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殷若木
上黨墨家於今日正式成為玄門世家,但其所修何道仍是個迷,盟主對此非常不滿,肖刑風的大名逐漸火遍玄門上下。
有人說他有脾氣,連盟主都不放在眼裏,也有人說他年少輕狂,敢不把盟主放在眼裏,估計這個上黨沒幾年好混了,注定是個短命世家。當然,還有人說這十九歲的肖宗主恐怕所修乃非常之道。須知修真界的修士修行路子就兩條,非仙即佛,這非常之道恐怕就是姑蘇殷氏當年所修之道——魔修。
發生這麽大的事,饒是冷霜華再怎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鑽酒壇子,還是對上黨近來發生的新鮮事略有耳聞。
江家私自收養殷無忌,這麽多年過去了,冷霜華到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這上黨姓肖的年輕宗主,卻讓他難以容忍。
他讓義渠調查過肖刑風的來曆,發現確實是殷家軍首領肖戰的兒子。這肖戰也是讓冷霜華恨得牙癢癢的主,盡管最後被自己殺死,可冷霜華依然不解恨,因為愛妻殷若木的死與他脫不了幹係。
殷冷兩家是世仇,冷霜華一生痛恨殷家人,父親冷清河就是死在殷溯水的手裏。諷刺的是昔年愛妻殷若木就是殷昊天的親妹妹,可他不知道啊!兩人是一見鍾情,殷若木也很清楚兩家是什麽關係,可是她瞞著他,愣是想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殷若木不顧家族反對,死也要跟冷霜華在一起,且小小年紀便為冷霜華生了個兒子,這絕對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殷昊天作為殷家家主,不得不與妹妹劃清界限,將她逐出家門。
其實逐出家門也挺好,殷若木不用再為兩家的關係而憂心,左右為難,平淡如她,想要的不過是陪著冷霜華相夫教子,細水長流。
冷霜華對這些事全然不知,他沉浸在妻兒的溫柔鄉裏,妻子美麗聰慧,兒子機智可愛。小小一肉團子,生得一副好模樣,白白淨淨,冷霜華為他取名冷玉,表字鳳凰。
然現實開始展露出它殘酷的一麵,殷家的異血傳至殷若木這一代剛好沒有錯過,殷若木身上有異血,那麽相應的冷鳳凰身上也有。
自家異血居然流到了仇家去,這還得了?肖戰從父親手中接過來的殷家軍是隸屬於殷溯水一人的,換言之殷家軍是為守護殷家利益而存在的。一旦有人損害了殷家半點利益,殷家軍絕不饒恕,包括殷若木。
出了這樣的事,殷若木要麽死,要麽離開冷霜華重新回到殷家。而她與冷霜華的兒子冷鳳凰卻是必須死。
可這畢竟不是小事,宗主殷昊天實難答應,可肖戰態度強硬,不答應都不行。時年冷鳳凰十二歲,長得眉清目秀,劍術修為甩眾多同齡人一大截,是名副其實的天才。冷霜華很是喜愛這個孩子,便請來高級鑄劍師為他打造泣血劍。
這日天朗氣清,和往常每個柔軟的時光一般無甚特別,卻不料肖戰毫無征兆的來訪鳳凰台,與冷霜華說明了一切,並揚言要帶回殷若木殺死冷鳳凰。
冷霜華如遭五雷轟頂,不敢相信陪伴自己十二年的妻子居然是仇人之女,他拖著飲血劍走到殷若木身旁,紅著眼道:“他說的是真的?”
殷若木垂淚,點頭。
冷霜華痛苦的閉上眼睛,再次睜眼時,飲血劍已經搭在殷若木脖子上了,他問:“為什麽騙我這麽久?”
“父親!”冷鳳凰驚呼,他惶恐至極,不敢相信有一天父親的劍居然會架在母親的脖子上。
殷若木驚訝的無聲凝視他,顯然她也不敢相信這一幕是真的。許久才道:“為什麽?雲澈,你怎麽這樣問,我還能是為了什麽,我當然是為了阿玉為了你,我愛你們啊!”
冷霜華捏劍的手不停顫抖,內心掙紮到窒息,他道:“愛?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殷氏嗎?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為父親報仇嗎?”
