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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每到一個地方風鈴都會下去打聽回去的路，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列車又一次返回了極樂世界裏。


  在停車休息的時候，李亦石和風鈴走進了電影院，去看鬼片。李亦石看的不亦樂乎，哈哈大笑，“你看他們把鬼拍的多麽恐怖，可是世界上有鬼嗎？根本就是他們人類想象出來的而已。”


  但風鈴一點心思都沒有，她感覺自己以往的記憶在腦海中被快速的清理掉，她使勁的回想，想把以前的記憶留住。


  “你怎麽了？不愛看鬼片。”李亦石問她。


  “愛看，但現在沒心情看。”風鈴沒精打采的回答。


  李亦石看著屏幕沉默，看似眼睛盯著屏幕，但其實也什麽都沒有看到。


  電影結束，他們走出影院。近些天來風鈴已經變得不似之前那麽活躍，反而越來越沉默了，李亦石知道，亡魂本該是一直快樂著的，如果變了的話，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她執念太深，太迫切的想要返回原本的世界裏去。


  風鈴在前麵走，還沒反應過來李亦石已在後麵停住。等她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發現，李亦石還在電影院門口，而影院的觀眾都已走完，“你怎麽停下了？”風鈴向他喊。


  李亦石不答，風鈴又返回到他身邊，問他，“你怎麽了？魂不守舍的，真的被鬼嚇到了？還是由鬼而思考起人生來？”


  李亦石看她，“都不是。”他的頭發又長長了些。上衣還是穿著印有送水廣告的藍短袖，下麵是洗的發白的牛仔褲，看起來又回複到以前的那種文藝青年類型。


  “那你是怎麽回事？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們一同走回列車，“我剛才在影院裏仔細思考了一下，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你就真的那麽想回去？念頭沒有一絲動搖？你活著的世界裏有什麽能讓你這麽留戀的？極樂世界裏的快樂不好嗎？”


  風鈴也歪著頭認真的看他，“是的，沒有動搖。因為兩個人，還有我的責任，而且我還這麽年輕，還沒有完成任務，我不能死。”她答的很全，也很有說服力，使李亦石啞口無言。


  他們上到列車上，火車和以往重複過無數次一樣的緩緩開動，可是風鈴看著周圍，為什麽連一個人都沒有，“乘客還未上，怎麽火車就先開走了？”


  “這列火車隻為你而開。”他說。


  “可是你說死人是不需要坐火車的。”


  “是的。但你馬上就不在是死人了，”李亦石帶著無比複雜的眼神看向她，口吻也有些不自然的顫抖，“因為我要把你送回去。”


  李亦石的神情很不正常，所以風鈴也沒有敢問他，但在心裏慢慢推敲，最後得出結果，“你一早就知道返回的入口在哪裏？”


  李亦石點頭，“都怪我太自私，想把你這個朋友留下。以為剛開始死魂都會想念活著的時候是正常事情，可是死魂一旦不高興，會慢慢的變成冤魂，不被這世間所容。”


  風鈴也有預感，“我可能心情抑鬱有一段時間了，感覺自己的全身都不太舒服。”


  “對不起。”


  “你不必道歉，我不會怪你。”風鈴道。


  他們二人對坐，看著這窗外的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的，像是在看電影畫麵，“列車長同意把我送到入口？”

  “這車上隻有我一個活人，死魂也開不了火車。所以我也算是列車長吧。這火車平時都是自己在按特定軌道行駛，今天我給它調了一下，讓它開往入口。”


  風鈴感覺到李亦石的心情很低落，應該是自己要走了，這個雖然相處時間不久可是卻非常要好的朋友離開，李亦石可能又會像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自己一個人處在孤獨中。


  風鈴握住李亦石的手，看著他非常想說些什麽話，可是發覺自己想要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他可能是不能離開這個世界，也不能離開這份工作，因為他應該也有父母要照顧，還要對這列火車負責，因為合適的人選應該是太少了。


  火車進入山裏隧道，變得一片漆黑，車廂內亮起不太明亮的昏黃燈光，她與李亦石對視的一瞬間，竟然感覺有種羅曼蒂克的意思。她馬上把視線移開，看著這桌子上鋪設的純白色帶流蘇的桌布。


  風鈴把他的手放開，可是又馬上被李亦石握住，“能不走嗎？我求你。”李亦石的眼睛裏帶著熱切的希望，使任何人看到這雙眼睛時都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可是風鈴不看他的眼，抽回自己的手，“我答應你在我把事情辦完，把地上世界裏的人們都送回到地上世界之後，即使我不死，我也自殺來見你好嗎？”


  “不要自殺。”李亦石無比失落的看向窗外，搖頭，“我不準你自殺，如果你還認我這個朋友的話。”


  “極樂世界挺好，我很喜歡，這些天我經曆過的這些地方恐怕隻是冰山一角，我還想在這個世界裏多走走。可是現實世界有我不得不完成的任務，我的力量雖然微小，但隻要我還有意識，就不可能隻顧我自己，不顧其他人民。這是每個地上人類都應該做的事情。”


  “我知道。”李亦石雖然說知道，但他根本沒有那種舍己為人的意思，隻是想著眼前人，不會去想眼前人想的那些人。因為在他的世界裏不太需要這種舍己為人的情況。


  火車暫停，他們一同下車，火車停在了半山腰上，“還要往上走，走到山頂才算到達，火車已經不能在向上走了，因為上方已經沒路。”


  大雪被風斜吹著落下，一片蒼白。李亦石背著大背包，從包裏拿出登山用的工具，又拿出一條繩子拴在自己身上，把另一頭給她，“拿好，別被風吹跑了。”


  “好的。”


  夜幕慢慢降臨，越接近山頂，越看到有很多老鷹在山頂上盤旋，風鈴感到恐懼，她指老鷹，“怎麽辦？”


  “在我身邊藏好，老鷹會吃掉來這裏尋路的亡靈。”


  “可是你怎麽辦？有辦法對付它們？”


  “自然是有，我不打無準備的仗。”


  到了山頂，李亦石拿槍向老鷹射擊，數隻老鷹掉落下去。風鈴道，“它們死了，以後來這裏尋路的魂是不是就多了起來？”


  “它們沒死，我隻是用麻醉槍把它們射暈了，不久它們還會在起來的。”


  上到山尖，她看到李亦石的頭發，眼睫毛嘴唇和臉上都已沾上了雪花，就笑著替他拂掉。李亦石給她指入口，下方又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像是向通往地獄的入口，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