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躺在床上,怔怔的望著窗外發呆,今天晚上外麵一顆星的沒有,晚飯的時候她聽過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有大雨。
已經一個禮拜了,她躺在這裏,這張病床上,她見過很多人,很多她不認識的人,他們帶不同的東西來,鮮花、水果、補品,然後帶著同樣的東西離開,那就是羅烈的感謝。
這不是她的生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在香港,在醫院裏,在羅烈的身邊,她是為了姐姐的事情而來,但是卻不是按著自己所想的過程發展,所以結局是什麽她也就不能預測。
金明剛走,他每天都來,黃昏的時候坐在她床邊,也不說話,和她一起沉默著發呆。
她的心裏麵空落落的,從死神那邊走了一圈回來之後她的心就開始空落落的,似乎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甚至她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賠上自己的人生,為了一個已經過世的人。
“在想什麽?”
病房裏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轉過頭來,秦浩站在她床邊。
她看著他拉了張凳子過來,然後邊坐下邊問:“好點沒有?”
江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沉默的看著他。
“我來找羅烈,他不在,我就順便過來看看你了。”他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謝謝!”她終於開口說話,雖然隻是簡短而生疏的兩個字。
“什麽時候能出院?”秦浩努力找著合適的話題。
“兩個禮拜後吧。”
“那很好。”
“謝謝!”
又一陣簡短的對話結束了,秦浩再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麽,他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起身:“你保重,我改天再來看你!”
他沒有等江寧的回答就轉身離開,他發現自己很怕聽到那種跟陌生人說話的語氣。
“秦浩……”江寧在這個時候卻叫他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秦浩。”江寧又叫了一次,他這才確定她是真的在叫他的。
“恩?”他下意識的轉身看她。
她躺在那裏,看著天花板。她的臉浸沒在床頭昏暗的燈光中,秦浩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卻覺得又淡淡的悲涼的氣息從她的呼吸中流淌出來。
“我……”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輕輕柔柔的,“想家了。”
秦浩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一句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麽,隻是皺著眉頭站在那裏。
“我想家了。”她轉過頭來,秦浩在她的眼裏看到了眼淚,“可是我……沒有家,因為我想念的地方沒有我想念的人。我……不太習慣這裏,可是我勉強自己……”
秦浩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他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一隻野獸即將破籠而出,他拚命壓抑著,拚命壓抑著……
然後他聽見自己近乎冷漠的聲音:“江寧,你回去吧,不要在裏,這裏不是你的世界。”
她終於哭出聲來,那哭聲絕望而又無力:“我其實是想要報仇的,在我知道你就是那個跟姐姐結婚的人的時候我是想要報仇的,我每天都在夢裏把你殺掉,用不同的方式,一次又一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是個噩夢……所以我來香港,我想你告訴我不是你做的,可是現在我發現就算是你做的,我也殺不了你,我做不了……”
“你姐姐確實是因為我而死的,我雖然沒有親手殺她,但是我明知道有危險但還是堅持在迪拜跟她結婚,不是為了什麽偉大的愛情,而是為了我自己,所以你姐姐確實是我害死的。”秦浩的聲音平板而沒有波瀾,他陳述一個事實,一個他一直都承認的事實。
“你愛過她嗎?哪怕……哪怕隻是一丁點兒的喜歡。”
“沒有。”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
江寧的眼淚終於從眼角滑落,她笑了出來:“謝謝你,謝謝你沒有對我撒謊。謝謝你還在自責,這樣我就有說服自己的理由了。”
“謝謝你能理解我。”
“你要的結果我會給你,我會離開,再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