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良知未泯
可他們總不能一直在船上飄蕩，故而他們隻能在凶險的清海勉強苟活。
直到十五歲那年，他們伏擊了一艘華貴的，有陣法保護的船。
這次伏擊事後知道是個意外，或者說是上天的眷顧。
清海裏同為海盜的另一夥人，為了把以薩一夥人徹底消滅，給他們提供了東閔國王子的船上，有欽天殿國師的鎮海圖的秘密。
隻是這夥人沒有想到，他們叔侄做成功了。他們更沒有想到，以薩以前是東閔國人，是桐華功一係的修行者，是一個三級陣師。
以薩拿到鎮海圖以後，他們盤踞的海島就可以自由升降了，他們一路來到藍海，特別是在搭上顧同運以後，財源廣進，儼儼然成了南嶺郡的一個體麵人物。
以伯倫都已經忘記在清海的往事了，如今仿佛地獄來了使者，硬生生的提醒他，事情並沒有過去。
以伯倫每向湖底深處走一步，便覺得是離地獄近一步。
地獄並不遠，很快就出現在三人麵前。
這是一個隻能容下一人的石洞，洞內是不能移動的石床石桌石凳，一盞豆大的火苗在石桌上時亮時暗，如地獄裏的鬼火。
石洞已經離開真元場有十丈開外，可臭氣依舊很足。
一個身著黑衣的枯瘦女子，頭發如同冬天的落葉一樣枯黃，臉上細紋密布，眼窩和臉頰如骷髏一般深深的陷落。
她呆呆的盤膝坐在三人眼前肮髒的石床上，嘴裏不知道在喃喃的說著什麽。
莫風驚愕的看向洛丙，洛丙明白莫風的意思，無奈的攤了攤手。
莫風明白洛丙眼底的無奈，不由得眼角有些潮濕。
不僅是洛丙，莫風相信任何一個見過雲渺渺的人，都會覺得無奈，傷心，會感慨世事無常。
八年前，這位王妃娘娘初到京都時，京都萬民空巷，全部跑去大安街看仙子下凡。
以伯倫眯起眼睛，似乎看不清這位夫人的模樣，可時隔八年，盡管雲渺渺變成了這副模樣，他依然能認出早已凋零的雲渺渺。
“為何把她關在這裏？”莫風終於忍不住問道。
洛丙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最後才吞吞吐吐的答道：“隻有在這裏，她才不會發瘋。”
莫風莫名其妙的環顧四周，“為什麽？”旋即她明白這個問題惹人笑話，這裏是真元場，可以壓製狂躁的瘋病。
莫風沒等洛丙笑話她，搶先嫌棄道：“那你讓人來把這裏弄得幹淨一些吧。”
洛丙欲言又止，雲渺渺此時卻聽到動靜緩緩的抬起頭來，她如骷髏一般的眼窩裏，布滿了血絲的眼眸突然怨毒起來，嘴裏發出“嗤嗤”的聲音。
這是野獸遇到敵人時發出的聲音，以伯倫的腿止不住的發軟，心中的驚懼讓他的牙齒不住的打戰，不由自主的往莫風的身後躲藏。
莫風沒有覺得以伯倫很慫，雲渺渺隻是在氣勢上很是凶猛，隻怕假如她真的想傷以伯倫，以伯倫根本不用碰到她，掌風就可以把她刮跑。
她覺得以伯倫之所以害怕，隻是因為良知未泯。
“你沒事吧？”她很是關切的看著以伯倫蒼白冒汗的臉，“這裏太臭了，我們出去吧。”
莫風遞上自己的手帕，以伯倫怔怔的接過來，狼狽的擦了把臉，卻沒有舍得把手帕還給莫風，直接揣進懷裏。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以伯倫要克製住總往上湧的反胃惡心，莫風知道以伯倫需要安靜。
洛丙本就不喜歡說話，剛才這二人在自己麵前又表演了一出親密，讓洛丙心裏的不爽達到了新高度，這兩個人不來聒噪，正中他的下懷。
自家王爺向商賈之女求親，還是要正經娶來做側妃，卻被人家拒絕了，雖然王爺不在意，可作為他的下屬，總覺得是很沒有麵子的事情。
當然對方理由充分，亡父希望女兒招婿繼承家業，王爺自然是不能給人做上門女婿的。
王府上下勉強接受這個解釋，招個贅婿代為管家沒什麽大不了。
隻是莫風竟然和以伯倫如此親密，話裏話外的護著這人，摟摟抱抱的是為著身子不舒服，他好不容易勉強翻篇兒了。
可現在索性情意綿綿的遞帕子起來，哪裏像是為了家業招婿？倒像是有私情了。
洛丙被深深的傷害了，仿佛是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莫風不知道走在前麵的洛丙有這麽一番心思，她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如果雲渺渺真的和以薩有……那種關係，又給他生了孩子，以薩怎麽可能忍心這樣對她？
雖然以薩的確是窮凶極惡的海盜，可莫風卻覺得他卻不是一味的隻知道爭強鬥狠的普通海盜。
以薩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求財，若說是貪戀雲渺渺的美貌冒險留下雲渺渺，應該會好好待她。
即便後來不喜歡了，最有可能做的應該是殺掉以絕後患，卻不是現在這樣耗費真元建陣禁錮雲渺渺，然後再折磨她。
待三人出了石樓，以伯倫才扶著牆嘔吐起來，洛丙嫌棄的躲遠，莫風見洛丙嫌棄以伯倫，不滿的說道：“裏麵的確很臭啊！為何要把她關在裏麵？她可是東閔國王妃！”
洛丙無奈的說道：“風姑娘，你覺得裏麵臭？可也隻有裏麵的臭味能遮蔽那女人自己身上的氣味。王爺愛幹淨，你說要把她關在哪裏合適？”
莫風不解：“她有病？為何不治？”
洛丙道：“她有病不假，可主要還是髒。她不許人給她洗浴，更不用說給她治病。”
莫風心裏一動，不許人碰，莫非是因為以前被人強行“碰”過？如果真是這樣，似乎自己的判斷也沒錯，以薩真的有兒子。
“你可聽到她整天都在說些什麽？我看她總念念有詞。”
洛丙沉吟片刻道：“她剛來時在地下劃橫線，嘴裏念叨著，一年，兩年……就這麽一直念，最後停在七年上，然後來回的算什麽七年零幾天，總算錯，算錯了就打自己，嘴裏喊著雙兒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