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梁上君子
子時一過，江荼羽二人便悄然潛伏在三樓走廊拐角處，目不轉睛的看著樓下的一舉一動。
先是稀稀拉拉的進來幾個人，江荼羽馬上激動起來：“來了，來了。”
楚子月皺眉道：“他們好像是人。”
江荼羽問：“那小哥不是說子時一過，進來的都不是人嗎？”
楚子月道：“不清楚，總之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屍的特征。”
進來的幾個人多是粗線條的彪形大漢，濃眉大眼，炯炯有神，一進門就大聲吆喝：“店家，來十壇好酒，五斤牛肉。”
語氣豪邁，很是接地氣，完全就是趕夜路的旅人模樣。
鍾離昧殤一襲藍衣，客氣的應道：“好嘞，客官稍等。”
言罷，他居然自己走進廚房，燒肉打酒，廚房裏有些漆黑，燈光搖曳著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周圍並無一人。
江荼羽稀奇道：“這客棧夜裏沒廚師？管事的還負責燒菜？我記得他昨晚不是說有幾個大爺級別的廚師嗎？”
楚子月凝神道：“也許，他隻負責給‘人’燒菜呢！”
不一會兒，牛肉和酒都端上來了，幾個彪形大漢夾起筷子大快朵頤著，鍾離昧殤又回到櫃台繼續低著頭打著珠算，楚子月納悶，他怎麽會有這麽多賬要算？
然江荼羽的火眼金睛卻注意到他的手，通常做飯都是要洗手洗菜的，手指一旦長期接觸到水，總會有那麽些皺紋，尤其是指肚上皺紋更盛，可他的手指，竟無半點水汽和皺紋。
寬寬的袖筒蓋到手腕處，修長光潔的手指在算盤上翻雲覆雨，竟是出奇的好看。
江荼羽拽了拽楚子月的衣服道：“你看他的手，我懷疑那幾個人正在吃的東西怕不是牛肉。”
楚子月道：“應該不會吧！我還能聞到香味呢！”
好一會兒，幾個彪形大漢風卷殘雲的吃了滿桌子的菜後，付過錢，居然也不住店，客套了幾句後轉身便出門了。
人一走，整個客棧便都靜了下來，蠟燭在火光中發出“嗶嗶啵啵”的響聲，蠟淚流了燭台滿地，周圍回蕩著昧殤的珠算碰撞之聲。三樓本應該有不少熟睡的客人，這麽靜悄的空間，居然沒有半點呼嚕聲甚至是呼吸聲。整個客棧陷入了一片死寂，甚是詭異。
等了許久，昨夜的屍群並沒有來。江荼羽努力撐著上眼皮，困意襲擾，痛苦不堪，可那該死的屍群愣是不來就不來，最神奇的是，鍾離昧殤手中的珠算居然從剛才打到現在，途中一直不曾間斷過。
“啪”一聲響，最後一個珠算碰撞，鍾離昧殤停下手中動作，抬起頭來，江荼羽二人嚇得縮回腦袋，待再伸出去時，鍾離昧殤已經走到一樓樓梯口了。
“壞了，他要上樓來！”楚子月驚呼。
“他上來做什麽？”江荼羽滿臉疑惑。
楚子月拽起他的袖子往長廊另一邊跑去，道：“我哪知道，先回房，不要被他發現。”
兩人才堪堪衝進房間，鎖了門，撲到在床上後，昧殤已經手捧燭光來到了門前。這速度快得讓人匪夷所思，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們居然聽不到昧殤的腳步聲。這走廊是木製的，又沒有墊絨毛毯子，按理說，走得再輕也應該有腳步聲才對。
二人將腦袋蒙在被子裏，呼吸有些局促，他感覺到昧殤在門前停了一刻，燭光照亮了房間，好在門上的油紙片貼得嚴絲合縫，看不到裏麵的東西。
待二人睜開眼掀開被子時，昧殤不知何時已經走下樓去了，楚子月剛想起身，江荼羽卻像躺屍一樣趴在他胸膛上動也不動，要不是還有呼吸聲，楚子月險些以為他歸西了。
楚子月想叫醒他，可感覺著他那低沉的呼吸聲，有些不忍，剛才就見他困得快要栽下樓去了，想讓他多躺一下。
楚子月雙手枕著腦袋，感受著江荼羽的呼吸，心中莫名愉快，他嘴角擒著一絲笑，忽然好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樓下一絲輕響，將楚子月從夢中拉了回來，緊接著，門窗上隱隱約約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了，楚子月暗道：“不對，這個點…他不會是要離開吧！”
