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什麽時候最絕望?
事實證明,顧念不僅僅性子倔強,同時也非常堅持己見。
任憑淦嗔苦口婆心各種勸阻,但年節一過,她便趁著淦嗔離開之際,帶著兩個孩子,與傅晏踏上了去往他城的車。
她這一走,等淦嗔聽聞消息再回來時,就晚了。
因為傅晏帶她不隻是滯留在一個地方,幾乎一年多的時間裏,輾轉了將近二十多個國度城市,可以說,這一路上,顧念和傅晏走,淦嗔帶人後麵追,終於,在第四年年底時,才在菲達佩爾找到了她。
這個城市的名字很好聽,但卻是個瀕臨沙漠的內陸城市,一年四季遭受黃沙侵蝕,可謂民不聊生,所以患者也特別多。
淦嗔找到她時,就看到顧念正穿著染血的外套,全神貫注的跟著傅晏,在一間簡易的小房子裏為患者做手術。
他無措的倒吸冷氣,蹲在一邊吸著煙,耳畔兩道小聲音闖入耳畔,“舅舅”
淦嗔尋聲轉過頭,就看到兩個穿著異域風情衣服的小家夥,在沙土道上笨笨磕磕的朝著他跑來。
他摁滅了香煙,起身將兩個孩子抱了起來,看著孩子們被陽光曬的黑黝黝的,不禁皺眉的看向了房子裏還在手術中的一男一女,嘴裏抱怨的說了句,“這個丫頭,怎麽當媽的,這個孩子照顧的”
海利還有些納悶,“我媽媽怎麽了”
“我和海利哥在這裏玩的可開心了呢叔叔還會帶我們騎駱駝”阿難也說。
淦嗔無措的點點頭,“好好,他們都好,就舅舅不好可以了吧”
他看著顧念那邊手術結束了,便將孩子交給了小六照顧,自己轉身進了房間。
傅晏正在為患者處理最後的傷口縫合,顧念在一邊收拾器具,淦嗔走進來時,直接一把握上她的手,拉拽著向外。
外邊找了個僻靜點的地方,他才放開了她,“你是真不聽話啊跟著他滿世界的跑什麽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跟著他,你了解他嗎他和你不一樣,他一個連行醫執照都沒有的人,而且,他以前殺過人”
突如其來的幾句話,震懾了顧念的耳膜,她猛然就愣住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傅晏以前是醫生,還有多個學位,在國內醫界頗有成就。”
淦嗔這麽說,其實是有點不準確的,傅晏這兩個字,直到今天,在國內醫學界都是一個傳奇神話般的存在,因為他從進入這個行業的那一天起,就有著超越其他所有人的天賦和特長,通過日積月累的學習後,更是練就了更為精湛的醫術和能力,這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邁步上前,兩手扶著顧念的肩膀,“他以前也有過學生,還不止一個,是整整五位學生,但一起化學藥品爆炸事故裏,這五個學生都死了,傅晏為了替這五個學生報仇,也親手製造了一場意外事故,將其他三個人給弄死了,從那件事以後,他被徹底吊銷執照,而且國內各大醫院集體同意,對他終身永不錄用”
所以傅晏才會活躍在這些不知名的小城市裏,做這這種默默無聞的無國界醫生,治愈患者,救治病人。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那樣你就不會蠢笨的跟著他跑這兒來了”淦嗔拉起了她的手,“現在也不算太晚,帶著孩子,跟我回去”
顧念掙了掙,從他手中脫離,並後退了幾步,“你先等等,你說的那起事故,我好像聽說過。”
那起事故,是發生在十年前的d市,因為涉及很多人,外加還有傅晏當時的影響力,所以顧念從蘇漫那邊聽聞過一些。
雖然暫時無法具體去調查和考證,但通過這麽長時間的了解,顧念可以肯定一點,“傅晏他不是那種隨便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人。”
“這兩起事故的發生,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是真的有原因的。
但卻已經沒辦法再重新調查了,因為傅晏本身就是傅家的私生子,他的存在,一直以來對傅家都是一個汙點和忌憚,擔心他攛掇家產,擔心他居心叵測,即便他致力醫學,也仍舊讓那些人心存不安。
所以,很多原因的趨勢,導致了十年前那場慘劇的發生,而傅晏本人,也在那起事件末了,便出了國,再未踏足過d市半步。
淦嗔氣的咬牙,“就算有原因又怎樣他當初的學生,就是因他而死,現在你再當他學生,你不怕同樣的厄運降臨在你身上”
“厄運你怎麽這麽迷信呢”顧念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跟在他身邊,也算不上是他學生吧”
最起碼,傅晏從未正式提出過,隻是拿她當助手,或者朋友之類的而已。
“還有,生死有命,若真有這一天,我隻希望我的死,能有一定的意義。”
顧念跟著傅晏這一年多,走遍了很多城市,很多地方,見了很多,看了很多,雖然醫生這個行業,注定是和死神脫不了幹係的,但她仍舊對生死,又有了一番新的定義。
人,這一輩子,其實真的很短。
能為了自己摯愛的職業,犧牲付出一些,也算是極好的吧
淦嗔被她的話,弄得有些無語,隻覺得莫名一股怒火憑空而起,想要爆發,卻又努力強壓製著,思量下,才說,“那個沈念,還記得吧”
顧念驀然一怔,視線跟著起了波瀾,“怎麽了”
這四年的時間裏,她何時忘記過沈念,曾經發生的一幕一幕,時時刻刻會在她眼前繚繞浮現。
淦嗔輕歎了口氣,“沈念回d市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一把無形的利劍,狠戳向了顧念的心口。
沈念當時是真的死了,就死在她眼前,爆炸時屍骨無存,又怎可能好端端的重新回到d市呢
答案很簡單,那就是現在的這位沈念,並非真實的沈念,應該是她那位雙胞胎姐姐。
“你不是答應過沈念,替她報仇嗎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走吧,我送你回國。”淦嗔說。
顧念想了想,“她剛回來”
淦嗔點點頭,“小六調查到的是這樣,回d市也有半個月了吧”
“行,我知道了。”顧念斂下了眸,轉身便徑直踏進了一間老舊的房子,裏麵有十幾個床鋪,上麵都躺著各式各樣的患者。
她一進去,就開始悉心的為每個人檢查身體,更換輸液藥物,忙的不亦樂乎。
淦嗔在門口看了一會兒,還是有些好奇,才邁步走去了她近旁,“怎麽不收拾東西回國得需要點時間,我們先去”
完全沒讓他說下去,顧念隻言,“我先不回去。”
男人一怔,“不回去那你答應沈念的”
“答應她的,我都記得,她的仇,我也會替她報,但不是現在。”顧念低頭拿出患者腋下的體溫計,看了看溫度,又重新調配了藥劑,給患者注入,邊忙邊說,“這個冒牌的沈念,最大的目的,是什麽”
“是傅博年,是想成為傅太太,那如果我現在回去了,揭穿了這一切,豈不是太便宜她和傅博年了嗎”
人,在什麽時候才會最絕望
不是事實揭穿呈現在眼前的那一刻,而是,等一切順利發展,水到即將渠成的那一刻,突然被人戳破,事實的真相,和發生的這一切,那種愧疚,那種自責,那種崩潰,才是最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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