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寺公大師
蕭遠山領著眾道進了燕京城,來到一座驛館門前,隻見門口立著十數位僧人,為首一名灰衣老僧,個子不高,身材瘦小,蕭遠山望見下馬翻身便拜,大聲道:“師父安好!”。
灰衣老僧嗬嗬一笑,將他扶起,轉過身來,對著張正隨道:“徒兒,這位可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張天師張真人?”也是一口流利的漢語。
張正隨吃了一驚,心道這蕃僧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心念一轉,暗道是了,定是先前有人通報,故此識得,當下打了個稽首道:“敢問大師如何稱呼?”
蕭遠山搶著應道:“這位是我的師父寺公大師。”
寺公雙手合十,深施一禮,將身旁的十數位僧人一一介紹,其中有燕京法源寺的主持普照大師,上京天雄寺的方丈宏濟法師,弘法寺的方丈詮覺大師,中京靜安寺的主持靜聞禪師,鎮國寺的方丈慧早和尚等等,無一不是有道的高僧。寺公指著一位身穿黃色僧袍的喇嘛道:“這位是密宗的多羅哲法師,精通大乘微妙,自有過人之處!”
多羅哲單手施禮,張正隨一一稽首表過,寺公隨即將張正隨一行人等請到了驛館之內,這驛館名喚仙道會館,乃是遼國皇帝耶律隆緒專為“萬仙大會”所建,館內雕梁畫棟,極盡奢華之事,寺公又在貴客廳大擺筵席,為眾道接風,至此群道方驚魂甫定,本來吊在嗓子眼裏的一顆心,也隨之落了下來。
張正隨、靜虛和雲陽子被安排在紫雲閣內,由寺公親自作賠,宋祁自有遼國大林牙院的文士相伴,其餘眾道也都各有安排。兩下賓主坐定,張正隨指著靜虛道:“這位是青城山玉清宮主靜虛道長。”
寺公眼睛一亮,起身道:“道長可曾識得青城山的虯髯子真人?”
靜虛一怔,不知寺公為何有如此一問,答道:“正是先師!”
寺公更是驚詫:“難道虯髯真人竟已駕鶴仙去了?”
靜虛黯然道:“先師已於二十四年前故去!”
寺公“哦”了一聲,頗為惋惜:“這麽說,虯髯真人是和吾師同一年去世的?”
靜虛稽首道:“靜虛山野閑人,耳目閉塞,請教大師,敢問尊師是哪一位?”
寺公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吾師乃是宗護大師!”
靜虛大吃一驚,宗護力敵大宋三大高手的事早已深印在他腦子裏,他隻知道宗護有個兩個弟子,一個是蕭撻凜,一個是後來的遼國國師,卻從未聽說還有另外一個弟子。
寺公道:“孽由心生,吾師當年也是十分後悔,一念強逞,致使數十年修行毀於一旦,累及尊師,貧僧在這裏代吾師謝過了!”說著雙手合十,向靜虛深施一禮。
靜虛急忙起身還禮,張正隨忍不住道:“宗護大師的弟子,難道不是遼國的國師——窟哥大師麽?”
寺公雙手合十,輕聲道:“想不到張真人還曉得貧僧十年前的俗名,倒讓張真人見笑了!”
張正隨望著寺公,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眼前這個樸實平和,衝淡謙恭的羸弱僧人,竟是十餘年前威震遼國的窟哥大師。相傳遼國皇帝耶律隆緒在雲州狩獵,不知不覺間與大隊侍衛走散,身邊隻剩窟哥與幾名親隨,不料突然遭遇大隊獅群,情況萬分危急,窟哥當即施展風雲大法,轉眼間風起雲湧,天地變色,遂將獅群驚散,使耶律隆緒轉危為安。
耶律隆緒感激之下,賜封窟哥為遼國國師,極為尊寵,是以窟哥在遼國名頭極為響亮,甚至連身處江南的張正隨張天師,也曾聽說過他的大名。
寺公微微一笑:“今日若非張真人提起,貧僧渾忘了昔日的這個虛名,國師也好,廚師也好,均是身外之物。這國師之稱,貧僧推拒數次,總是不能遂願,真真令人汗顏無地了!”
張正隨將信將疑,他練成五雷正法後,以為自己武功已獨步天下,罕有敵手,但自與顧水寒亂墳崗一戰之後,便收起了小覷天下英雄之心。此次遼國之行,張正隨頗有想和窟哥大師一較高下之意,看看是自己的五雷正法厲害,還是窟哥大師的風雲大法厲害。
但眼前的這位瘦小僧人,教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叱吒風雲的窟哥大師聯係起來,滿肚皮的爭強好勝之念,霎時間消去了一半。
寺公向靜虛問道:“吾師在圓寂之前,曾將一封信托遼使交與尊師,不知尊師可否收到?”
靜虛點了點頭:“是寇丞相和曹利用親自把信送到了青城山。”
寺公臉現喜色:“吾師自澶州涉陽崗之敗後,窮盡畢生所學,創出一套掌法,名喚‘降龍十八掌’,吾師自知不久於人世,便將這套掌法的精要所在,寫在了這封信中,實盼虯髯真人看過之後,能指點一二,吾師便死也瞑目了!”
靜虛好生意外,沒料到宗護的信裏寫的竟然是一套掌法,說道:“當時先師業已去世,這封信從此便供奉在了先師的靈位前,從來未曾有人拆閱過。”
寺公頗覺失望:“如此說來,吾師最後的這一點心願,也是無法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