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坐針氈
他催動真元,擔憂的聽著帷幔裏的聲音。
“姑娘若是撐不住,咱們可以慢慢來。”
莫風回應的聲音如美人柔荑滑過心尖:“不妨事,我聽說鍛體最痛苦的就是此時,忍一忍就過去了。你再給我加些熱吧。”
以伯倫的心被這聲音撩撥的酥軟,一心的為莫風著想起來。
他想所謂“慢慢來”,也不過是將鈍刀子割肉的時間拉長,如果莫風能夠承受,還不如像現在這樣,痛一下子過去的好。
他再次催動真元,雙層浴桶的夾層亮了起來,浴湯開始沸滾,莫風頭上有大顆大顆的汗水流淌下來,她不停的吐納,卻無法止住全身的麻癢痛。
以伯倫察覺莫風的異樣,心疼的額頭上滿是汗水,他急忙停下,暗悔自己不該這麽急躁。
他蹙眉猶豫片刻後說道:“我們荊魚島的鍛體功法雖被欽天殿貶為歪法,可並沒有這麽痛苦。不如姑娘試一試?”
莫風正痛苦難當,心裏對以伯倫的話不以為然。修行本就是苦事,不然何來“修行”一說?
她拒絕道:“隻怕現學來不及。”
以伯倫輕聲笑道:“若是旁人當然不行,聽說姑娘會魚息功,荊魚島的鍛體之術,便是以魚息功為基礎來交換內外,而不是借助外力來強行洗身。取的是通則不痛的道理。”
莫風心裏一動,以伯倫說的有道理。魚息功顧名思義,就是閉住呼吸,以全身毛孔來呼吸。
鍛體本就是清洗到肌理,若是能直接由毛孔進入肌理,隨呼吸吐舊納新,自然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習此功不需要真元,普通人皆可學。這是莫風那位嬌滴滴的表妹風蓉蓉唯一會的功法,莫風也會。
莫風又想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以薩叔侄要費力氣把風蓉蓉弄到羅刹坑去,自然是他們知道普通海域根本難不倒風蓉蓉,也就無所謂搭救了。
可將死未死的狀況很難把握,最終風蓉蓉送了性命。
莫風心裏略過許多寒意,以伯倫看起來對風蓉蓉深情款款,可他難道想不到這些嗎?
想來如果風蓉蓉死了,他們自有另一套辦法吧。
風蓉蓉不是無可替代,這樣的現實讓莫風心裏焦慮不安,她要不惜代價變強,不然不要說複仇,隻怕連自保都做不到。
如今自然是盡快完成鍛體,突破重天境。至於什麽欽天殿的規定……莫風心裏一疼,欽天殿不許的東西,她偏偏應該試一試。
為什麽半神都出自欽天殿?
焉知欽天殿沒有故意給世人修行設置障礙,以碾壓世人的實力,實現欽天殿在世人眼裏如神殿一般的存在?
莫風按照以伯倫教的去做,有魚息功打底,她很快學會了荊魚島的修行法門。
由此她也悟到了一直困惑的一件事,那就是為什麽荊魚島人能夠在白天荊魚島沉入海底時,能夠和在陸地上一樣安然無恙。
當然荊魚島在沉入海底時,肯定不會是被直接泡在海水裏,莫風想,這恐怕就要靠陣法來隔離海水與海島了。
果然如以伯倫所說,用荊魚島的鍛體功法來鍛體,莫風此時身上的痛苦減弱了大半,甚至連鍛體的速度都大幅度提高了。
以伯倫側耳聽著帷幕裏的吐納漸漸由急促轉為平和,心尖尖上的疼痛才隨之和緩,他放下心來,擦了擦滿頭滿臉的汗。
浴湯由金色轉為鐵鏽色,氣味也由藥香變得重新腥臭。莫風從浴桶裏站了起來,月光照耀著她重新恢複白瓷一般的肌膚。鍛體過後的肌膚隱隱透亮,呈現晶瑩剔透的玉色。
這隻是第一步,莫風披上寬大的浴袍,繼續在星光與月光下,將以伯倫預備好的一摞銀石置於掌心,開始凡修第一層的突破。
等到五天後他們在瓊崖碼頭上岸的時候,莫風已經從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女子,突破至凡修第四層,進入凡修中境。
她還要繼續鍛體,繼續修煉,直到突破重天境,才能算鍛體成功。
莫風不知道她肯按照荊魚島的修煉方法進行鍛體,正對上了以伯倫心意。
中原人自視甚高,向來看不起他們這些小島上的修行法門,麵前這位風氏的大家小姐卻沒有這個偏見,是個很難得的事情。
以前以伯倫隻是覺得風姑娘是難得的美人,如今看來性情也是極好的。
他想流言果然是不足信,以前風姑娘不修行,焉知不是因家中後母故意將繼女養廢的關係?
一切都是這個老婦人故意詆毀罷了。
以伯倫隻覺得心頭又是愛又是疼惜,不由得百爪撓心,恨不得立即將美人攬於懷內,好好撫慰一番,多多的親近芳澤才好。
可他又見美人淡淡的,越發的患得患失起來。越是想要越是不敢造次分毫,甚至連牽手都戰戰兢兢了。
莫風是個極細心的,自然是察覺到以伯倫的心思。
她一點也沒有女孩兒家被人喜歡的羞澀喜悅小得意,隻覺得如坐針氈,又不能拂袖而去,隻好別扭警惕的保持著足夠安全的距離。
繁華、忙碌、嘈雜。
這是瓊崖港留給曾經短暫到過此地的莫風的印象,如今依然如此。
瓊崖海港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來自藍海各國各島的,飄揚著不同旗幟的船隻。
以伯倫看著碼頭上停靠的,能夠在藍海穿行的大小船隻,對莫風感慨道:“這裏停著的每一條船,都不簡單。”
“那我們這條船呢?”
莫風淺笑嫣然,梨渦時隱時現,以伯倫心裏的小手又開始撓抓起來。
他吹噓道:“我們荊魚島的名字,走到哪裏都不簡單。”
莫風未置可否,在南嶺郡,荊魚島可以撐得起“不簡單”。
莫風相信,作為被官府整天圍剿的海盜,荊魚島絕不是僅僅靠著神出鬼沒就能夠生存至今。
至少,荊魚島有商行,島上頭目經常行走在南嶺郡各城,想抓住他們,太容易了。
她才不信南嶺郡會不知道荊魚島是海盜島,雖然荊魚島有自己豪闊的理由,可那是說給京都那幫子大老爺聽的,南嶺郡整天忙著剿匪,會不懷疑荊魚島?
除非他們自己不想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