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不見

  流雲翹起二郎腿,把手抵住下巴,“此人到底是何人,連月和幽邈聯手都打不過他?”


  “確實是這樣,”川的頭更低了,從齒縫間輕輕吐出,“他叫鄭宇,是一個練了不知是什麽功夫的,地上人!”


  沉默了三秒,流雲和鳶煦同時冷哼一聲,鳶煦又出聲的輕笑起來。流雲攤開雙手躺靠在寶座上,“川,你可沒騙我?還是你把他的身份搞錯了?”


  “是啊,川大人,”鳶煦說,“地上人怎麽可能會有異術武功呢?一定是搞錯了才是。”


  無論他們要怎麽笑他都可以,但現在已經了沒有時間,不能在這樣等下去了,川跪下,“請流雲大人速去!已經沒有時間了,去的晚恐怕——恐怕月和幽邈真的會出事!”


  “你要我親自去向一個地上人動手?”流雲冷笑,這不僅是大大降低了他的身份,甚至還是侮辱他。隨後又處變不驚的說,“派鳶煦過去恐怕就解決掉他了。”他沒有看川,但知道川是跪在地下的。


  “大人!您別再開玩笑了,難道您覺得鳶煦能比月和幽邈聯手還厲害嗎?不要因為他是一個地上人就輕視他,他的功夫異常邪門,可能會走火入魔,我在來的時候他就有這種征兆,月和幽邈真的堅持不了多久,求大人速去,就當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我求您了!”川心急如焚,說話時不知不覺已帶有哽咽,這是刻不容緩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們還在這裏計較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事,讓川對流雲一時起了非常大的憎恨之心。如果不是因為月和幽邈,他一定不會這麽低三下四的求他。


  已經到夜裏,川抬頭,看流雲臉色一點也無焦急之意,反而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的態度,川一時真想立刻離開。可是一想到隻有他才能救他們二人,就必須要一直這樣跪下去不可。


  沉默了一會,隻能聽的到兩旁大型魚缸裏的水母和鯉魚的戲水聲,鳶煦說道,“大人,別讓川大人一直跪著了。而且,川大人都這麽說了,肯定事情也很緊急,大人就當散散心,出去看一看也好!”


  “好吧,就依你所說。”流雲向鳶煦說道。


  在川聽到鳶煦那樣——仿佛無視他的存在般與向流雲嘮家常樣的說話後,他就更生怨氣,可是沒想到流雲竟然不是因為他的請求,而是因為鳶煦提議的話,從而才答應,可見流雲輕視他到怎樣的地步。


  川的心瞬間感覺猶如雷擊一般疼痛,腦子裏卻又空空如也,剛才的一切惱怒,憤恨,羞愧仿佛一下全都沒有了,隻聽到了希望。


  川立起,流雲起身後便到了川的身邊,在他麵前大步向前走去,門自動打開,川和鳶煦緊跟上,流雲再次譏笑說,“既然那個人如此厲害,我就應該多帶些高手去才是,免得打不過他。”


  川沉默,心裏已有預感,他們是真的去晚了。


  川感覺自己如行屍走肉般,沒有思想,隻跟著一個命令著操控著他的人,在機械的運動。


  流雲不是自己跳過去,而是坐在轎子裏讓人抬過去,這樣一來,行動便更加緩慢。川已知道結局,也不會在說什麽。


  隻是流雲,他雖然不是他的對手,卻是會永遠永遠,一輩子記住這個人。

  到達暗夜角鬥場後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場景比想象中的還要慘,流雲一看,早已沒有了輕視之色,立刻跳下轎來,帶領著手下去尋找鄭宇。


  暗夜角鬥場一片死灰,已經被大火燒完。角鬥場裏已經並無一人,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場裏的野獸都被燒為一堆骨架,或者直接化成灰。沒有一個觀眾,隻剩下斷壁殘垣和未熄滅的小火。


  流雲帶人出角鬥場,去場外低矮後山坡去尋找,川也跟著一起去。流雲帶人在前麵快速追擊,川一個人失魂落魄的跟在後麵。


  山坡上有數條小路,和一些稀疏的樹木,高矮不平。流雲帶著人直往前追,在路過一條岔路口時,川有一種預感,他又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呼喚,於是就沒有跟在流雲後麵,而是自己向另外一條岔路口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他看到不遠處,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躺倒在一條長石凳上。


  這是一個久無人跡的小公園,野花隨處盛開,都已經長到了曾經的小路上。


  他片刻跳到那個人身邊,川六神無主,眼裏的淚水止不住落下。他抬起幽邈的一條手臂,已經變成灰色的皮包骨頭,而且麵貌都已經認不出來,顯然——


  川痛哭著,說不出話來。


  “川哥哥不要哭,我——我要走了。”幽邈一停一頓的說著,呼吸斷斷續續,“能,能在,死之前,見到你,我很開心。”幽邈使勁抬起她那隻被燒的隻剩灰色皮包骨頭的手,想摸上川的臉頰,川及時拿住她手臂,摸上自己的左臉。


  川爬在幽邈身上大哭,他知道她就要飛灰湮滅了,他是想通過這種方法-爬在她身上摟抱住她,來阻止幽邈的毀滅。


  可是無論他在怎麽做,事實都是會一如既往的出現。突然有一條黃色日光照到他們兩人身上。


  “不,我不要你死!”川被一股力量扯開了的幽邈身體,那股光照到幽邈身上,她迎著光線,瞬間飛灰湮滅,什麽也不在留下。


  剛才還在這條石凳子上的人,現在不到眨眼間,就變為一股灰,輕風吹過,又立刻連灰都沒有剩下。


  川立在那裏大哭,涕泗橫流。他從來沒有感到像現在這樣般的無助過。


  即使自己從小就沒有父母和任何親人,在門派下練武的時常常被人說是野孩子,無論被別人用什麽惡毒的話說過他,他從來都沒有感到像現在這樣的孤獨,無助,痛苦又哀傷。


  川久久立在那條石凳旁邊,淚痕已經風幹在臉上。直到流雲的手下前來叫他。


  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暗牧角鬥場裏去的。


  流雲坐在主位,所有手下都立在一旁,川站在正中間。


  流雲道,“是我輕敵了。”他仰臉,有些自責。“從現在開始,川就是暗牧場裏的最高領導人。”


  眾手下都道,“是。”


  流雲又領命川接受這個位置,川隻是點點頭。


  他知道川心情的自然不好,所以川所表現的一切,流雲都寬容。


  但在流雲前腳剛到達暗雲角鬥場時,後腳就有暗牧的人來稟報,說,“川大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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