“荼羽，醒醒，快醒醒！”楚子月推了一把江荼羽。
“怎麽了……”江荼羽困倦的揉著眼睛，眉間盡是痛苦之色。
楚子月從桌上倒了一碗冷茶，捏開他的嘴，給他灌下，幫助他清醒。
“噗…咳咳…咳咳咳….”江荼羽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瞬間清醒了一大截。
楚子月拽著他就往外跑，急切道：“快走，鍾離昧殤好像要離開客棧了，我們得跟上他。”
兩人伸頭一看，樓下一片漆黑，又奔到樓下，推門，推不開，門被反鎖了。
“走！”楚子月又拽著江荼羽往樓上跑去，這樓下的門被鎖了，用暴力可以敲開，可那是下下策，他琢磨著樓頂好像有個出口。
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那小小的洞口爬了出來，踏上烏啼劍，禦風落下，腳不沾地，仍懸在劍上。
“往哪邊走？”江荼羽問道。
“循著地上的腳步。”
“昧殤這樣神秘的人怕是不會留下腳步吧！”
“嗯。”楚子月點頭，“腳步是剛才那幾個人留下的，跟上這些腳步，我懷疑……”
烏啼劍離地三米高，途中避開一些建築物或樹枝，循著地上的腳步飛了出去。
驀的，前方狂風大作，借著月光，二人看到十米之外約莫有六七個人徘徊著，月光黯淡，看不太真切。
跳下劍，兩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那不是剛才那幾個客人嗎？”
江荼羽驚呼，前麵的幾個人正是剛才離開風塵客棧的幾個彪形大漢，此刻他們正圍在一起，動作卻有些古怪，喉間發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十個手指瘋狂的在空中一陣亂抓，抓著抓著，慢慢跪了下來，雙手頹唐的垂在地上。
待全部跪下後，露出了裏麵被圍住的人，一襲藍衣，正是鍾離昧殤。隻見他緩緩起身，雙手向兩邊展開，幽幽道：“起！”
跪在地上的彪形大漢像是得到什麽不可違抗的指令似的，紛紛抬頭起身，臉上是死時的痛苦，猙獰可怖，流血的眼睛從赤紅變成了漆黑，黑得瘮人，像被人挖了眼珠。
“他以活人煉屍！”江荼羽眉頭狂皺，一陣惡寒，說著便要跳出去，楚子月拉住他，讓他不要動，靜觀其變。
江荼羽怒了：“我們還在等什麽？你沒看到他在害人嗎？那幾個人剛才還好好的活著，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出現過。”
楚子月無奈道：“還不是時候，鍾離昧殤能將活人煉成屍，可見其實力恐怖，而且眼下他有六個‘助手’我們不能衝動。”
“哼！”江荼羽很有血性的甩開楚子月的手，提劍就飛了出去，曆聲道：“鍾離昧殤，你在做什麽？”
昧殤看了過來，驀的大笑，道：“怎麽，坐不住了？你們這些梁上君子，看了我半晚還看不夠，偏偏要追出來，這麽想死的話，我到是可以勉為其難成全你們。”
楚子月跟了過來，臉色大變，顯然剛才二人潛伏在三樓觀察他的舉動，他竟已知曉。
江荼羽皺眉道：“啊呸！什麽梁上君子？我偷你什麽了？”
鍾離昧殤笑道：“偷窺也叫偷哦！”
昧殤忽然變了臉色，右手展平，忽的又握成拳頭，對著身後的新屍，沉聲道：“去，殺了他們！”
六個彪形大漢，哦不是六個彪形大屍咿呀怪叫著，五指曲張，朝著他們撲了過來。
江荼羽橫起烏啼劍，飛身砍去，可刀口落下之際，他忽然有些遲鈍，慢了一拍，另一隻大手已經向他抓來。
“嚓！”一支幽藍色的長劍飛來攔下了那隻手，楚子月提著幽光趕了上來，怒道：“江楓你是傻嗎？你不曉得躲嗎？你為何停劍？”
江荼羽大叫：“他們都是無辜之人，我怎能濫殺無辜？”
楚子月瞬間火起，他真想一掌拍死江荼羽，鬼火道：“這些人再無辜都已經變成屍了，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摘了你的腦袋，天呐，你簡直……蠢到泥巴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