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昏暗
角落裏的光線昏暗，程太初眯著眼打量著眼前的景象。
??狹窄陰暗的過道，靠牆擺著一列病號床，家屬們神情疲倦，好些人自帶鋪蓋，席地而臥。
??讓本就狹窄的過道，變得寸步難行。
??見護士帶人過來，躺在地上的家屬，麵無表情從地上坐起來，渾渾噩噩地看向程太初。
??劉迎春坐在走廊盡頭的病號床上，不時地伸手觸摸著程小蛋的額頭。
??看著沉睡不醒，胸腔劇烈起伏的程小蛋，心中懼怕，不敢想象後果。但是作為母親，看著兒子通紅的臉頰，幹裂、發白的嘴唇，劉迎春心中更多的是心痛、自責。
??這些小的孩子，因為自己的大意變成這樣，受了這麽多苦，萬一有什麽，她絕不會原諒自己。
??想到這不禁潸然淚下。
??聽見有人喊兒子的名字，劉迎春趕緊抬了抬手，擦了擦眼角，扭頭看向聲源處。
??這一眼，讓她鼻頭發酸。
??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壘起來的堅固外殼，瞬間崩塌，像是有了依靠。
??劉迎春的瞳孔一縮，看著人群中身材高大的程太初，動了動嘴角：“太初！”
??聲音帶著哽咽。
??眼淚瞬間，嘩嘩的掉下來。
??雙手緊緊捏著床單，低著頭，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程太初跨著大步，邁了過去。
??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程小蛋，床頭的鐵架子上，還掛著兩個空蕩蕩的鹽水瓶，程小蛋一隻手露著薄單子外，纏著白膠帶，正在打著點滴。
??臉頰通紅，嘴唇發白，脖子上的大動脈，正在劇烈起伏著，小眉頭皺在一起，睡著十分不安穩的樣子。
??看樣子情況不是很好。
??程太初歎了口氣，蹙眉道：“嫂子，你先別哭，小蛋這是什麽病？醫生怎麽說的？”
??劉迎春抬手擦了擦眼淚，壓下情緒，思索片刻這才說道：“醫生說這嚴重肺炎，拖得時間久了……嗚嗚……都怪我啊，都怪我……”
??劉迎春痛哭流涕，說道最後，竟然激動的不能控製情緒，雙手不斷的垂打著自己的胸口。
??程太初趕緊抓住劉迎春的手腕，嗬斥道：“你這是幹什麽？你冷靜點，傷害自己小蛋就能好了？再說了，還沒有到不能救的地步。”
??看著雙眼通紅，滿臉憔悴的劉迎春，程太初心裏十分同情。
??他們母子兩相依為命，如果可以，劉迎春會毫不猶豫，用自己的命換成程小蛋的。
??不知是程太初的嗬斥起了作用。
??還是程太初的話讓劉迎春燃起了希望。
??慢慢的平複了情緒。
??臉上掛著淚珠，抓著程太初的手，懇求道：“小蛋不能有事，太初，小蛋不能有事，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程太初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程小蛋出神。
??劉迎春繼續說道：“醫生說已經晚了，小蛋已經有敗血症的傾向，隻能控製，不能治了，讓我早做打算。”
??“嗚嗚……”
??劉迎春說完，再也控製不住，趴在程小蛋身邊，放聲大哭。
??醫院裏的氣氛本就壓抑，加上走廊昏暗，一旁的病人家屬，聽了劉迎春的哭聲，木然的瞥了一眼，好像對這種事情，習以為常。
??也有不少人，聽了劉迎春的話，看了眼病床上小孩，惋惜的搖了搖頭。
??跟在後麵的李洪，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看這情況，這病號家屬應該是程太初家的親戚吧？
??隨即，看向一旁的小護士問道：“這孩子肺炎怎麽這麽嚴重？這種情況，不應該住重症病房，上呼吸機嗎？”
??雖然他是學中醫的，但是基本的西醫知識還是有了解的，這孩子胸腔起伏劇烈，皺著眉頭，顯然是呼吸不順暢。
??小護士滿臉為難道：“李醫生你不知道，我們兒科這兩天病號太多了，呼吸機根本不夠用。”
??“這孩子高燒好幾天才送來的，因為沒錢，家長沒有帶著做檢查，剛開始隻當普通發燒治療的，而且她的這費用還沒交齊呢……”
??這……
??李洪看向程太初。
??程太初似乎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朝李洪看了一眼。
??拍了拍哭倒在程小蛋身邊的劉迎春：“嫂子，你先別急，我剛好認識醫院的醫生，我去問問情況。”
??程太初說完，抬腳朝著李洪走來。
??“用最好的藥，務必全力求救，我們現在就轉重症監護室行嗎？”
??程太初看向一旁的小護士。
??這種事，一個前台的護士，是不能作主的，必須要問過主治醫生才行。並且程小蛋之前的費用都沒有繳清。
??小護士思索片刻答道：“之前的費用還有兩千多沒有繳清，住重症監護室，這病情我估計一天得一萬塊錢，你最少要交一萬的押金。嚴重的肺炎病人，一般最少需要半個月的恢複時間，而且程小蛋的病情已經惡化了，能治的話，恢複的時間可能更長，你們需要有個心理準備。”
??隨即又加了一句：“並且，醫院不保證治療效果。”
??護士深知劉迎春的經濟情況，程小蛋這種情況多少她也了解一點，這麽說，也是為了防止醫鬧。
??小護士這話一出，走廊上的交談聲為之一頓，所有人瞬間麵帶同情看向程太初。
??一天一萬！
??最少半個月。
??還不保證結果。
??劉迎春看了眼病床上的程小蛋，嗚咽的抽泣幾聲，將頭埋在程小蛋的胸前。
??耳邊就傳來程太初，斬釘截鐵的聲音：“行，我們治！”
??劉迎春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嘩嘩”一滴滴，落在床單上。
??一天一萬，半個月就是十五萬。
??這麽多錢，他們都是種地的，就算程太初有錢，他還有三個孩子，還有自己的家庭，她和程小蛋對於程太初來說，早已經出了五服，非親非故，全世界也隻有程太初願意幫他們。
??李洪領著程太初準備去找主治醫生。
??剛抬腳，就聽見劉迎春的聲音：“太初！”
??程太初扭頭。
??劉迎春雙眼赤紅，頭發淩亂，麵容憔悴不堪，但是嘴角帶著微笑，看著程太初，一步一步走近。
??“砰！”
??一聲。
??劉迎春直接跪在程太初麵前。
??程太初猝不及防，趕緊錯開身子，伸出雙手要去將劉迎春扶起來。
??“嫂子，你這是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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