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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三麵合圍

  來得自然是山宗的溟海盜!

  徐佑平定徐州,準備北上青州之時,得知京口這邊戰事不遂,於是派人前往溟海,通知山宗即刻整軍備戰,同時讓詹文君將趙信船坊新造的海龍舟盡數送往溟海,給他提前熟悉操控。過了十餘日,備足兵甲糧草,離開溟海,在長江入海口附近的胡逗洲停留駐紮。


  等接到郭勉的信,在江寧決定推舉新帝,徐佑回京口麵見安休林時,再命秋分拿著信物趕赴胡逗洲。


  出兵乃大事,單單信物還不足以為明據,所以需要秋分親自和山宗見麵。兩人是錢塘故舊,感情深厚,又拿了徐佑的信物,山宗再無疑慮,馬上調集所部一萬三千餘人,浩浩蕩蕩,溯江而上。


  而左丘司錦和秋分結伴同行,秋分去了胡逗洲,她卻南下到吳縣和顧允碰麵,隻說徐佑詔安了溟海盜,賜以幽都軍的旗號,精通水戰,可為奇兵,助張槐一臂之力。以顧允和徐佑的交情,加上左丘司錦手裏還有臨川王的密信,哪怕是溟海盜,也可以信任,顧允隨即行公文各郡,允許溟海盜途徑揚州沿岸各城時,如海陽、南沙、利城等,可以就地補給,凡兵甲、箭矢、器械和糧草,要多少給多少,怠慢貽誤者軍法從事。


  揚州不缺物資,缺得是善戰的兵卒!

  所以當山宗率領溟海盜——哦不,應該叫幽都軍,出現在行將絕境的平江軍麵前時,很多連死都不皺下眉頭的將士們激動的差點落淚。


  戰鬥再無懸念!


  中軍水師單論兵員素質和戰鬥力,遠勝平江軍,要不是祖騅發明了海龍舟這樣的水戰神器,平江軍根本堅持不了這麽久,也不可能給中軍水師造成這麽嚴重的損失。可幽都軍縱橫溟海,所向無敵,比隻在玄武池裏練兵演習的中軍水師的戰鬥力更加強悍,又裝備了五十艘足以決定戰局的海龍舟,銳氣正足。


  相反中軍苦戰一日夜,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兵疲將乏,作為最主要的水戰器械的拍竿損毀近九成,箭矢也不多了。蕭玉樹急令外圍的十幾艘鬥艦前去攔截,被幽都軍的幾十架拍竿齊放,瞬間成了齏粉。然後直接衝撞進了戰場,每艘海龍舟的船頭裝著形狀類似鏵嘴的犀利鐵尖,比中軍水師常用的衝角破壞力翻了幾番,碰者立毀,如犁地般割開了中軍的戰線。


  這不是戰術和計謀可以改變的結局,隨著幽都軍靈活堪比小宗師的操舟技術,秀的中軍頭暈目眩,又被平江軍趁機反撲,內外夾擊,隻撐了半個時辰,終於兵敗如山倒。


  追殺潰逃的船隻更是幽都軍的看家本領,時急時緩,時快時慢,像是群狼捕獵,又像是猛虎獨食,好好的給平江軍上了生動的一課。中軍有近兩萬多人全是在潰逃中被殺被俘和投降的,蕭玉樹僅以身免,帶著一千多名近衛逃回了金陵。


  梁山洲之戰,雙方投入了數千艘船,十幾萬的兵力,鏖戰一日一夜,是楚國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水戰。蕭玉樹以自己的威望和中軍數萬部曲的屍骨,造就了張槐的名將之路,以及山宗彗星般的崛起。


  江山代有才人出,蕭玉樹之於張槐,沈度之於檀孝祖,這次討逆,仿佛完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新舊交接,冥冥中自有天意,玄妙莫名。


