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空額
“你坐下歇歇，”李胥存淡然的說道，“這個時候到，應該是一大早就動身了？”
蔡晶半個身子落座，上半身懸空著，一臉的惶恐不安，答道：
“正是，臣今早得報，說昨夜有人要行刺陛下，臣特來請罪。這種事發生在東辰郡，臣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雖然蔡家如今的勢焰，有漸漸逼近當年莫家的趨勢，李胥存對蔡晶的態度卻一直都沒有變。
他從未懷疑過蔡晶會有膽子幹出行刺這種勾當。雖然他知道端家與蔡晶的關係，可端家是蔡家的門生，不是蔡晶自己的手下。
他知道這位蔡府的二公子的能耐，從小資質平庸，膽小怕事，因而並不受蔡糾的喜愛。
蔡晶接東辰郡郡相的職位，比李坤回到南嶺郡的日子要略長一些。
依照周律，郡王是沒有管理自己封地的權力的，東辰郡王是李胥存的弟弟李胥寬。
李胥寬常年居住京都，隻要東辰郡按時將該給他的那份錢送來，他才懶得管東辰郡發生了什麽。
莫家出事時，莫非英也在京都，他當日是不是在北華山無人知道，可事後他卻是失蹤了的。
在那場大爆炸裏，凡是失蹤了的人，大都是被炸成碎片，看不出是誰了。
也就是說蔡晶走馬上任時，東辰郡是空的，沒有王也沒有相。偏偏這麽好的局麵，蔡晶卻管不好東辰郡。
反觀李坤，到南嶺郡這段日子，看著也沒有做什麽正事兒，還被禦史參了一本“強霸民女”，可南嶺郡卻是悄悄的變了。
他討厭的大家族在南嶺郡的勢力越來越小，以前在南嶺郡頗有勢力的魏家，除了小心謹慎的魏羊以外，其他人死的死，抓的抓。
莫家的南嶺商會，雖說表麵上在風蓉蓉手裏，可實際上沒有人這麽看，所有人都覺得，風蓉蓉隻是李坤的幌子罷了。
至於蔡家，勢力好像一直沒有滲透進南嶺郡，隻有幾房遠親在那邊，不然蔡家也不會這麽瞧得上魏家。
南嶺郡如今是周國唯一沒有世家大族把持大權的郡，李坤還以支持欽天院選拔優秀學員的名義，興辦學校。
學校以王府公益的名義興建，拓寬了寒門子弟的晉升通道，以免寒門中的有才能者，為了晉升投奔世家大族。
李胥存滿意的看了一眼下首老老實實端坐的李坤，心裏得意，覺得自己雖不像蔡糾那老兒能修行，可兒子是比他的強許多的。
當然這個時候，做父親的是想不起來，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又是封親王，又是駁斥禦史，替自己兒子拉了多少偏架的。
“坤哥兒聽話，性子綿軟。”李胥存曾經這樣對錚蘇說，“他從小有事都跑來對朕說，朕的話他也總是記著，送你妾侍，是他替朕送你的。”
想到兒子，李胥存偶爾會想起，那個被北華山爆炸炸成廢人的大兒子李弘。
他毀了自己最優秀的兒子，卻不後悔。在李胥存看來，作為帝王，有沒有修行天賦，根本無關緊要。
李弘受製於莫雲而不自知，是愚蠢和糊塗的。自己的壽命短，很快就要傳位給兒子，兒子卻什麽都聽莫家人的，那以後的江山，是姓李，還是姓莫？
不僅僅是莫家，隻要是想淩駕於皇權之上的，都是他李胥存的敵人，都要消滅。唯有這樣，他才能放心撒手人寰，離開這個世界。
李胥存聽了蔡晶一番話，反而笑著安慰他道：“這事兒不怪你，東辰郡軍紀渙散，也不是現在才有的。”
蔡晶得信早，那時刺客還沒有抓住，刺客抓住以後錚蘇又嚴密封鎖消息，故而蔡晶並不知道刺客從東辰郡府兵那裏被抓到。
他本以為此事與自己沒什麽關係，方才一番話隻是因行刺是在東辰郡地麵發生的，自己作為東辰郡郡相有失察之過。
如今突然聽李胥存提到東辰郡軍軍紀，才知道事情不那麽簡單。
“不知東辰郡府兵出了何事？”
李胥存見蔡晶一臉的錯愕惶恐，更加認定蔡晶不知情，故而笑著對一瓣道：“一瓣，你給蔡郡相講講吧。”
一瓣卻因為認定了刺客是端靜柔，故而對蔡晶的錯愕，認定是他裝傻，心中不由得憤懣。
李胥存點他的名，讓一瓣錯愕，他隻是李坤的小書童，哪裏有資格在這裏講話？
隨即他便明白，李胥存點他的名，正是因為他喊出了“端靜柔”的名字，是個現成的證人。
於是一瓣將東辰郡府兵軍裏藏有刺客一事講給蔡晶聽，他很是憤懣的對李胥存稟道：
“陛下，那刺客是端靜柔，一瓣在花石峽見過她，可惜她死的隻剩下碎渣，不然帶來給蔡郡相認一認。”
李胥存看來一眼蔡晶，嗔怪著笑道：“你這孩子真不懂事，你既然已經認出刺客身份，蔡郡相又何必認一認？難道蔡郡相會不信你？”
一瓣心花怒放的請罪，他挑釁的瞪了一眼蔡晶，暗道有皇帝陛下這番話，你毀滅人證又能如何？
一瓣低頭回道：“上天有眼，陛下英明，朗朗乾坤，自然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瓣愚頑了。”
蔡晶雖不知道一瓣身份，可顯然這個孩子是受皇帝信任寵愛的，那刺客身份，無論是不是端靜柔，都已經是了。
他隻能另辟蹊徑為自己和蔡家辯護，蔡晶用他一貫斯文有禮的態度，很是耐心恭敬的對麵前的半大孩子說道：“大人的意思是說，章華帶的這支軍隊是滿員的，正好二百人？”
一瓣一愣，他沒有真正在軍隊裏待過，不明白這裏麵有什麽問題，點點頭，很老實的回答：“是。”
蔡晶解釋道：“這就是了，按東辰郡府兵不成文的慣例，二百人的部隊應該至少有兩個空額才對。”
李坤的眉頭一皺，他知道“空額”就是軍隊裏麵吃空餉，他雖然聽說過，卻沒有實際見過。
無論是南嶺郡軍隊、京都的中央禁軍，還是北蒼郡的關防軍，軍官和士兵都拿著高昂的餉銀，相應的也就不容許軍隊有任何財務問題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