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川坊之戰(二)
“伯倫呢?”以薩懊惱的問。
那人答道:“伯倫從京都回來,就一直身體不舒服,今天他見你出門,就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以薩點點頭,沒有說什麽。當年以伯倫的父親救了他的命,將懷孕的妻子托付給他。
他帶著以伯倫的母親曆盡艱辛在清海討生活,以伯倫的母親生下以伯倫後就死了。
以薩不願意多想以伯倫最近有什麽反常,即便是以伯倫成立心悅軒,以薩也覺得合情合理。
他要把荊魚島給雙生子留下,是為了雙生子在蔡家有立身之本。
然後他再將以伯倫送進南嶺商會,本打算讓他娶風蓉蓉占住南嶺商會,沒想到李坤來了。
現在以伯倫自立門戶,再好沒有。
他不是一點都不懷疑以伯倫,可他這一生總在背叛裏度過,不想再懷疑這個忠仆的兒子,在他心裏,這也是他的兒子。
天色漸漸的晚了,以薩見沒有了莫風的蹤影,想著莫風善於陣法和法器,恐怕如今是借助陣法和法器逃走了。
眼看手下們再沒有了剛來南嶺郡時的銳氣,都不願得罪南嶺王,更不願再回去過那種漂泊的生活,以薩也就沒了興致,揮揮手讓他們散去,自己沮喪的走回自己的家。
以薩的家與以伯倫的家緊鄰,以薩走到自己的家門口,往旁邊以伯倫的家門望了一眼,猶豫要不要進去與侄子說句話。
可他畢竟有些上了年歲,多年海盜生涯讓他身上有很多舊傷。
“今天太累了,明天出門時再去看看他吧!”以薩想著,然後疲憊的敲了敲自家的門。
給他開門的是一位比月亮女神還要美麗的美人,若是莫風在這裏,一定會覺得她長的像極了雲渺渺。
而且是太像了,無論是模樣,還是神韻。美人一頭及腰長發隨意的挽在腦後,鬢間插了一朵百合花。
以薩抬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朵百合花,笑道:“這朵花很美,很配你。”
美人嘴角微微勾起,算是回答了以薩的讚美。
以薩再次看了看那朵百合花,心裏升起一股不祥之兆,他轉過身欲離開,那美人卻擋在了門口。
“阿嬌在裏麵。”
以薩驚愕的看著眼前的美人,他的臉上掠過一絲痛心。美人如黛的眼睛裏,卻透出一種哀傷。
“誰?”
“以伯倫。”
以薩明白了,他最後看了一眼美人,再次輕觸了那朵百合花。
“他把你從王府救出來,就是為了今日,是這樣嗎?你恨我?”
美人沒有說話,以薩對美人笑了笑,悄聲說道:“好,你原是該恨我的。這是我欠你們的,我還。幫我照顧阿嬌,東西都在老地方放著,你知道的。”
以薩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甚至彎下腰彈了彈靴子上的土,然後,打開了廳堂的門。
廳裏黑洞洞的,好像空無一人。
隻有遠處不知某個地方,有一個少女的嚶嚶哭泣聲。
以薩臉上的肉顫抖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邁進這黑洞洞的廳堂,耳朵搜尋著四方八麵的聲音。
他拔出了身上的佩刀,那是一把長身直刀,鋒利,柔韌,可以劈開任何一件盔甲。
廳堂裏卻沒有人與他做最後的對決,隻聽腦後“嗚嗚”破空之聲,以薩聞聲回頭,不用看,他就能聽出這是三叉爪鉤的聲音。
作為一名海盜,他曾經無數次的將這種三叉爪鉤扔向商船,仿佛來自冥界的使者。
如今,這三叉爪鉤正直直的向著他自己的腦袋飛來。以薩側身躲過,接著又是兩隻抓鉤從兩個方向飛來,接著是三隻、四隻……
黑暗裏有幽幽的藍色光點浮現,這三叉爪鉤竟然經過了幽冥鬼火的淬煉,有破除真元的能力。
這讓以薩很快的體力不支,以伯倫竟然用了他好容易得到的幽冥鬼火,而他事先竟毫不知情。他怒吼道:“滾出來!”
卻沒有人應聲而出,抓鉤繼續從四麵八方飛來,藍色幽光像螢火蟲一般到處飛舞。以薩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他不再躲避,開始揮刀砍向那些抓鉤。
這把長刀用極北冰原的千年玄冰寒鐵打製,削鐵如泥的長刀瞬間讓廳堂地毯上布滿抓鉤,隨著以薩的腳步騰挪間,將腳下這塊質地優良、古樸雅致的地毯勾刮的如殘花敗柳。
不知道伏擊的人有多少抓鉤,眼見得地上幾乎看不到那塊漂亮的地毯圖案,隻有一個個呲牙咧嘴的抓鉤。以薩不僅要防備天空飛來的抓鉤,還要小心腳下。
天空中的抓鉤還是不斷的飛來,好像要與以薩比一比,看看誰能支撐到最後。
藍色幽光裏,以薩漸漸覺得眼前一片昏暗,視線也開始模糊。一個少女的嚶嚶哭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以薩覺得自己好累,想好好的睡一覺。他這一生壞事做的太多,實在是很耗費精神的一件事。
終於,又一個抓鉤飛來,以薩卻沒有躲避。他是海盜,一輩子用這種恐怖的東西去抓住別人的船,讓別人心膽欲裂,現在,終於到他自己了。
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眼前浮現出的,依然是那個頭上戴著百合花的美麗女人。
“你戴了我最喜歡的百合花,是在為我送葬嗎?”
抓鉤直直的撞過來,竟然是沒有尖的,可依舊如擊倒以薩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軟軟的倒在地上。
廳堂裏亮了起來,從影壁後走出的,是以伯倫帶領的一群年輕的海盜。
以伯倫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滿頭滿臉的汗,他並沒有多使力氣,這些汗多半是虛汗。
殺死從小將自己帶大的叔叔,在以伯倫這裏,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海盜們在忙著清理現場,以伯倫知道他們是在劫掠叔叔的家,可他沒有阻止。做海盜本就為財,劫掠天經地義。
他本以為跟著叔叔的這群人不好控製,可還是按照李坤的授意,開始散布流言:荊魚島商行商道已斷,朝廷已經知道以薩是海盜,不日就要攻打荊魚島……
恐懼,在這夥海盜心裏蔓延。
他們已經嚐過了舒服的日子,再也不想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