  在張槐向蕭玉樹發起進攻的當夜,檀孝祖帶精兵五萬從陸路偷襲金陵南麵的秣陵縣,薛玄莫率荊州水軍一百多艘鬥艦大搖大擺的遊弋在查浦壘附近的江麵,擺出

  向曹淑叫陣的架勢。


  石頭城和查浦壘成掎角之勢,地形險要,想要攻克千難萬難,還不如放棄水路,直接從新亭沿著陸路進攻秣陵。於是徐佑獻計,由薛玄莫僅率三千人虛張聲勢,陳艦列營,周亙江河,多置旌旗,擂鼓助威,然後以主力采取壓倒性的優勢占據秣陵,再攻取金陵南郊的越城和丹陽郡城,和中軍決戰於秦淮河畔。


  澹台鬥星提出異議:“此計太過弄險,一旦曹淑識破,和陳述聯軍出戰,薛玄莫的三千人覆沒是小,新亭也將不保,我軍後路會被徹底切斷。而秣陵駐紮著兩萬守軍,城堅牆固,若一夜不能克,曹淑追過來,和守軍前後夾擊,我軍必敗無疑。”


  徐佑反駁道:“曹淑膽小如鼠,隻求無過,不求有功,陳述也非將才,夜黑風高,水深浪急,他們絕不敢出城作戰。若澹台將軍心存疑慮,可率五千人埋伏在秣陵城外,從新亭到秣陵,必須經過遠頭山和聚寶山之間的狹窄山道,如果曹淑膽敢來追,正好由將軍大破之。


  澹台鬥星怒道:“曹淑麾下雄兵有八萬之數,我以五千人如何破之?驃騎將軍神勇無敵,不如將軍來當這個伏兵?”


  徐佑笑道:“若將軍怕了,我來伏擊亦可!”


  眼看雙方起了爭執,謝希文皺眉道:“君前議事,各抒己見,兩位將軍不可失禮。澹台將軍的擔憂也是正理,可若是不依驃騎將軍,澹台將軍可有別的妙計打破目前的僵局?”


  “這……”澹台鬥星啞口無言,好一會才憤憤然道:“請主上給我三萬人,若五日不克石頭城,我提頭來見!”


  魏不屈嗤笑一聲,道:“將軍的人頭倒也無妨,但三萬銳卒不能隨你去送死。石頭險要,易守難攻,與其在石頭城碰的粉身碎骨,還是驃騎將軍的妙計更合我的胃口。打仗哪裏有不弄險的?你不敢,請主上另擇勇將為伏兵……”


  澹台鬥星氣得火冒三丈,道:“我哪有不敢?好,就依驃騎將軍,我願率五千人斷後,定讓曹淑寸步難行!”


  徐佑和謝希文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笑意。請將不如激將,澹台鬥星驍勇善戰,由他斷後可保萬無一失。


  檀孝祖沉聲道:“衛將軍今夜要和蕭玉樹決戰,我們隻能行險一搏,主力出秣陵,吸引金陵的中軍無暇東顧,和平江軍遙相呼應。這是大勢,不管想不想得通,都要堅決執行!”


  薛玄莫和澹台鬥星當即應諾,安休林掃過眾人,道:“好,既然大家都無異議,現在去準備,今夜戌時,全軍開拔!”


  出了府,徐佑請薛玄莫同行,道:“將軍此次身負重任,也最是凶險,還請小心為上。若曹淑真的出城,你可以避而不戰,往白鷺洲退卻,優先保存實力。”


  薛玄莫何等人物,立刻明白徐佑話裏的親近之意,保存實力是假,保住性命是真。他心裏納悶,按說和這位當今天子的心腹重臣並無交情,他也犯不著來關照自己,交淺言深,所為何來?

  當然,打死他也想不到,徐佑竟是因為郭勉死的那天他抱屍痛哭的事而生了好感!

