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對你,我很仁慈,到目前為止我沒有用任何手段來逼你,每次見你,我都是這樣心平氣和的跟你說的,但是我不知道如果這樣下去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以的話,我不想給你看我卑鄙的樣子,所以你不要為難我。”秦浩抬起頭來看著她,手機在手中開了又合上,再開再合上。
江寧直直的看著他,她也不知道她現在還在他身上找些什麽,或許從潛意識裏她就不願意去相信他是這樣一個人的,但是事實殘酷的擺在麵前,她不得不接受。
也就一瞬間的事情,她忽然覺得釋然了,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之後,她閉上眼睛輕輕的說:“你走吧,我跟你似乎再也沒什麽可以談下去的了,我不會離開,我現在還沒有為了任何人改變生活的打算。”
秦浩沉默的看著她閉著眼睛的臉龐,她的睫毛很長,閉著眼睛的時候她的眼下有一圈陰影,微微抖動的睫毛顯示出她現在也處於一個不安的狀態,秦浩的嘴角忽然扯出一抹弧度。
不過這抹笑容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兩秒,他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沉默的盯著江寧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在走道裏碰到正拿著幾張單據的沈措,秦浩叫住打了個招呼就要離開的他:“沈措,我們談談。”
他們在離醫院不遠的咖啡館坐下,剛一坐下沈措就急急的問道:“二少,有什麽事嗎?”
“我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二少了,你已經不是那個世界的人了。”
沈措微微笑了一下,然後開口:“不管叫你什麽,你永遠是我的二少,其實當初如果不是你極力的堅持讓我來大陸,我是要跟著你一輩子的。”
“我知道,阿措,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讓你跟K一樣,我不能。”說到K的時候,秦浩的語調變得緩慢而又艱難。
“阿浩……”沈措低低的喚他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事的,不用擔心,你要相信我。”秦浩打斷他的傷感,“我今天要跟你談的不是這個,我要跟你談的是江寧,阿措,你是真的喜歡她嗎?”
沈措愣了一下,隨即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是的,我喜歡她,或許不應該說喜歡,因為我愛她。”
秦浩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江寧她也喜歡你嗎?”
沈措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好像不是這樣的,我跟她表白了很多次,她拒絕我了,不過我在想,隻要我堅持的話,她會被感動的。”
秦浩看了他一眼,其實他想說:沈措,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女人不適合你,你需要的是一個溫柔的、安定的能撫慰你曾經的傷痛的,能跟你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生活下去的女人,而她,卻和你一樣,需要別人撫慰,需要別人給她安全感,而且她和我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我怎麽麵對你,這對你,根本就不公平。但是他還是把這一席話憋在了心裏,他的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堅定的想法,所以他笑著拍了拍沈措的肩膀:“好,加油!”
江寧在醫院躺了兩天,沈措天天都過去,江寧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也隻能任由他去。
她出院之後沈措又批了她一個禮拜的假期,她在想,今年她把未來幾年內的年假都休完了。
時間就這樣過去,江寧偶爾會想起那天她和秦浩對話的場景,開始的幾天她還嚴正以待,深怕電話響起,秦浩再說些什麽她聽都不想聽的話,可是人家似乎沒空理她,一個禮拜過去了,一個電話都沒有,枉費她還對著鏡子操練了幾遍如果他打電話來的話她應該說些什麽。
漸漸的,她開始變得不那麽提心吊膽,假期結束前的一天她還跑去商場大采購,她拿著一大袋東西從商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了,她正估摸著去哪裏隨便吃點什麽,反正也是一個人,不想回去煮飯了,電話在這個時候響起。
她把東西放在腳邊,然後從包包裏摸出電話接起,然後,她在想,原來上天對她並不寬容,在她已經一無所有的時候還讓她失去唯一的親人。
電話是療養院的醫生打來的,說是她的母親突然心肌梗塞,現在人在醫院很危險。
她匆匆的趕去醫院,透過搶救室外的玻璃窗看著母親蒼白的臉,她的母親似乎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身上插著龐大的呼吸機的管子,她忽然感歎起世事的無常起來,曾經那麽為愛瘋狂的一個人,在麵臨死亡的時候也隻能是那麽的平靜,因為再沒有力氣糾纏,再沒有力氣去想別的事情。
可是活著的人不一樣,就算她曾經不顧一切的把她丟棄在孤兒院,就算她活著就從來沒有盡到過做母親的責任,就算她在她彷徨傷感的時候無法像別的母親一樣給她鼓勵,她始終都是她的母親,至少,至少她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所以江寧幾乎是沒有遲疑的和主治醫生見麵了,醫生已經見慣了生死,用很平靜的語言對她說:“江小姐,你母親心髒的兩根連通左心房的血管已經堵死,我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做手術,否則的話她的半個心髒可能會壞死。”
“好,那就動手術。”江寧不假思索的回答。
醫生沉吟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對她說:“我們需要在她身體裏麵裝支架才能維持她血管的擴張,大概需要20萬,江小姐,你先去交錢,我們才能動手術。”醫生的話冰冷而又無情的打在江寧的身上。
20萬,20萬對她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她的錢用來買了那套房子,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要她一下子拿出20萬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了。
醫生看到她神色的變化,臉上也浮現一絲尷尬,不過還是公事公辦的說:“江小姐,如果你不交錢的話我們不能動手術的,你隻有20分鍾,你考慮好了來找我。”
20分鍾,江寧卻像過了兩個世紀,她先在醫院走廊的凳子上坐了5分鍾,然後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沈措,她拿起電話打給他,沈措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你在哪裏,這麽晚打給我有事嗎?”
江寧剛想開口,忽然聽到沈措旁邊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誰啊,你這麽激動?”
那是秦浩的聲音,江寧硬生生的掛斷了電話,然後坐在那裏發呆,隔了一會兒她的手機響起,她茫然的接起。
秦浩的聲音穿透了耳膜:“江寧,你這是在挑戰我的極限。”
她剛想開口,忽然看到一群護士和醫生從走廊那頭跑來,方向正是她母親的病房,她茫然的站起來,茫然的跟著那群人的腳步,可是站到玻璃窗前,聽到顯示身體指標的機器發出尖銳的叫聲的時候,她忽然清醒了,她終於發出像小獸失去母親那樣的悲鳴,直至最後終於抑製不住,崩潰的哭出聲來。
她對著電話那頭大喊:“好,好,我離開,我離開,你幫我救她我就離開,你幫我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