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自由

  紅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寬容的笑道：“一瓣，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李坤……是個良善之人。”


  紅陽接過一瓣手裏的手鐲，將手鐲戴在一瓣的手腕上，笑道：“這是凝香鐲，戴上可以百毒不侵。”


  一瓣知道這鐲子的貴重，剛要道謝，紅陽卻伸手止住了他的話頭，說道：“虛禮不必，我送你東西，自然是要尋求回報。”


  一瓣接著警惕起來，他看了一眼那隻衝自己呲牙咧嘴的長鼻狗，心知自己的身份定然是瞞不住的。


  “先生想是知道，一瓣無論生命還是身體，都不屬於自己，不敢答應先生什麽。”


  紅陽笑道：“你的毒已解，孑然一身，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一瓣明白紅陽的意思，自己從此天大地大，再也不受暗衛的控製。


  隻是，一瓣說道：“先生，一瓣沒有什麽顧慮，隻是不想要這份自由。”


  他說著就要把凝香鐲摘下來還給紅陽，卻發現這鐲子就像長在他的身上，再也摘不下來。


  就算他把胳膊變細，鐲子居然也跟著變細。


  紅陽沒有生氣，他安慰的拍了拍一瓣的肩膀，道：“凝香鐲已經認主，摘不下來了。你不用心有顧慮，我讓你做的事情，與你的身份無關。”


  一瓣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紅陽看了一眼趴在地上逗弄阿笨的瀟瀟一眼，沒有說話。


  一瓣接著明白了紅陽的用意，他完全放下心來，就算紅陽什麽也不做，他也會好好照顧瀟瀟。


  一瓣剛要拍胸脯做保證，紅陽擺手製止了他，道：“我完全信你，給你鐲子，也不是為了換你真心，是不希望瀟瀟因你早夭流離失所。”


  一瓣從這番話裏聽出其他意思來，他心裏不安，若無其事的問道：“先生何出此言？就算我死了，不是還有先生照顧瀟瀟嗎？”


  紅陽深深歎息，良久才說道：“你小小年紀看淡生死，很難得。所謂生死，不過換了個皮囊，換了個地方而已。”


  地上的瀟瀟總算察覺了二人的異樣，她站起身來，嘴裏的點心吃到一半，卻忘了咀嚼，藍黑色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恐懼狐疑的看著紅陽。


  紅陽笑著拍了拍瀟瀟的腦袋，對一瓣說道：“瀟瀟是個可愛的姑娘，還有阿笨，你解了毒，從此也不用怕它。以後，好好照顧他們。他們雖不像你這般聰明伶俐，可也是和你一樣的生靈啊。”


  “先生……”一瓣遲疑片刻，說道，“先生發生了什麽？一瓣不知能不能幫忙？與殺月煙柏可有關係？先生不必擔心，恓鳳坡妖族，作惡多端，沒有人真的在意他們。”


  紅陽笑著搖了搖頭，他拍了拍瀟瀟的腦袋，道：“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死。隻是要去另一個世界走一遭。”


  “是聖龍大陸嗎？”瀟瀟聽說紅陽不會死，細長的眼睛亮了起來，“紅陽！我也想去！”


  紅陽盯著瀟瀟的眼睛，喃喃的說道：“你在這裏多好，不要回那邊去，我很快就回來。”


  一瓣本來以為紅陽說他要去“另一個世界”，以為就是死的意思，誰知聽瀟瀟的意思，竟是真的有“聖龍大陸”這種地方存在的？

  他記得王爺書房裏有一張與這個世界相反的地圖，聽說是夜執事送給王爺的，與這個“聖龍大陸”有什麽關聯？

  且聽紅陽的意思，瀟瀟竟好像是從那個什麽聖龍大陸過來的，而且在那裏有傷心的往事？

  “所謂生死，不過換個皮囊，換個地方”，一瓣心裏再次不安，難道紅陽的意思，依舊是他要死了？

  他不敢貿然直接詢問，而是若無其事的笑問道：“說起恓鳳坡妖族，我知道他們很多人都藏在這個林子裏，如今都去了哪裏？也是另一個世界嗎？”


  紅陽嗔怪的看了一瓣一眼，不屑的說道：“他們也配？”


  他用腳指了指腳下的大地，“他們隻配被細絲切割成肉塊，連魂魄一起，成為陣法獸的食物。”


  原來如此，一瓣徹底放了心。原來河底陣法獸是連魂魄都吞的，怪不得如此強大。


  他笑道：“原來陣法獸是吞吃魂魄的，我原本奇怪，這麽大隻的東西，周河裏所有的魚加起來，也喂不飽它們的。”


  紅陽笑而不答，他回到廚屋，將蒸好的點心端出來，又支使一瓣和瀟瀟到後院子裏摘菜殺鵝，連阿笨都跑來忙前忙後。


  李坤站在樓船上，看著森林上空飄出的縷縷炊煙，對身邊大腹便便的愛妻笑道：“瞧瞧這沒出息的，真是自由了啊。”


  他的聲音裏有許多的失落，莫風睨了李坤一眼，笑道：“你怕一瓣會走？我看不會。”


  李坤摸了摸莫風的肚皮，將莫風擁進懷中，他覺得這樣才是完整的自己。


  “如果一瓣跟著瀟瀟留下來，就由他去吧。”李坤愛憐的吻了吻妻子的額頭，“換作是我，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跟隨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一瓣沒得選。”


  李坤明白莫風是對的，一瓣的識海裏，有暗衛的印記，外人並不知道皇帝對暗衛的控製有多強，連暗衛自己都不知道。莫風，多半也是直覺猜測。


  隻是，他不想讓莫風失望，於是搖頭道：“我答應他，替他在父親麵前求情了。”


  莫風想著那位冷血的李胥存，冷笑道：“隻怕你還沒有到京都，一瓣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李坤笑道：“怎麽會？父親如今就在東辰郡，我馬上就要去見他。”


  他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不僅是我，還有人要去見他，隻是不是好見。”


  “不是好見？”莫風警覺起來，“有人要刺駕？他為何敢離開京都？”


  正陽大帝李胥存，沒有修行資質，隻是因母家是莫家，才被扶上位，故而李胥存從不敢離開皇宮，更不要說離開京都。


  李坤嗔怪的看了莫風一眼，不喜莫風語氣裏對父親的輕視。莫風看懂了李坤的眼神，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她的語氣的確不對，且她也明白，雖然她資質不凡，卻依舊沒有資格看不起正陽大帝李胥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