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戰之後
杭州城。
作為雲國最為繁華四座城之一，杭州城內有百姓多達數十萬人。
可經曆過昨夜和叛軍一番慘烈地廝殺決戰之後，今日這杭州城，寂靜無聲得有些可怕。
兩隻麻雀落在塌毀的城牆之上，叫聲幾乎能夠傳遍整座城。
城牆之上，隻有十幾名士兵在看守著，每個人都有大大小小的傷。之所以他們受了傷還要來鎮守城樓，那是因為其他士兵比他們受了更重的傷，或是已經死去。
兩隻麻雀的叫聲停歇之後，突然，城牆上一名年輕的士兵哭了。
這名士兵才十七歲，在數月前叛軍攻破杭州城之前，他還是一個立誌於科考高中的讀書人。可後來叛軍的到來，打破了他對未來的一切的規劃，並且讓他背上了仇恨。
他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都慘遭到叛軍無情地殺害，家中所有的東西被叛軍洗劫一空，而他因為那日到老師那請教文章而逃過了一劫。
在那天之後，他就放下了筆，然後偷偷地跟著一位曾經自己極為看不起的匹夫習武。
到後來紹興的軍民奪回了杭州，他便加入了守城的衛隊，誌在守住杭州城以及殺死更多的叛軍為家人們報仇。
可昨晚那場昏天暗地的激戰中，他都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叛軍，他隻知道，叛軍根本就殺不完。尤其是看著周圍的一名名戰友陸續倒下，自己則被無數叛軍包圍時，那種殺不光叛軍的疲憊感以及隨時將戰死的恐懼讓他備受煎熬。
他甚至想過，幹脆就倒下算了，和周圍倒下的戰友們一樣。後來一場大雨突然來襲，除了濺灑的鮮血，以及被閃電照亮了一瞬的雨水之外，他什麽都看不到。
最終，他是累倒在了大雨中。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他看到自己的一名戰友深陷在四名敵軍的包圍之中，然後身子先後被刀、槍和劍刺入，聽著戰友撕心裂肺的慘叫，他想要起身，卻沒有任何的力氣。
後麵，當那名戰友的腦袋被一把刀砍下滾落到他麵前時，他嚇得暈了過去，甚至都沒來不及哭。
後來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搭建的棚子裏，身邊全是身受重傷的戰友們，而那個慘死的戰友已經被拉出城給埋了，而其臨死前的慘狀，以及滾落到了麵前的腦袋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所以，他哭了。
當聽到這名年輕士兵的哭聲之後，身為守城副將的沈蕭華來到了他的麵前。
“哭什麽哭？”沈蕭華怒斥道，“男兒寧可流血，也不要流淚。”
沈蕭華才二十歲，在來到杭州之前，他一直是個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可到了杭州、當了副將之後，他的胡子長得濃厚茂密，精神麵貌也變得滄桑。
那年輕的士兵上齒緊咬著下巴，在極力控製著眼淚。
一陣之後，他的眼淚也終於止住，然後對沈蕭華道：“將軍，我沒用，昨晚我親眼看著郭奇被殺死，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當年輕的士兵說完時，沈蕭華嚴肅的臉龐瞬間變得黯然，眼神憂桑地望著遠處說道：“我又何嚐不是這麽覺得呢！”
“可蕭將軍你武功如此了得，殺了那麽多敵軍，我怎麽能跟你比！”
沈蕭華苦澀地扭動了一下嘴角，“可越是如此，心裏才會越難過，尤其是看著弟兄們一個個倒下時，我心裏很後悔，後悔當初我若是能夠早十年習武，是不是就能多殺幾個敵軍，多救幾名士兵了！”
年輕的士兵點頭，“你說的沒錯，蕭將軍，早知道我當初也習武了。”
沈蕭華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挑起戰爭的並非我們，錯的並非是我們，是那群叛軍，我們隻是為了我們家人和城內的百姓在浴血奮戰，我們不該因為別人的錯來指責自己！”
說罷，沈蕭華轉過身，大步離去，這時候他的眼淚也流下來了。身為副將的他，比其他士兵更早知道昨晚那一戰共死了多少兄弟！
除了守城的衛隊之外，江湖中人也死傷了不少，其中花間派和陰陽派各陣亡了三名弟子，以及兩派總有三十人受了重傷。
除此之外，沈家的人中，除了沈卓以外，其他人都受了傷，其中傷得最重的莫過於沈玉，他的左肩被一把劍所刺穿；然後便是沈蕭華了，可今日一醒來，由於守城衛隊的將軍陣亡，擔心士兵們丟了士氣，沈蕭華便帶著傷去守城。
沈蕭清也受了些輕傷，身體多處被亂箭射傷；而沈家的三老爺沈卓，則是毫發無損，昨晚他殺的叛軍人數，估計也僅次於葉飛。不過，葉飛卻是元氣大傷。
院子裏。
謝夫人抱著自己那嚎啕大哭的外孫女，一直在哄著。沈蕭清則站在屋子門前，焦急地等待著。
屋裏頭響起著笛聲，穀幽蘭在用清音坊獨有的音波療法給葉飛療傷。
就在這時候，上官靜端著一碗鯽魚湯來了，她來到沈蕭清麵前，道：“沈姐姐，喝點魚湯吧。”
沈蕭清搖了搖頭，“靜妹妹，我真的吃不下。”
這時候，謝夫人連忙抱著孩子來到沈蕭清麵前，急道：“女兒呀，就算你吃不下也得考慮一下囡囡呀，你不吃東西，她就沒東西吃。”
沈蕭清眉頭緊蹙，想了想後才答應。
就在沈蕭清和上官靜到院子裏的石桌前坐下沒多久，上官翎和蘭若心來了。
和沈卓一樣，二人身上都沒什麽傷。
“沈娘子，葉飛醒了麽？”上官翎問道。
沈蕭清搖了搖頭，“幽蘭還在裏麵為他療傷。”
哀歎一聲後，上官翎走到了謝夫人旁邊，看著葉飛的女兒說道：“囡囡肯定是因為她父親受了傷而難過。”
謝夫人苦笑了笑，然後發出一聲哀歎。
再過沒多久，沈卓、林遙、蘇見一、陸遜以及杭州城內各大世家的家主也來了，院子裏擠滿了人。
由於孩子餓了，沈蕭清隻能先抱著孩子暫且回避一下。
終於，房間裏的笛聲停歇，接著一臉蒼白的穀幽蘭打開了門從裏頭出來。
“幽蘭姐姐！”上官靜立馬上前扶住了穀幽蘭。
“葉飛，應該沒事了。”穀幽蘭道。
聽到她這麽說，在場之人無不鬆了一口氣。
昨晚若不是葉飛力挽狂瀾，否則這杭州城就再次落入到叛軍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