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表麵的完整
桑靚歎口氣,倒了杯茶,坐到落地玻璃前,看院子裏的月季開得正好。這株月季,還是陳予喬種的,他說月季花期長,顏色也多,又好養活。
“我要種牡丹、玫瑰之類,月季太普通了。”桑靚記得當時自己這麽說。
“普通的花,有特殊的美。”陳予喬說。
這是你最後選擇湯倩彤的原因嗎?你們最近還好嗎?
小腹一陣疼痛,這次痛經好像比往常都更厲害。桑靚皺眉,決定去醫院看看。
一個人去醫院,有點淒慘。拿起電話,桑靚撥給沈深。
無人應答。最近人家迷上一幅畫,還有跑步,有帥哥陪著,似乎不宜打擾。
翻看通訊錄,桑靚想再找出一個。秦朗嗎?點“撥打”前,她停住。
秦朗應該是在追她吧,這點感覺還是有的,但桑靚不想接受。他們從高中開始,兜兜轉轉,她曾經一心在他身上,為他哭、為他笑。但秦朗欺騙了她,一次又一次,雖說有難言之隱,後來他也堅持還清了錢,但那最純粹的感情已經沒有了。
對於秦朗,桑靚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現在他們是生意場上的搭檔,她信任他,但僅此而已。
點開陳予喬的名片,桑靚忍住,沒有打擾。
一個人到醫院,掛號,等待。看的是婦科,不少大肚子,旁邊都陪著老公。
桑靚把口罩戴起來,低頭看手機。
陳予喬帶著湯倩彤產檢,湯倩彤進去後,他便轉身坐到邊上等待。顯示屏上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是同名嗎?但陳予喬還是掃了一眼等待區,然後,他看到了桑靚,孤零零坐在角落。
心裏一痛,眼睛發脹。她怎麽了?
陳予喬想上前問問,站起來又坐下。思前想後,他走了出去,打了一個電話給秦朗。
湯倩彤出來的時候,桑靚正巧往裏走。
“這麽巧?你不會有了吧?還沒男人就有了,太不小心了。”湯倩彤說。
“別亂說。”陳予喬說。
桑靚看湯倩彤,肚子鼓得像籃球,整個人胖得變了形,好像愈發不修邊幅,來醫院這樣的公共場所也穿著睡衣。
再看陳予喬,桑靚紅了眼睛。
“不好意思,她亂說的,你別理她。”陳予喬說。
桑靚沒說什麽,低頭往裏走。
“我怎麽亂說了,仗著漂亮勾引男人,生病了吧,活該!”
“你閉嘴!”
“你居然凶我!”湯倩彤抬手就要打陳予喬。
陳予喬抓住她的手,但不敢用力,怕傷了她。
“別鬧!回家去。”陳予喬拉著湯倩彤往外去。
秦朗來得很快,跟陳予喬迎麵碰上,微微點了個頭。
桑靚出來的時候,看到秦朗站在門口“男士止步”的牌子旁邊。
“你怎麽來了?應該不是來看病的吧?陪女朋友?”桑靚問。
“陪你。”秦朗說。
“我沒事。”
“病例給我看看。”
“稀奇,醫生的字你看得懂啊?”
秦朗是看不懂。
“沒事啦,就是痛經。”
“你坐著,我去交費。”
“那我去拿藥的窗口先排隊。”
“你坐著就好,坐著等我。”
桑靚不忍拒絕人家的
好意。
秦朗拿著病例和繳費單,樓上樓下跑完,然後接桑靚。
“你怎麽來的?”秦朗問。
“開車。”
“那我來開,送你回去。”
“你怎麽來的?”
“當然也是開車。”
“那你的車怎麽辦?我們各自開自己的車吧,方便。”
“我回頭來拿,沒事。你聽話。”
桑靚見他很堅持的樣子,就不多說了。
路上,她突然想起來,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陳予喬給我打電話了。”
桑靚算算時間,猜到陳予喬應該早看到她了,心裏難過起來。
回到家,陳予喬有些不放心,又打電話給秦朗,問病情。
“沒事。”秦朗說。
“什麽病啊?”
“小毛病。謝謝你及時告訴我。”
“你要多關心她,怎麽能讓她一個人去醫院呢!”
秦朗想掛電話,生生忍住,看在陳予喬也是一片好心,就容忍他責怪自己兩句吧。
桑靚的房門關著,秦朗便下樓做飯。心浮氣躁的結果,就是一連打破了兩個碟子。
“怎麽了?”桑靚睡眼惺忪。
“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手滑。”
“哦。”桑靚坐到桌邊,“我以為你走了。”
“你不舒服,我怎麽走得開。”
“我發消息給沈深了,她會過來。”
秦朗沒說話。盛了一碗燕窩,端到桑靚麵前。
秦朗的目光表示,他有話說,桑靚歎了口氣:“你說吧。”
“你要愛惜自己,別太辛苦。”秦朗說,“還有,去醫院可以通知我,我會陪著你。”
“不嚴重,要不然會找人的。”
“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對嗎?”
