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分裂

  在嫣然長大了之後,她父母的關係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演愈烈。她父母的說辭是,為了孩子,不願離婚。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嫣然母親小麗,經常打扮的非常豔麗,喜歡在村裏家大勢大,或有點錢的男人麵前說笑和顯擺,和那些人相處的很好,可是一回到家裏,待不了幾分鍾,說不上幾句話,就開始和嫣然的爸陳軍吵了起來。


  陳軍是靠種地為生,但家裏總共也就兩畝地,根本夠不上這一家老小的吃穿,性格又老實,經常受別人欺負,也不會掙錢,被打擊的次數多了,自然就破罐子破摔起來。


  之前在地裏不忙時,他還能在村裏找些其他的活幹好補貼家用,但近兩年來,連零活都不在去找,幹脆整天好吃懶做的窩在家裏看電視,或者玩手機遊戲。


  小麗經常說要與他離婚,可是陳軍又哀求她不要離婚,小麗沒有堅決離婚的說辭也是說看在孩子的麵上。


  小麗除了在錢的上麵對嫣然較狠之外,還是很在乎她唯一的女兒,也加上她還沒有確定的找到一個好男人,之前那些和她好的人都是騙她的,在得手之後不與她結婚,她也沒有著落,所以也就一直拖著沒有離婚。


  但在那一天天暗之後,嫣然在廚房裏做飯時,聽到主屋裏父母兩人又吵了起來。這些天她母親要麽是回來的很晚,要麽就是幹脆不回來了,在吃飯時經常聽到她爸帶著陰沉和憂鬱的感傷說,“哎,閨女,你母親她不要咱們了,你可不能不管你爹的事,你爹到老了還靠著你養老呢!”


  嫣然雖表麵還是與正常一樣的神色,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意思,正經又糊弄的說道,“別說傻話了,趕緊吃飯吧。”堵住她爸的嘴,可是到了無人的地方,那些話就像是刀子一樣深刻在她的心裏,就使勁捂住自己的嘴不發出聲來的強烈的痛哭。


  在哭過一會後,出來麵對家人時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在家裏她是成熟的,又很沉默,家裏人都以為她內向不愛說話。其實她隻是無話可說,她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是很活潑開朗的,但是越大變得越內向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了。


  在無人看到的角落裏,和夜裏自己的被窩裏不出聲的痛哭是常有的事,所以在人的麵前就不會輕易的哭泣。了解人心的善惡,也讓她比同齡人更加的成熟和有心思。除了在家裏之外,在外界,別人對於她的評價還算是很高的。


  她聽到父母又開始照常的大吵大鬧後,心早已麻木,但為了不使鄰居對他們家更指責和議論——主要是不想讓別人為難她的爺爺奶奶,她還是停下手裏的活去勸他們。


  門口陳軍跪在小麗麵前涕泗橫流的痛哭,苦苦哀求她不要走,小麗則是一臉憤怒的對陳軍又是打又是掐和侮辱,陳軍承受著她的打罵,手上和臉上已經有她指甲抓的血印,見嫣然來了,忙說,“女兒,你快勸勸你媽,你媽要走,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去找野男人去了。你快勸勸他。”


  嫣然看到父親可憐的模樣,眼裏瞬間模糊,但又努力把眼淚收回去了,也跟著一起求,雖然她知道根本沒用,“媽,你就看在我爸這麽可憐的份上,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嗎?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能對我爸這麽狠啊!”

  “我呸!誰與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小麗抹的煞白的臉上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有些白的過分,像無常鬼一樣,嘴唇又紅的厲害,看起來這妝濃的實在是不好看,她不知為何母親要化這樣濃的妝,難道是以為妝越濃越好看?“我離開他?不問問我為什麽離開他?看他自己的樣子,整日裏在家無所事事的混吃等死,誰能看上他!我和他結婚這麽多年,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整天住的不舒服,吃的又不好,你小的時候他整天打我,現在他老了打不動了,又想身邊能有個人伺候他,我呸!哪有那麽好的事!”


  她看起來這一次她母親是下定了決心要走。因為前幾次說要走的時候——她知道她母親一直在找別的男人,可能是因為和那些男人沒有談好,她的態度還沒有那麽堅決,話語也沒有說到不留餘地的份上,可是現在她母親情緒激動的是一點也沒有緩和的地步,仿佛是他們耽誤了她太多時間似的急著要走,一直在使勁的拉開門子,而陳軍又跪在地上堵著門。


  之前母親被打後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裏大哭大罵,她是同情母親的,心裏是站在母親的一邊。現在她父親又這麽可憐的放下自己尊嚴的哀求,她又是站在她父親的一方,因為她總是站在弱者的一方。


  她勸父親說,“打開門讓我媽走吧,給她自由,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吧,她也夠苦的,往後的日子,就由我來照顧你,給你養老。”她實在是製止不住自己的眼淚,她麵無表情的,極力使自己臉色不變的由淚水淌下。他父親可能是見自己的女兒也很委屈,實在心有不忍,便慢慢鬆開了擋住的門,她母親趁機使勁扒開門子跑了出去。


  “你媽找了一個富豪,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回來了。你知道前幾天來咱村和西邊那個你媽經常找的那個男人——任尤,他是做木材生意的,家裏很有錢,你知道來找任尤的和他談生意的那個人是誰?他叫陳逸濤,是縣城裏近幾年有名的富翁,聽說在市裏已經買了房子,在縣城最貴的小區裏也有房,她不知怎的勾搭上了陳逸濤,和他跑了。”陳軍說的聲淚俱下,痛苦到了極點,“她是不會回來的了,她是不會回來的了。”


  她不知道她父親是真的愛她媽,還是離開了她母親,他知道自己找不到更好的配偶,在村裏落得一個單身漢的境地,本身就有病的他會更添一層悲哀?


  她知道奶奶是管著爺爺,不讓爺爺出來勸,她也不想影響兩位老人,盡量先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然後低聲的好言安慰她爸,“爸,沒關係,既然你們不合適就沒必要非要在一起,誰說她走了之後你不會找到一個更好的?就算找不到,還有我伺候你到老,你根本不必擔心。”


  “可是我愛她!我愛她!我離不開她!”陳軍像發了瘋般迅速的站起來就跑出了門去,嫣然在後麵大喊,她怕她父親是又去找小麗去了,如果找到指不定還會要大鬧,在家門外,村裏,讓別人看到了,她的麵子上又被眾人看低一分,又開始膽戰心驚的懼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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