之,想要留在人間,他的存在必不可少。
聖古連忙站起,一路小跑到了瀧文身為皇子時居住的寢殿,聖古站在殿外,對著那緊閉的殿門,輕輕,見裏敲了敲,裏麵沒有回應,他語氣溫柔,帶著些哄小孩的意味:“北皇?我是聖古,你開開門,我有事與你說。”
沒有反應,敲得再大聲些,還是沒有人應答,聖古心裏有點慌,敲門的力道越來越大,幾乎以砸門的架勢大喊瀧文。
聖古看向身後,往日月人總會伴他左右,這次卻沒有跟來,恐怕跟她喜熱畏寒有關,再看四周,逢生不在、龍女不在,他此時竟有些想念一貫粗魯卻能幫他踹開門的夜梟。
聖古無計可施,轉身準備去找月人,剛剛還空無一人的身後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是非像那日來到血池一般,站到了聖古身後。
無聲無息,宛若鬼魅。
是非看了看眼前的情況,問聖古道:“阿文把自己關在這了?”
果真了解。聖古心想,隨即答道:“沒錯,已關了五日,不曾進食,恐怕現在凶多吉少。”
是非無聲地歎了口氣,走上前,敲了敲門,以往常的聲音說道:“阿文,開門,是我。”
“沒用的。”聖古急道,“我剛剛叫門叫了好久,他恐怕已經失去意識了,我看還是強行把門打開……”
聖古話沒說完,殿門發出些微的聲響,開了一條縫。
聖古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是非輕輕推開門,隻見瀧文就靠在旁邊的門上,一動不動地坐著,懷裏抱著瀧啟留給他的一卷血書、沈鳶要送他作生辰禮物的長劍,和裝著他們骨灰的盒子。
那把劍,是瀧文在大書房之中找到的,白色的劍鞘上,鑲了一十八塊金色寶石,一如人間皇族血的顏色。
是非蹲下身,輕輕撫了撫瀧文的臉,是非的觸碰,令瀧文的眼珠轉了轉,張開嘴,他許久未喝水,嘴唇似乎都要分不開,他發出令人難以聽清的聲音:“你來了……”
聖古便是聽不懂的那個,他看瀧文的樣子,恐怕是五日前就一直坐在這,不禁抽了下眼角——他不可能沒聽見自己在外麵的動靜,隻是不想理他。
“我去準備些飲食與幹淨的衣物。”雖然感覺丟臉,該處理的還得處理,聖古很識大體。
是非像沒有聽見聖古的話一樣,隻定睛看著瀧文,他比半月前見到時,還要憔悴,還要淩亂。
可他仍在意自己——這個在關鍵時刻不在他身邊的朋友。瀧文待他十分好,他甚至無法回報瀧文八分。
“我來了。”是非開口回應道,聖古聽不懂的,他聽懂了。
瀧文已然幹涸的眼中,隱隱有血色湧動,是非在他血淚流出前,捂住了他的雙眼,施法讓他睡了過去,伸出雙手,穩住他的肩膀與膝蓋你,十分熟稔地打橫把他抱進殿中,安置在床。
不一會兒,聖古帶著一眾侍女,端著帕巾水盆、鹽水白粥進殿時,正看到是非拉著瀧文的手,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正為他輸送法力以保住他的性命。
是非見聖古來了,收手停了術法,輕車熟路地脫了瀧文的衣服。
聖古本想幫忙,卻見他打濕了手巾,一點一點、細致至極地給瀧文擦拭身體。聖古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尷尬。
他尬笑著道:“你倒是挺熟練的,經常照顧人嗎?”
“阿文酒品不好,常常會吐一身。”是非為他擦遍胸腹雙臂,要解開瀧文的褲帶時,聖古站不住了。
“東西留給你,我就在外麵,有事叫我。”說完他扭身就走,頭也不回,順便帶走了一眾侍女。
是非隻點點頭,眼睛都未曾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