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記憶中緋色的夜
“小……小倩？！”
??夜楓屏住呼吸，雙眼明顯收縮了一下，下意識地退後幾步，眉頭擰在一起，似乎有些忌憚似的望著眼前這個之前準備要害死自己的少女。
??“嗯，是我……夜楓同學……”
??林小倩發現東方夜楓看見自己時麵露的驚懼之色，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原本抬起的手垂落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心生疑竇。
??“你是來抓我的？”
??事到如今，東方夜楓也沒有打算再有逃跑的念頭，忽然之間倒是想靜下心來聽聽看林小倩怎麽解釋。
??隻是沒想到，少女一聽，連連搖頭擺手，語氣裏帶著歉意：
??“不，不是的……夜楓同學，我……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
??夜楓的表情更加疑惑和詫異了，心裏想到明明就打算想方設法欺騙自己去家裏做客然後迫害自己，等自己死裏逃生後又忽然說要幫助自己逃脫出去，這無論是現實中還是邏輯上都說不過去，而且現在這個狀況幾乎不可能說服自己去相信她，可是不知為何，自己內心深處卻期盼著某種僥幸。
??某種異樣的情緒，盡管事實擺在眼前，卻希望是自己誤會了她，因為東方夜楓從少女的眼瞳裏看見了他第一次遇見她時的那種神情……
??那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深深的孤寂和淡淡的哀傷……
??夜楓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光沉鬱，沉聲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
??發現夜楓的眉頭有些舒展開，林小倩麵露喜色，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眼神有些閃躲，輕輕地小聲說道：
??“夜楓同學，你願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她的聲音很柔，柔中帶著一種無法偽裝的怯，這種聲音讓夜楓心中微動。
??那種感情不是偽裝出來的，隻有曾經對周圍的人和事物，對整個世界失望甚至警戒和害怕，才會流露出的情感，而這樣的人往往都會是曾經被多次深深的傷過和怕過。
??東方夜楓再次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那是一個纖弱的身影正孤零零的一個人依著牆壁站在那個容易被人忽視的角落，而就是她剛剛說要幫助自己逃脫出去。
??“說吧……你要怎樣幫我逃出去，還有你剛剛說的森林怎麽回事？”
??發現夜楓輕輕地點頭的動作，林小倩纖眉彎翹，嫣然一笑，然後下一刻索性主動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沒錯，就跟白天一樣。
??“待會再跟你解釋，我們快離開這裏，姥姥它就快追上來了！”
??“什麽？！”
??……
??然而林小倩的選擇和夜楓最初的決定相同，是左手邊那條蜿蜒曲折漆黑如夜的羊腸小道，這倒是讓東方夜楓心裏稍稍放鬆下來，因為畢竟自己本身就打算走的這條路。
??一路上，林小倩似乎很熟悉附近，拉著東方夜楓，腳下宛如生風似的，頭也不回。
??夜楓持續感受到從手心傳來的那纖細、柔軟且微涼的手指的溫度，似乎比白天那時候牽著自己時的還要冰涼，但仍舊纏繞在指尖堅定的壓力讓他稍稍安心。
??隻是，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奔走後，夜楓的臉色顯得有些疲憊，算是被林小倩連牽帶拉著，周圍的景色不斷變幻著，在月色和夜色的雙重映襯下，宛如一張張可怕猙獰的鬼臉麵具，露出令人膽寒的笑容。
??再來看林小倩的樣子，一點疲乏的神色都沒有，隻是表情有似乎些迫切，輕咬著嘴唇，不像夜楓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氣喘籲籲、汗流浹背。
??夜楓覺得有些詫異，自己的體能和運動神經都不算差的，可是現在居然連一個女孩子都比不上，這也實在有些丟人了，想到這裏，不禁咬了咬牙，疾馳狂奔的雙腿邁開的步子又大了幾分。
??望著眼前少女拉著自己逃跑的景象，恍惚間，夜楓的心髒猛烈地跳動了一下，胸口不由自主地揪緊，眼裏閃過錯愕的色彩。
??因為這個被人牽著手一起逃跑的情景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與印象裏的某個畫麵漸漸重疊交錯……
??天空遼闊。
??無邊無際的夜空，伴隨著一點月光星芒。然而這些都失去了顏色，像是電影膠帶被中途剪斷一般的漆黑，剩下的隻是一片灰白冷寂的世界，這像是一個夢，似真似假的夢境，與剛開始的不同了，這個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眼前的場景是自己有史以來第一次的接觸。
??那是一種怎樣慘烈的景象呢，紅色，這片灰色世界中唯一存在的顏色，紅色。
??緋紅色的火光籠罩著整個黑夜，顯得格外刺眼，紅蓮般的火蛇在狂舞，一點點吞噬著殘存的生命和可以燃燒的物體，這裏簡直如同煉獄，火星四處飛散，劈裏啪啦的劇烈燒灼聲聽起來刺耳無比。
??四麵八方都染成了一片紅，空氣彌漫的灼熱感不斷襲來，光要睜開眼睛都十分痛苦，即便如此，夜楓的目光所穿過的地方，那火海深處熊熊燃燒的業火之中，仿佛是地獄的最深處。
??“小楓！抓緊我的手，千萬不要放開！”
??眼前發出聲音的主人拉著自己的手，正拚命地帶著自己逃離這片緋色的區域。
??“轟！”
??突然頭頂傳來一陣轟然倒塌的巨響，一條被燒斷的木材掉下來橫在了自己的麵前，阻擋了去路，但她仍然拚命地朝裏麵前進，火蛇舔舐著她的臉，熱氣燒灼著他的肺。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鮮紅的火海，熟悉的一草一木都毫無例外地被火蛇吞噬，漸漸化為焦炭與灰燼。
??周圍傳來大火以猛烈火勢熊熊燃燒的轟隆巨響，其中夾雜著四處逃竄的人們的慘叫聲以及腳步聲，而且有時候還會聽見像是某種東西爆炸般的駭人聲響。
??“這……這是怎麽回事？！”
??親眼目睹這幅過於不切實際的景色，東方夜楓呆呆地說出這句話。
??那些被稱之為“家”的建築已被破壞，灼燒的隻能堪堪辨認出形狀。
??所有的事物都仿佛被完全吞噬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僅剩下散落在四處並且不斷冒煙的火焰殘渣。
??“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
??很痛，
??無比鑽心的疼痛，
??仿佛被鋒利的尖刀刺入胸口，再用力的攪動般的撕裂感，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打著顫。
??強烈的暈眩感襲來，仿佛世界正在扭曲般的感覺。如同原本鮮紅的視野被塗抹成灰黑色調般，這樣的絕望感持續不斷地侵蝕著東方夜楓的意識。
??為什麽？怎麽會這樣？剛剛那到底是什麽？！
??這些無濟於事的疑問浮現在腦海中，以沒有解答的形式不斷在他的腦中打轉。
??……
??“夜楓同學……夜楓同學！你怎麽了？！”
??等夜楓終於回過神來時，耳旁不斷傳來林小倩急切地的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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