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炸膛
於是莫雲靠近李坤，將聲音壓至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聽見：“這是秘密，你自己知道就好……很多年前，欽天殿就測到天穹出現裂縫，撼天震正是為了堵住這個裂縫才造出來的。今天點火，正是為了堵上裂縫，所以才要由太子殿下親自動手。”
莫雲不能讓太子久等，於是將李坤送至書房，將裝圖紙的暗櫥鑰匙交給李坤，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發冠，再次囑咐李坤不要到處亂走，吩咐書房小廝莫園兒給李坤上茶點，自己匆忙的離開。
李坤目送莫雲離開，心裏並沒有因看不到撼天震有什麽遺憾。
事實上，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撼天震，他也聽說過天穹裂縫，告訴他這件事的，正是國師。
隻是上次他來的時候，撼天震還沒有建好，他隻看到了大致的輪廓。
他本想趁著這次來看清楚這個龐然大物，可事實上書房已經離撼天震很近了，近到幾乎無法看清楚撼天震的原貌。
他無法想象，如果到了撼天震的腳底下，除了一堵大黑牆，還能看到什麽。
李坤用鑰匙去開暗櫥的門，卻發現暗櫥是打不開的。
他拔出鑰匙正要細看暗櫥，一個青稚的少年聲音從身後響起：“三王爺，開暗櫥要有暗碼子的，不能用蠻力，開壞了就打不開了。”
李坤回過頭來，看到莫園兒端著茶點走進書房門，莫園兒大概十五歲左右年紀，生的唇紅齒白甚是惹人憐愛。
李坤暗想大概是莫雲走的急，把暗碼的事情給忘記了，他笑嘻嘻的坐下來喝茶吃點心，邊吃邊問莫園兒都讀過什麽書，有什麽好朋友。
莫園兒甚是健談，一五一十的回答李坤的問題，說到好朋友，他提到莫家一個旁枝：“她叫莫憐兒，比我大一歲，我們經常一起玩。”
又提到他不算仆人，是莫雲收養的養子，平時跟著莫雲讀書。
“大公子怎麽可能隻派仆人陪著王爺呢？那樣太不尊重王爺了。”
李坤喜歡男孩兒不卑不亢的樣子，心裏更覺得親近，饒有興致的聽著這個孩子講他的好朋友莫憐兒。
隻是他知道莫憐兒不算旁支，而是莫家二房中的子女。隻是莫家一向以大房為主，不是大房的人，自然就是旁支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直到莫園兒開始講莫憐兒講到自己的姐姐進女學讀書的趣事，李坤突然覺得眼前一黑，竟是碧空如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仿佛被人突然蒙上了一塊黑布。
接著傳來一聲巨大的如同裂帛一樣的聲音，似有一把看不見的剪刀，將麵前的黑布剪開一道口子，強烈的刺目光線從這道口子裏湧出。
莫園兒還沒有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大地劇烈的顫抖起來，強大的氣浪將他推離地麵，隨著轟然倒塌的房屋飛到了半空，強烈的光線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炸—膛—了，炸—膛—了……”
此起彼伏又聲嘶力竭的慘呼聲從遠處響起，卻又很快歸於隻剩下慘呼。莫園兒一驚，頓時覺得心膽俱裂。
炸膛？那龐然大物麽？
莫園兒覺得自己的世界頓時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他隨著人群的慘叫和無數北華山裏的獸吼悲呼莫雲的名字，拚命的想張開眼睛望向廣場的方向，卻接著被無數的碎石沙粒迷了眼睛填滿了嘴巴。
李坤在爆炸瞬間看到了一道閃電由天而降，天穹裂縫！他幾步跨過瞬間崩塌的書房，順著那道裂縫，很快到了北華山之巔。
他看到了莫園兒，看到了李弘，看到了莫雲。看到了昔日那些對他愛護有加的人們。
李坤沒有停留，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就是這裏。
從京都遙看向北華山，可以看到陡峭的懸崖像是一麵黑色的鏡子，崖壁上寸草不生。
直到山腰，才漸漸的顯出一點綠意，等到了山腳時，卻又是鬱鬱蔥蔥的森林了。
山體高聳入雲，山頂常年隱藏於虛無縹緲的濃霧裏。
一個巨大的，足有好幾百頃的黑色平台，出現在李坤麵前。這個平台上沒有人，中央有一個尖頂的圓台，圓台分為大小不一的四層，每一層有形狀相同的幾十瓣蓮花瓣。
李坤走向祭台。
一道閃電劈中了祭台，刺眼的強光過後，一身白色長袍，長發及腰的少年李坤，出現在高高的祭台上。
他胸前碩大的妖丹散發著幽幽華光，那是千年鷺鵪蟲妖內丹，是國師賜予他的神珠。
神珠之上，李坤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仰望昏暗的天際。
伴隨著一聲仿佛能震碎天地的雷聲，李坤跪了下來，心中充滿著對上天的敬畏，開始念起長長的禱詞。
風越來越大，終於，這層擋在北華山上空的看不見的天幕，仿佛被掀開了，狂風夾雜著暴雨，呼嘯而至。
祭台上，李坤站起身來，舉起雙手，濕漉漉的長發與長袍在他臉上、身上抽打著，翻飛著，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下來，在他的鼻尖與下巴處匯成一條小溪流。
李坤舉起雙臂，發出一聲亢長而渾厚的長嘯，天空電閃雷鳴，山下狂風呼嘯。
突然，一道白色的閃電，劃破長空，直擊站在台上的李坤。一聲驚雷，李坤胸前的妖丹應聲碎裂，頃刻之間化為無形。
李坤隻覺渾身戰栗，一種奇異的，被貫穿的感覺傳遍全身。那顆神珠穿過了他的血肉經脈，擠進了他的體內，在他體內高速旋轉著，大放異彩，讓他的全身都籠罩在一片銀色的光華中。
透過層層雨霧和滾滾的雷聲，李坤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坤哥兒！坤哥兒！快停下……”這是大哥李弘的聲音。
李坤的眼淚隨著雨水流得滿臉都是，他覺得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住。
莫園兒的眼睛隻疼了一下就失去了知覺，更多更大的亂石砸在他的身上臉上，他血肉模糊的身體被颶風包裹到了中心，劇烈的翻滾著，嘔吐物將嘴裏的泥沙帶出卻接著再次填滿新的泥沙。
漸漸的，他耳邊的慘呼聲越來越少越來越小，隻聽到罡風淒厲的嗚咽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