“秦朗,我們隻是工作搭檔,應該有各自的生活。哎,說實在的,每天上班在一起,你還有沒有相看兩厭嗎?”
“沒有。”
桑靚見自己的幽默不起作用,一時沒了辦法。
“我們不僅僅是同事,我們還是……”
“朋友,還是朋友。”
秦朗感受到桑靚的拒絕,知道不能再說了,等明確拒絕,他就真沒有機會了。
門鈴響,桑靚鬆了口氣。
沈深到了,秦朗囑咐了一番,然後離開。
“怎麽回事?”沈深問。
“我看到予喬帶著他老婆去產檢,那個湯倩彤真是過分,居然打他。”桑靚說。
“我問你,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你說,等他們孩子生下來,我要不要再去找找予喬?”
“桑桑,醫生說你什麽病?嚴重不嚴重?病例呢?藥呢?”
沈深仔細看了看,皺眉。
“醫生說等經期過了再去看看。”
“嗯,我陪你去,這兩天要吃藥。”
桑靚垂下眼簾,沈深坐到她旁邊,伸手摟住她。
“陳予喬看到我了,他沒有跟我說話,是不是不再關心我了?”桑靚哭了。
“他老婆就在邊上,能給的關心就是幫你打個電話。”
“這樣的日子,他怎麽能忍受?在醫院那麽多人,湯倩彤就敢動手,在家裏還不知怎樣呢。”
“他一個大男人,沒事。”
桑靚靠在沈深肩頭,眼淚止不住的流。
生病的人,難免敏感。
“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問問他。”桑靚說。
“你想問他什麽?”
“問問他過得好不好,想不想我……我很想他!”
這種電話怎麽打?沈深沒辦法,隻得安慰,好不容易,桑靚睡著了。
陳予喬主動打電話給沈深,他從秦朗那裏問不出什麽,但實在不放心。
“這會兒剛睡,心情不大好。”沈深說。
“身體情況如何?”
“初步診斷是炎症,等過兩天再去做b超。”
“結果出來記得告訴我。”
“哎,告訴你又能怎樣?”
是啊,他又不能陪在身邊,知道又如何。
“你們這樣,真的好嗎?你跟桑桑肯定不快樂,孩子會快樂嗎?湯倩彤呢?也都未必吧。”
陳予喬回答不出來。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這麽堅持表麵的完整?”
“我覺得表麵的完整,對孩子來說,也是一種完整。我母親嫁給我父親的時候,我父親是離婚的,帶著一個孩子,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我哥每周都要去他母親那裏過周末,開始是大人接送,後來他高中了就自己騎車往返。一天,很晚了都沒有回來,兩家都以為在對方那裏,直到警察通知,才知道他出了車禍。為此,我父母都很自責,特別是我母親。”
“不好意思,勾起你的傷心事。”
“我還記得我哥,很少笑。家庭對孩子的影響力就是這樣,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不快樂。你說的也有道理,等孩子大了,懂事了,有些事可以問他的意見。”
這方麵,陳予喬非常堅決,沈深不再多問。
桑靚複查那天,秦朗也陪著。
“你臉色不大好。”沈深對秦朗說。
“不知是不是吃了什麽,有點不舒服。”
“要不要也找醫生看一看?”
這個狀況挺久了,秦朗想了想,點頭。
“你去吧,回頭結束在一樓等待區匯合。”
等桑靚檢查完畢,沈深拿了藥,兩人便到一樓等秦朗。
很快,秦朗就來了。
“這麽快?”桑靚問。
“腸鏡需要預約,過兩天來做。”秦朗說。
“嗯,看在你陪我的份兒上,回頭我也陪你來。”
秦朗笑笑。
秦朗是自己來的,檢查結束,醫生表情凝重,又做了幾個檢查,最後確診。
看著診斷單,秦朗腳下發軟:腸癌,已經是晚期。
老天真會開玩笑,以前他坑蒙拐騙的時候,這病沒來,等他一切步入正軌,想做個正常人時,直接來終結他。
這是報應吧。秦朗苦笑。
聽完醫生分析,秦朗決定放棄治療,他想體麵的走完最後一程。
他沒有親人,財產肯定留給桑靚,這方麵他不擔心,直接委托律師辦理。可桑靚怎麽辦?他沒辦法在她身邊等待了,以後誰來照顧她?
思前想後,陳予喬是最好的人選。
也許,冥冥中注定他們應該一起,若不是他從中耍手段,陳予喬應該已經和桑靚結婚了。
好吧,那就讓一切回歸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