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放我下來!
魏奇的聲音越飄越遠:“大人在鍾氏祠堂內休養!大人有鍾氏血脈,隻要不出祠堂,就能收到庇護,不會有事的……”
這個膽小鬼!
本來還想讓魏奇去給鍾璟傳個口信,誰知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雖然魏奇說隻要鍾璟待在祠堂裏就沒有危險,可萬一鍾璟恰好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呢?
安寧在房內來回踱步,她不比魏奇,生而為人總有許多不便。
魏奇能在鍾宅內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去自如,她卻沒辦法避開所有人的視線。
猶豫片刻,安寧決定還是冒險去一趟祠堂。
鍾家這輩共有四房,鍾璟爺爺在置房產時在相鄰的兩條街上買下了四間獨立又相鄰的宅子。
四間宅子互不相接,按道理來說,這樣已經算是分家了。
院子隔開了,各房的賬目就分開了,公中雖在,也隻負責一些宗族祭祀上的花銷。
但不知為何,鍾老太爺置下了分家用的院子,但卻到死都堅持不分家。
鍾家的四房子孫就這樣過著私底下各自盤算,表麵上還是一家的日子。
四家宅子中間圍著的便是祠堂所在。
平日裏,鍾家子弟去祠堂,都要沐浴焚香,從正門進出。此時安寧若繞去正門,便會遇上李氏和鍾二爺。
好在鍾氏祠堂與三房的院子僅有一牆之隔,安寧決定爬牆。
安寧避開下人們,悄悄來到後院牆。
灰白色的院牆比安寧高出兩個頭的高度,安寧踩著放在牆角的水缸,勉強爬上牆。
安寧從牆頭上望去,另一邊長著茂密的草。
不過一人多高的牆,再加上這茂密的草墊,跳下去應該不成問題。
安寧胸有成竹的拍拍手,從牆上躍下,整個人滾進了草叢裏。
“哎喲!”安寧摔倒在地,整個身子縮成了一張弓。
沒想到牆的這一麵足有兩人高,眼前這片一人高的荒草迷惑了安寧。錯誤的高度判斷讓她不僅成功地崴了腳,還被荒草的葉片割破了手。
“我去!”安寧掙紮著站起來,又因為右腳完全使不上勁,跌了回去,壓倒一片草。
“你要去哪裏?”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安寧耳邊響起,“你受傷了。”
安寧心中一驚,慌忙看向四周,沒有看見人影。她現在已經對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驚嚇產生一點免疫力了。
忽然感到一隻手握住了她正在滲血的手,她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安寧驚喜地說:“鍾璟?是你嗎?你能說話了?”
鍾璟的聲音聽上去卻沒有驚喜,反而有些不悅:“你怎麽自己翻牆?魏奇呢?”
“哦,對!”安寧想起自己來找鍾璟的目的,“你二叔找了一個道士,要來驅鬼,我讓魏奇先出去躲躲。”
“道士?”鍾璟警覺起來,“什麽道士?”
“好像是叫什麽宗濟道長。魏奇說你在祠堂裏就不會有事,所以你暫時別回三房,等一切安全了,我再來通知你。”
鍾璟的語氣放軟了些:“你是專門來提醒我的?”
“嗯,是呀。不過你們家這布局也挺奇怪的,一麵牆的兩邊,高低居然差了這麽多。哎呀——”
鍾璟將安寧打橫抱了起來,惹得安寧一聲驚呼。
“你,你這是幹什麽,快放我下來!”安寧慌張地看向四周,她現在被鍾璟橫抱著,從旁看去就像是懸浮在空中一樣。若是有人看見,定會以為她是什麽妖邪。
鍾璟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響起:“我放你下來,你怎麽回去呢?”
他的聲音清朗溫潤,不知為何,在安寧的耳邊響起時卻添了一絲磁性。明明波瀾不驚,卻惹得安寧紅了耳朵。
“那你快把我放回牆的那邊吧。”安寧現在站起來都有困難,隻得認命。
鍾璟輕而易舉地抱著安寧躍過了牆,向安寧的房間走去。
“停停停,你把我放在這裏就可以了。我在這裏休息一下,自己就可以走回去。”
鍾璟就像沒有聽見安寧的話一樣,依舊向前走。
安寧著急了,掙紮著想從鍾璟的懷抱中下來:“你還是快回祠堂裏吧。”
遠處傳來陰森森的鈴聲,鍾二爺請來的道士做法開始了。
鍾璟將安寧放在一處台階上,說:“我晚上再去看你。你的手和腳都要上藥。”
安寧向著虛空點點頭:“嗯,我知道。”
鍾二爺請來的道士暫且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單說這作勢的本領絕對是高手。隔著這麽遠,雄渾的念咒聲依然清晰地傳來。
安寧試著站起來,但右腳依然無法移動。好在此時無事,便決定在這裏多休息一會兒。
天光正好,合著如海潮般回蕩的咒語,安寧揉著自己的腳踝,淺淺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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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您怎麽睡在這裏了!”
安寧揉揉眼,看見紫鵑焦急地搖晃著她的肩膀。
“我迷路了。”安寧笑了笑,“又崴了腳,便在這裏休息一下。”
紫鵑咂咂嘴,道:“夫人等著您呢。”
安寧伸出手:“那你扶我回去吧。”
宗濟道長開壇施法,發覺三房果然被陰氣籠罩,但並沒有找到惡鬼的蹤跡,於是驅散了陰氣,又給了許多鎮宅的符紙,吩咐李氏貼在宅中各處。
李氏拿著符紙來尋安寧,卻不見安寧在房中,連忙遣了紫鵑去尋。
安寧在紫鵑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房中。
李氏關切地來扶安寧的手:“這是怎地傷著腿了?”又轉身斥責紫鵑:“你是怎麽照看少夫人的?”
紫鵑麵上委屈:“少夫人在宅裏迷了路。”
“我不小心崴了腳。我從前就常崴腳,不要緊,歇一歇就好了。”安寧說。
李氏從袖中拿出符紙,道:“宗濟道長說那日纏著鍾珷的惡鬼已經不在了,阿彌陀佛。”
李氏雙手合十,像是躲過了一場大禍似的,十分虔誠地感謝佛祖,全然不顧她手上拿著的是道士的符。
“不過,宗濟道長說咱們宅子裏陰氣還是很重,尤其是你這間房。這鎮宅的符得多貼一點,可保邪不侵體。”李氏說著,在安寧的床幃上貼了兩道,又將符紙遞給紫鵑,讓她在門窗上各貼一張。
安寧將手搭在李氏的手上,安慰道:“母親,我覺得那鍾珷說的八成是謊話,您不用放在心上。”
李氏則回握住安寧的手,高深莫測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符紙貼完,李氏將安寧的腿抬起來,放在床上:“你傷了腳,今天就別出門了,午膳我讓紫鵑給你端進屋裏來,等玥兒下學回來了,讓她來陪陪你。”
“謝謝母親。”安寧見李氏眼下烏青,知道她也是強打著精神在操持這些事情,“母親也保重身體,多歇一歇。”
午時,紫鵑來送午膳的時候,安寧想送紫鵑點什麽,畢竟今天是她連累紫鵑受了責備。
但安寧在房中翻了翻,她除了李氏給的幾身舊衣之外,竟毫無家當。
她陪嫁帶來的那些箱子裏,隻象征性地放上了幾塊紅布,值錢的東西一樣也沒有。
這可不行!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即使在鍾家衣食不愁,沒有私房錢傍身也是不行的。
安寧開始盤算,應該把魏奇派到哪裏去推磨才能賺到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