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握手
容筆自二十年前偶然與蕭孝穆相識,兩人便一見如故,大有相見眼晚之感,當時蕭孝穆還隻是遼軍中的一員普通將領,容筆從此跟著他南征北戰,平漠北,征遼東,出謀劃策,成了蕭孝穆最得力的助手。
後來蕭孝穆因功升至南京留守,封燕王,這一半的功勞,倒要算在容筆身上,雖然容筆不是契丹人,不能統率軍馬,但蕭孝穆對他極為尊敬,從來不直呼其名,言必稱“先生”。
容筆輕聲道:“王爺,今日在燕京城內,屬下見到了皇上的侍衛隊長烏裏。”
蕭孝穆眼睛一亮:“哦,如此說來,難道禦駕也已經到了燕京?”
容筆點了點頭:“正是!而且烏裏正護送一位南朝道士回驛館,那位道士,聽說還是興平公主的貴客!”蕭孝穆眯起了雙眼,容筆湊到他跟前,低聲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皇後必定也在燕京!”
蕭孝穆把眼光移到了壁上的《春江釣叟圖》,沉吟不語,容筆深施了一禮,緩緩地道:“方才小王爺被那位南朝道士所傷,屬下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故此勸了小王爺幾句,失禮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蕭孝穆眉毛一挑,重重地哼了一聲:“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偏偏在此要緊時刻惹事生非,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今後先生就把他當成自己兒子,盡管責罰便是。”
容筆微微一笑:“王爺言重了,小王爺乃人中龍鳳,屬下一介布衣,怎敢有此僭越之念!”
蕭孝穆拉住容筆的手,意味深長地道:“哪裏哪裏!先生文武全才,乃當世子房也,倘若能對犬子稍加指點,老夫便感激不盡了!”
且說陸不平與葉逍遙逃下了香山,回頭看看巨蟒並沒有追來,便大著膽子回去尋找師兄,誰知除了湖麵飄著的蟒屍外,並沒有公孫策與耶律琴的蹤影,兩人焦急萬分,回驛館稟明了師父,靜虛卻知道公孫策智勇雙全,並不十分擔心,果然第二日公孫策便平安返回,陸不平與葉逍遙不由大喜,圍住了公孫策細問究竟。
公孫策把如何被巨蟒迫得沉入湖底,如何拾得寶劍,如何刺殺巨蟒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靜虛心中一動:“讓我瞅瞅。”公孫策依言把劍遞了過去,靜虛接過仔細一看,失聲道:“此乃峨眉派鎮山之寶——昊天劍!”
公孫策陡然想起,靜虛曾經講過峨眉掌門雷霆子手持昊天劍,洞穿了蕭撻凜的連環金甲,將其一舉刺殺之事,難道自己無意中尋獲的竟然是此劍?可是,昊天劍又怎能失落到香山腳下?
靜虛撫劍沉吟良久,說道:“大概遼人以為此劍殺死了自己的主帥,乃是不祥之物,故此將其棄於湖底也未可知!”
眾人均覺極有道理,靜虛將昊天劍向桌上的一個瓷瓶輕輕一揮,隻聽“嗤”的一聲輕響,瓷瓶竟然被整整齊齊地斬為兩截!要知斬斷槍矛並不難,可瓷瓶是極易破碎之物,而昊天劍居然也能將其一斬為二,端地是鋒利無匹!靜虛用手撫摸著瓷瓶整整齊齊的斷口,忽然想起了與自己一見如故的風雷幫幫主顧水寒,不由深感落寞。
正在此時,張正隨與雲陽子雙雙而至,說遼帝宣詔三位使臣和監事進宮,靜虛當即起身,與宋祁等一同到了遼帝的南京行宮,四人被內侍領到了成德殿,寺公大師早已在此恭候多時,眾人寒暄已畢,靜虛見寺公身後立著一人,身著戎裝,英氣逼人,不由多看了兩眼,寺公抬手介紹道:“這位是南京統軍使蕭匹敵將軍。”
蕭匹敵滿臉陰雲,衝眾人一抱拳,說道:“見過諸位道長。”
雲陽子見蕭匹敵臉色不善,便打了個稽首:“蕭將軍好!”跟著伸出手來,想與蕭匹敵握手致禮。
蕭匹敵握住了雲陽子的手,用力一捏,雲陽子痛得“哎喲”一聲叫了出來,蕭匹敵登時察覺他不會武功,鬆開了雙手,冷冷地道:“方才本將軍聽說打傷了我徒兒蕭撒八的是位南朝道士,不知是哪位高人所為,本將軍倒要會上一會!”
靜虛聞言深施一禮:“原來小王爺是蕭將軍的徒弟,貧道的師侄公孫策一時失手,傷了小王爺,還望蕭將軍恕罪則個。”
蕭匹敵哼了一聲,伸出手來,靜虛微微一笑,也伸手與之相握,蕭匹敵手上加勁,想要令靜虛求饒服輸,哪知靜虛卻絲毫不覺,蕭匹敵連連催運內力,隻覺自己發出的勁力猶如石沉大海一般,連半點蹤影也無。蕭匹敵暗暗吃驚,心道這老道果然有點邪門,不敢再行魯莽,當下鬆開了靜虛的手。
這時雲陽子撫著腫得老高的手指,連聲叫痛,張正隨臉上有點掛不住,也伸出手來,高聲道:“區區張正隨,也來見過蕭將軍。”
蕭匹敵握住張正隨的手,正待用力,猛覺自己好像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奇痛無比,不由大驚,揮手想甩脫,哪能知張正隨的手便如粘在了他的手上一般,任他如何用力,總是無法分開,蕭匹敵悶哼了一聲,咬牙強忍。
寺公見狀知道蕭匹敵吃了個啞巴虧,便走到他身邊,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笑道:“張天師乃是世外高人,蕭將軍還是莫要討教了吧!”
張正隨隻覺蕭匹敵手上傳來一股柔和之極,卻又強勁無比的力道,登時將他的手指震開了,蕭匹敵終於逃出了張正隨的控馭,退後了幾步,望著張正隨,又驚又怒。張正隨卻不由暗暗欽佩,心道這寺公果然便是聞名天下的窟哥大師,單憑這手隔物傳力,居然能震開自己的手指的功夫,想來這世上也沒有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