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驗屍(二)
風夫人正要發作,躲在以伯倫身後的莫風開口哭道:“伯倫不要責怪母親,原是我不如表哥能幹孝順!原來那天表哥給爹爹紮頭頂心,竟是為了給爹爹治頭疼病!我竟然不知……”
文君一的眼睛不由得直了直,想不到莫風反話正說,讓他給“爹爹紮頭頂心”這個事實,格外的真實可信。
族長一臉迷茫的問道:“頭疼病?我怎麽不知道?”
伊諾冷笑道:“你當然不知道!風老爺沒有頭疼病,是有人利令智昏,發作了頭疼病!”
伊諾說完,芊芊玉指如勾,穿過風老爺屍身上如一窩絲一樣的發髻,深深的紮進麵前屍體的顱骨裏。
隻是她的神色一滯,顱骨裏並沒有她認為應該有的鋼針。她看向莫風,莫風卻堅定的向她點了點頭。
那日文君一的手法她看得很清楚,鋼針深深的嵌入顱骨,修為不夠的人若想取出,除非將顱骨砸碎。
莫風瞪著伊諾,暗道伊諾不會是取不出這枚鋼針的?取不出也就罷了,她居然沒有帶幫手?
文君一看出伊諾的窘狀,上前一步,對伊諾躬身行禮道:“大人,一切都是君一的錯。”
盡管所有的人都不認為文君一會主動認錯,可依然不由得一怔,互相對望,不明白文君一想說什麽。
隻聽文君一繼續說道:“那日父親有些頭痛,君一為父親紮針讓妹妹看到惹妹妹誤會了。後來發生的事都是君一沒有好生對妹妹解釋,事後又沒能攔住妹妹,惹得父親著急生氣,最後竟至不治。一切都是君一的錯!君一今後會好生看顧妹妹,孝順母親……”
文君一繼續絮絮叨叨,莫風聽懂了,他在告訴所有的人,莫風看見他紮針不假,可那是個誤會,風老爺當時並沒有死,而是因他沒有攔住跑掉的風蓉蓉“著急生氣”,然後才“不治而亡”。
也就是說,一切都怪風蓉蓉沒搞清楚狀況就跑了,害的父親“暴病而亡”,文君一以後就是風家當家人,會好好“照顧”妹妹。
這無可辯駁,因為瓊崖城主曾親至風家驗過屍身,風老爺身上內外傷皆無。
雖然城主沒有專門指出驗屍之時風老爺是不是新死,可這樣反而合情合理。
按照常理當然是剛死就報官,這根本不需要提起。如果屍體已經在家擺了幾天,城主就會專門指出死亡時間了。
莫風看向伊諾,卻驚訝的看到那位看起來很俊的府兵,不知何時走到了伊諾身後。
這本是個非常正常且不起眼的小事,府兵本就是仵作的助手,伊諾驗屍時他也在幫忙。
莫風看向四周,發現除了自己,根本沒有人覺得府兵有什麽奇怪。
堂客們繼續花癡他挺秀偉岸的身材,猜測他黑皮麵具下會長一張什麽樣的臉。
男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伊諾和文君一身上,落在這個府兵身上的目光,還不如偷偷的打量莫風的多。
可莫風就是覺得這個府兵不尋常,似乎有什麽熟悉的氣息從府兵身上散發出來,可莫風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個府兵。
府兵負手而立,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陰沉沉天空下,他普通的的黑色軍衣卻奇異的讓莫風覺得流光溢彩。
伊諾覺得身周有不可抗拒的真元流動,卻無法回頭。她按照真元的指引,手指再次抓向腳下屍身的頭顱。
隻是這次她的動作優美了許多,不再是張開爪子直接抓過去,她沾滿說不出顏色汁液的玉指停留在風老爺天靈蓋的兩寸之處。
所有的人都驚奇的看到風老爺的頭顱由圓漸漸的變長,頭顱周圍的空間發生了扭曲,似乎有什麽東西想從裏麵跑出來。
隨著風夫人和文君一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一枚已經生鏽的鋼針,和著已經變色的腦髓,落在伊諾柔軟無骨的小手心裏。
文君一的目光不由得有些發直,他一臉無辜的看向風夫人,像是不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麽。
“這根針不是我的……”
莫風不由得想笑,文君一這句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伊諾隻是取出了鋼針,何時說過鋼針是他的?
果然,伊諾接著抓住了文君一的語病,冷笑著問道:“文君一,這根針不是你的,哪一根是你的?”
文君一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隻是片刻後他的臉色接著恢複正常,鎮定自若的對著滿手頭發腦髓的伊諾道:“大人此話何意?君一的確如表妹所言,經常給姑父紮針治頭疼,可這根針不是我的。”
伊諾麵容不改,冷冷的說道:“是不是你的,不是你說了算的。”她突然厲喝道,“拿下!”
風夫人毫不畏懼,她目光如刀子一般盯住了伊諾,同樣厲喝一聲道:“你敢!”
隨著這聲厲喝,風家護衛隊劍拔弩張,雖沒有拔刀動武器,卻很快聚集在文君一的身邊。
莫風想不到風夫人竟敢公然對抗伊諾,她見伊諾卻是神色不變,猜想伊諾必有殺招,隻是不知道她到底要怎麽做。
一道黑影閃過,黑影過處,文君一原地消失,片刻後出現在伊諾麵前。隻是已經被人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全身酥軟的癱在地上。
那道黑影亦是顯出實形,府兵沉默的站在伊諾身後,好像從來都沒有移動過,黑皮麵具下的眼眸幽深,深的仿佛是最深沉的夜。
包括護衛首領在內的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這個府兵,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對一個普通府兵的輕蔑之意,甚至,他們的眼神裏,多了許多複雜的敬畏。
雖然這些風家護衛並不算頂級高手,可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抓人如探囊取物實屬不易,所謂百萬軍中斬上將首級,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莫風心頭一震,暗道怪不得伊諾這麽有恃無恐,原來是請了這麽厲害的幫手。
伊諾卻是直到此時才放下心來,她哪裏請了什麽幫手?
隻是昨日去見剛到瓊崖來“小住”的某人時,那人告訴她盡管放心大膽的去做,有位大人物肯定會以他自己的方式出現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