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訴說

  小麗迅速的吃完,就跑出去去找陳軍了,“爹,這碗筷您先收拾吧,我去找陳軍。”老爺子豁達的擺擺手讓她去,讓她不要在意這點小事。


  他們和解後,老爺子向小麗說了關於陳軍的事,陳軍在昨晚她走了之後,也跑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老爺子隻是以為陳軍傷心,想找個無人的地方自己靜靜,雖也出去找過一段路,但奈何路過的村民都笑著打量他,他的老臉也忍受不住這樣的嘲弄,在想想陳軍都四十多的人了,根本用不著他這個老爹在操心,也就沒有繼續找下去。


  到了後晌,老人在門口坐著曬太陽,也是為了更早的見到兒子兒媳,他能想象到小麗走在路上時,村民會怎樣對待她。黃狗也在老人腳邊悠閑的臥著,看著麵前走來走去的母雞也沒有別的想法,因為知道吃母雞主人會不高興和要打它。


  一直等到傍晚起風時,小麗才拉著陳軍回來,陳軍一直躲閃的樣子,說著,“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打你——”又像小孩一樣的在小麗肩膀上使勁打兩下。


  老頭子看出了端倪,“怎麽了,這是?”


  小麗像是被氣的很厲害,將要崩潰的樣子,想哭也哭不出的說,“陳軍,他傻了-——”


  “啊?”老頭子感覺眼前一黑,頭有些暈暈的。小麗大喊,“爹!你怎麽了,您老可不能在有事了,否則咱家就完了!”


  但老頭子還是沒有暈過去,使勁用拐杖支住了。不可置信的一字一句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小麗又哭了出來,“我在村後地裏找到他,他在樹上爬著,我好說歹說才將他騙下來,他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回來的時候他突然又想起了我是誰,後來又不記得了——”


  “兒子,你還知不知道我是誰?”老爺子沉痛的帶著淚珠問他。


  陳軍往小麗身後閃躲,“你走開!你走開,我害怕!嗚嗚嗚,”他像小孩子一般的幼稚的哭起來。


  “就這樣,我那兒媳,帶著陳軍去了臨縣有名的精神病院去治療。”老人把過程簡單的與鄭月說了說。


  鄭月聽了人家的私事,自己作為一個外人也像是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般有些不太自在。也用些像是被老頭當做了自己人般的,用些好話來安慰他,“大爺,您還是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嬸子決心歸了家,這也是一件好事,說不定叔叔會因此而快些的好起來呢。”


  “唉,是啊。”


  嫣然醒來是在兩天之後了。有些幽暗的天花板,她的脖子動不了,隻能轉動著眼珠,看到正前方是一台牆上掛著的液晶電視,就知道自己還沒有死。罩在氧氣罩下的嘴咧開笑了笑。心想,我還沒有死!

  脖子上架著支架,吊瓶輸液管垂在一邊,她抬起右手看了看,手上果然還在輸著液。


  半拉著的窗簾外也陰陰的,應該是個陰雨天,還可以看到窗外樹枝被風吹的傾斜。猛然想到,這房間裏,病床旁雖有醫療設備,可是房間裏還有電視,沙發,盆景,和裝飾相框,布置的有些豪華。但因為自己的頭暈,還沒清醒過幾分鍾,又有了困意……


  夜晚下起了雨,她被雨聲吵醒,眯著眼睛感覺到屋裏是暗的,所以又繼續睡了下去,但是感覺到旁邊好像有個人在坐著,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雖然她根本沒有看到。

  如果睡的時間久了不會有害健康的話,那她是寧願一直睡下去的,因為睡眠很舒服,還可以做夢,不管它是好的還是壞的。可是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所以在夜半被雨聲吵醒後,她隻是斷斷續續的睡眠,已經不在冗長和深沉了。


  到了終於無論怎樣都睡不著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發現屋裏是亮著的,開了一盞不很明亮的暖色調床頭燈,窗外還是漆黑一片,隻是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你很傻,”陳逸濤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看著她,“你手裏既然有刀,為何不用它來對付我?”


  因為自己的傷勢,嫣然的情緒也沒有很激動,隻是沒有看他,寧靜的說道,“我為何要來對付你?我即使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去害別人。對付別人,那樣根本解決不了事情的根源。”


  “那你自殺,就是解決事情的根源了?”陳逸濤冷笑一聲。


  “自殺,是懦夫的行為。”她很清醒的說道,“可是在看不到生活的任何希望之後,自殺也不失為一種勇氣。”


  “胡說!生活怎會沒有希望?”他輕輕的嗬斥。


  嫣然第一次看他,發現在照的很亮的台燈旁的陳逸濤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頭發也很淩亂,隻是衣服已經換了,還是他照舊的顏色偏暗的商務風短袖襯衫。


  她不知道陳逸濤的憔悴是不是因為守著她,如果是的話,那她會覺得很可笑。“人與人是不同的,你沒有權利對我說出,生活不會沒有希望!因為你不是我。”


  他沉默了。他明白如果一個人自殺的話,是真的已經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更何況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未婚,人生也才剛剛開始的年輕人。“那你倒是說說,你是如何對這個世界失望?”


  她不想說。以前她很期望能有一個朋友,來聽她所有的委屈和不能對別人說出口的話語,想對一個人倒出她的抱怨,廢話,指責怒罵等一係列不好的情緒。但她知道不會有那麽一個人。


  可是就算是日常生活中,能有一人問問也罷,她也會稍稍的說出一些。她的同事們和朋友,都是隻顧著享受自己大好青春的無憂無慮的女孩,根本不會明白什麽是痛苦,在她們眼裏生活都是開心的,都是歡笑和喜悅,她為了迎合她們,也總是裝作快樂的樣子。


  可是在真的有人問她,她心裏想說的話時,卻是眼前這樣的一個人!真是天意弄人!想了想,她還是像是沒有開始般的說了起來,“當你的家裏,吃一頓肉都要被家人嘟囔很久,甚至早餐買一次包子吃都是奢侈的時候,你會覺得生活憋屈,可是還能忍受。”


  “嗯。”陳逸濤低著頭,把雙手抵在下巴上仔細又沉默的聽著。


  “可是在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不了,夢想不斷的被環境所限製,所阻撓,而你又改變不了的時候,你的失望是絕對無法忍受的。並且隻能看著眼前的困境,因為連眼前的情況都解決不了,怎還會想到虛無縹緲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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