肖戰看不下去了,挑開他的劍,將殷若木推了出去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殷大小姐我們要帶回去,至於他……”肖戰指向一旁呆泄的冷鳳凰,“不知冷宗主是要自己動手還是由我等代勞?”
冷霜華陡然變了臉色,厲聲道:“想要他的命,你可問過本宗主了?殷家真是欺人太甚。”話畢與肖戰扭打在一起,終究是一門之主,肖戰不敵,可殷氏人多勢大,且源源不斷有人前來支援。這下兩家算是杠上了,鳳凰台很快便血流成河。
殷若木絕望至極,割開自己的手腕任鮮血直流,大喊:“我與殷家早已斷絕關係,若肖將軍因我身上的異血而對冷家發難,若木今日便流盡身上所有血液,望肖將軍能放過阿玉,放過冷家。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太自私,阿玉何其無辜!”
終於殷若木也倒在血泊中,肖戰退出鳳凰台,不知殷昊天說了什麽,總之這之後,殷家再沒有找過冷家麻煩。至此兩家真正成了死敵,為日後玄門眾家討伐殷氏埋下伏筆。
冷霜華抱起全身冰冷的殷若木,好在她還有一口氣在。但休養了幾天,無甚好轉,臉色越發蒼白,顯然流血過多,傷了根源。
沒過幾天,殷若木死了,這便是所謂的病死。
殷家將這事做得極其隱秘,像是自家後院裏發生的事一樣,外人無從知曉。屆時的冷家勢單力薄,殷若木死後,宗主變得頹廢了許多,很多事都不想管,冷家幾個管事的便對外宣稱,冷家主母是病死的。
殷若木一死,冷霜華便愛上喝酒,酒一喝多,容易誤事,他在一個夕陽無限好傍晚邂逅了一個溫婉女子陳清婉。於是殷若木屍骨未寒,冷霜華次月便娶了陳清婉,才有了後來的冷笑。
待冷霜華清醒時,家中已經多了個女主人,他竟比冷鳳凰多了個後媽還要始料未及。可那又如何,多了就多了唄,又不是養不起,麻煩的是他不愛她,也全然不想給他冷家主母的位置。在他心裏那個位置始終是亡妻殷若木的,誰也不能取代。
所以陳清婉便以小妾的身份於清冷中與時光作對,偶爾操勞一下宗門內部事務,直到兒子出生。冷霜華卻連看的心情都沒有,這確實太過涼薄了。
冷笑出生那天,冷霜華正陪著大兒子試劍,下人來報喜,他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說自己沒時間,晚點過去。
冷霜華將自己所能付出的愛都給了冷鳳凰,將所有好的資源捧到他麵前,愛得無微不至,卻不曾分半分給冷笑母子。他覺得對不起殷若木,除了對冷鳳凰的父愛之外,更多的是想補償對殷若木的虧欠,可他卻從未考慮自己是否也虧欠陳清婉太多。
不堪的過往再次湧來,像皮鞭一樣鞭撻著心靈,冷霜華一拳砸在茶桌上,茶桌表麵瞬間現出數道裂紋,一旁的小仆看了一眼默默記下:嗯,明天要換一張桌子了。
“酒呢?”冷霜華四處看了看居然沒有一壇酒,壓抑的心情快要噴出火來了,這些下人是新來的嗎?不知老子房裏不能沒有酒嗎?
小仆奉上茶答道:“宗主,少宗主臨行前吩咐過,讓小的不要在您房中備酒。”
冷霜華抬頭看了看這說話的小仆,麵孔有些生疏,確實是新來的。可下一刻他又不爽了,冷笑居然不動聲色就把他身邊的仆人換了,幾個意思?
不爽也隻是一瞬而過,他還是重點聽了小仆說的“臨行前”,端起茶淡淡的問了一句:“他去哪了?”
小仆道:“少宗主和另一個公子離開數日了,說是去調查武陵的案子,估摸著還需半月才能回來。”
“噗!”茶水有點燙,冷霜華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仆,這新來的人就是笨手笨腳,這麽燙的茶也敢奉上,頭上的腦袋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