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驚世武學,隻傳有緣

  “人生就是一個屁，響屁也好，悶屁也好，都一樣的。風一吹就散了。”


  一個檔次不算高的小飯館裏，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夾起一塊雞屁股，說話間便放進了嘴裏，咬得急了點，湯汁油水飛濺出來。


  對麵一位藍色條紋的翻領POLO衫青年，麵帶笑容看著他，說：“大師，聽你說話，平淡之中帶著深刻的哲理，實在讓人佩服啊。”


  他叫郭小龍，青州城閑人一枚，每天穿街走巷，遛遛狗，撩撩妹，說是這輩子已經提前退休了，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在這個繁華的大城市裏混吃等死，了此殘生。


  老者舔了舔筷子，說：“那當然啦，不騙你，我這一生，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什麽事沒見過啊？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呢。”


  郭小龍笑了笑，他請這位“大師”吃飯，倒不是真的相信他是什麽“大師”，隻不過以他現在的心境，什麽樣的人都想試著“交往”一下，人活著太不容易了，隻要還沒死，還是個活人，總是值得去了解的，哪怕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騙子。


  郭小龍說：“怎麽講呢？”


  老者的筷子在空中凝住，目光再次在郭小龍身上聚集，他說：“我看你眸正眼清，眉毛如劍，擱在古代，那是富貴之相啊，這臉型也充滿了陽剛之氣，是男人中的男人啊，身板勻稱有力，種種跡象說明，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呢。”


  郭小龍說：“這隻是簡單的察言觀色罷了，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本事。不過沒關係，有緣相遇，一起吃個飯，交個朋友，也是人生一件美事。來來來，喝酒。”


  老者一拍桌子，說：“痛快，這年頭，很少見你這麽豪爽的人了。小兄弟，你心底有什麽事，不如痛快說出來，讓我替你開解開解。”


  郭小龍說：“大師說笑了，我一個小老百姓，能有什麽心底事？”


  老者說：“你的心底事，應該是女人吧？”


  郭小龍先是一愣，隨即就笑了，他搖搖頭，他活到二十五歲，有過兩個女人，不過都好聚好散，沒有什麽遺憾。他也從來沒把女人那點事放在心裏。所以老者說他的心底事是女人，他笑了。


  老者說：“年輕人血氣方剛，戒之在色啊。都說色是刮骨鋼刀，女人這東西，睡過知道是什麽滋味就行了，要是一生都在琢磨這點事情，那就太沒出息了。”


  郭小龍聽了這話，倒也認同，他說：“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老者說：“你心裏有個結，這一點我是能看出來的。”


  郭小龍神情一滯，那些不堪回首的影像，在腦海裏閃過。


  很快笑容重新回來，郭小龍說：“誰心裏沒點事情呢？”


  老者說：“不不不，你若是不說出來，誰也幫不了你。時間久了，就會傷害到你的靈魂。”


  郭小龍說：“換個話題吧。”


  老者見他不願意提，隻好作罷，他吃完抹淨，說：“好了，我要走了，謝謝你的熱情款待。”


  兩人本來就是萍水相逢，郭小龍請他吃了頓飯而已，他要走，他也不會再客氣挽留了。


  老者站起來，看了看沒有幾個人的小飯館，然後又坐下來，說：“你叫什麽？”


  郭小龍報了名字。


  老者說：“我叫無名。”


  郭小龍心想：“這名字，等於沒說。”


  老者說：“如今這個世道，人情比較冷漠，老朽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隻碰到過你這麽一位，肯主動請我吃頓飯的，平時都是我去乞討要飯的。”

  郭小龍說：“小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老者從兜裏掏出一本古樸的小冊子，放桌麵上，說：“拿著吧，驚世武學，隻傳有緣。”


  郭小龍擺擺手，說：“不不不，不用這麽客氣。”


  老者正色道：“你不會以為我在騙你吧？”


  郭小龍神情尷尬起來，以他的經曆，自然不會相信，這世上還有什麽驚世武學，身手好的人有，可那都是堅持不懈地苦練出來的。


  老者說：“你這小夥子，真是有眼無珠。”


  郭小龍說：“好啦，我信就是了。給我吧。”


  老者鄭重地說：“郭小龍，你給我聽清楚了。這本秘笈所記載的，是至高無上的武學，你若不練，總有後悔的一天。”


  郭小龍心想：“練武有什麽用，練得再好，還不是像個廢人一樣在這裏等死，唉。”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一點朝氣，要不是他長相英俊，成天一張苦瓜臉，誰還會靠近他？

  郭小龍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重視。


  老者說：“你若是不想要，我也不勉強。沒這個心的人，是練不成的。”


  郭小龍說：“練練練。我有心。你放心。”


  老者說：“這還差不多。我該走了。半年後我來找你，檢查一下你的修煉進度，順便取回秘笈原件。”


  郭小龍說：“好啊。”心想這事怎麽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他的台詞說得太溜了。


  老者說：“那我先走了。希望下次見麵，所有失去的東西，又回到了你身上。”


  最後一句話，有點意味深長。他失去了什麽？好像什麽都沒有，又好像失去了全部，生無可戀，這老人家的眼力，真毒。


  郭小龍說：“那您慢走。”


  老者不再言語，拿起一根竹杖一道煙似的走了。


  郭小龍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做個乞丐，都能這麽逍遙快活，我這日子怎麽就這麽難過呢？”


  目光一掃餐桌上的那本古樸秘笈，封麵上的字很難認，是大篆，他看了好久，這才認出是：翻天神功大法。


  郭小龍忍不住笑了，說：“我在部隊這麽多年，也沒聽過有什麽神功的，當兵的隻信一個道理，拳頭是練出來的。要想戰時少流血，就得平時多流汗，想你的拳頭比別人硬，那就要比別人更努力，想走捷徑，做夢去吧。”


  他沒怎麽在意，把秘笈放進褲袋裏，也就忘了有這麽一回事了。


  時間正是中午，郭小龍離開飯館之後，便開始了一天的遊蕩，按照國際慣例，他會從城東遊到城西，大約三個鍾頭，然後回家睡個覺，晚上再找地方喝喝酒看看美女，喝足了看夠了，一天也就結束了。


  第二天再重複一次。


  他仿佛看到了幾十年之後的自己，倒在了遊蕩的路上，沒人管。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浪費生命，他有錢又有閑，完全可以去旅遊看看世界，可是……太累了，不想動。


  問題還在於，一般人旅遊看世界，拓寬自己的見聞之後回來，上個班創個業什麽的，都可以學以致用，可以影響身邊人，可以反過來改變這個世界，可是他呢，又能幹什麽？其實什麽都可以幹，隻是他什麽都不想幹而已。


  生命就這樣無情流逝，他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他想過悄悄地離開這個無情的世界算了，可是心底終究還是有點眷戀。這操淡的世界，縱然不算美好，真要他完全拋棄，也狠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