  “驃騎將軍小看薛某了,我並不怕死……何況若是不抵力死戰,由得曹淑取了新亭,將主軍置於危險的境地,大戰之後,車騎將軍也要砍了我的頭給死難的將士們一個交代。與其受軍法而死,何若戰死來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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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虛者實之,實者虛之,我不是讓你畏敵逃跑,而是這樣佯作誘敵深入,反倒讓曹淑覺得有詐,不敢冒然進攻新亭,為主軍攻克秣陵爭取時間。”


  薛玄莫想了想,徐佑所言有理,又道:“末將鬥膽,將軍說曹淑不敢出城,可有幾成的把握?”


  徐佑笑道:“曹淑性狡而膽弱,打打順風仗還行,可要是敵我雙方勢均力敵,他就會先求穩,再求勝,隻會正兵而不用奇兵,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他不敢出城!”


  薛玄莫點點頭,衝徐佑抱拳行禮,爽朗的道:“既是如此,我更不必擔心戰死在今夜。等明日金陵城下再會,我請將軍痛飲!”


  “好,不醉不休!”


  目送薛玄莫遠去,徐佑自回住所,盤膝入定。他的心裏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的篤定,曹淑膽小不假,可安休明卻是個暴躁脾氣,要是得知薛玄莫率軍挑釁,說不定會直接下中旨要曹淑出城會戰。


  這個時候,他迫切的想念何濡和朱智,兩人都是智絕無二的戰略家,應該可以給他提供更好的兵略。隻可惜何濡留在翠羽軍,協助左彣穩住青、徐的局麵,而朱智卻在荊州軍途徑潯陽的時候,覲見江夏王之後徑自去了梁州。


  徐佑大概猜到了朱智的謀劃,可又覺得太過匪夷所思,真要是如他猜測的那般,朱智幾乎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把棋局布到了今日。


  這樣的手段,別說他,就是何濡也比不過!


  是夜,檀孝祖率軍偷襲秣陵,薛玄莫率軍圍困查浦,新亭隻剩下一座空城。秣陵守軍和很多人的想法一致,自認荊州軍絕不敢在新亭麵臨曹淑的巨大壓力時來攻城,夜間防備鬆懈,巡防的兵卒都窩在城牆上的藏兵洞裏睡覺,被徐佑、清明、竺無塵三個小宗師帶著一百人的敢死隊爬上城頭,死死守住了陣地,接應後續兵卒登城後又打開了城門,當檀孝祖縱兵入城的時候,勝負已成定局。


  秣陵守將和所部兩萬人全部投降,檀孝祖毫不停留,率七萬大軍直奔越城。越城隻有兩千人,看到城外數不清的人頭,魂飛魄散,不戰而降,丹陽郡城見大勢已去,也跟著投降。


  而曹淑果真如徐佑所料,被薛玄莫的虛張聲勢嚇到,徹夜緊閉關門。等到了天明,接到秣陵失守、越城和丹陽郡城淪陷的消息,竟嚇得連查浦壘也不要了,甚至忘記通知石頭城的陳述一聲,帶著所部數萬部曲徑自逃回了金陵。


  陳述得知曹淑逃跑已是午時,他原本還想據石頭天險以頑抗,卻得知蕭玉樹被張槐大敗,平江軍已經到了玄武湖,萬念俱灰之下,打開石頭城的西門,自縛雙手,向薛玄莫投降。薛玄莫隻帶了三千人,兵不血刃,連克查浦壘和石頭城,名聲大振,他以陳述是金陵之變的主要領軍人物為由,請了安林林的旨意,把他梟首示眾,餘者皆免罪不問。


  曹淑逃回金陵,被安休明當庭拔出禦刀砍了腦袋,蕭玉樹聰明的多,回京後住在司隸校尉府,托庇在蕭勳奇的羽翼下,安休明奈何他不得,遂命魏敬、張楚等沿著淮河樹柵固守,可城內的男丁盡數逃散,隻留有婦人和孩童,全都抓來充當勞役使喚。


  九月十七日,台城以南,檀孝祖陳兵於朱雀航;台城以西,薛玄莫陳兵於竹格渡;台城以北,張槐陳兵於覆舟山。


  三麵合圍,安休明的偽朝正式吹響了覆滅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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