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離別
公孫策聽靜虛說起過種世衡是雲溪子種放的侄子,若論輩份,比自己還高著一輩,便上前稽首施禮,蕭遠山知道他武功精湛,也過來抱拳相見。種世衡卻謙恭異常,口稱“小人不察,致使疑凶混入,驚擾了副使,萬死莫瀆”雲雲,蕭遠山頗有些詫異,說道:“種將軍何出此言,蕭某乃堂堂大遼國北院將軍,區區小賊,何曾放在眼裏,又怎能抱怨到將軍身上?”
公孫策料是遼人性直,無法理解種世衡的謙卑之語,便上前打圓場:“種將軍不必自責,現下匪首業已擒獲,餘黨也一網打盡,若是朝廷論功行賞,將軍當記首功。”
種世衡大喜,轉又恭維道:“蕭將軍神功蓋世,小人今日得見將軍劈空神掌,真乃三生有幸!”
蕭遠山與公孫策哈哈大笑,種世衡如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腦,公孫策又取了一個壇子,托在手中,微一運力,波地一聲,壇子四分五裂,與方才一般無二,種世衡恍然大悟,也不禁放聲大笑!
卻說關盼盼自打上次陸不平離去之後,便再也沒見他來過,心裏頗有些思念他。須知私娼比不得瓦舍裏的明娼,平日裏不但受盡梁三爺等地痞無賴的欺壓,還要時時提防公差官吏的盤剝,好不容易碰上陸不平,才算出了口胸中惡氣,直把陸不平當做蓋世英雄一般人物,因此總不能將他忘卻。
沒了陸不平,關盼盼做生意也無精打采,這日上門的乃是劉公子,長了一張大馬臉,一進門便笑嘻嘻地伸手來捏關盼盼的臉蛋,關盼盼心裏作惡,格開了劉公子的祿山之爪,揶輸道:“公子爺,奴家鬥膽問一句,您嘴邊的汗珠子,可是昨天額頭上流下來的?”
王婆在一旁聽得有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劉公子最恨別人說他臉長,聞言大怒,恨恨地罵了一聲“死婊子!”轉身摔門而去,王婆不由埋怨道:“我的姑奶奶呀,你再混鬧幾日,咱娘兒倆就隻有喝西北風的份了!”
關盼盼不以為然,回到自己屋裏,看著牆上的字,隨口吟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唉!陸郎啊陸郎,何日才能再次相見哪!”
王婆聞聲罵道:“小浪蹄子,你就別在那兒發騷了,這世上男人又有幾個好東西!我給你說,那個黑炭頭,不會再來了,你就別在那裏做夢了!”說著罵罵咧咧地回房歇息去了,關盼盼渾不在意,看著桌上的紅燭,想起與陸不平的溫存時光,竟似癡了。
猛然窗棱格格想了兩下,關盼盼一驚,低聲問道:“是誰?”
“英雄好漢來也!”依稀便是陸不平的聲音,關盼盼又驚又喜,開門一看,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不由大發嬌嗔,扭著陸不平耳朵道:“死鬼,這幾天你死哪兒去了,害得奴家在這裏空等!”
陸不平甩脫了關盼盼的手,將她一把抱住,賠笑道:“師父看管得緊,一直無法脫身,今日好容易才得半日清閑。”邊說邊在關盼盼身上揉搓,關盼盼勾住陸不平的脖子,便似沒有骨頭般軟倒在他懷裏,半晌,桌上一枝紅燭燃盡,兩人方喘息稍定。
陸不平歎了口氣,說道:“朝廷已下了通關文書,我和師父不日就將啟程赴遼,這一去,少說也得一年半載,卻是見不到你啦!”
關盼盼不依,便要同去,陸不平好說歹說,方勸得她打消了這一荒唐念頭,關盼盼又要陸不平沮咒發誓,說等從遼國回來後一定要把她娶回家,陸不平舉起手,指著房頂道:“蒼天做證,我陸不平要是有負姑娘,定叫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關盼盼這才罷休,兩人又親熱了一會兒,陸不平不敢多待,起身告辭,關盼盼突然斬釘截鐵地道:“你若是一年不來,奴家便等你一年,若是十年不來,奴家便等你十年,你若是一輩子不來,奴家就等你一輩子!”
眼看啟程之日臨近,太常禮院將赴遼道士清點造冊,發了通關文書,各派道士計有一百零八人,以張正隨為正使,靜虛為左副使,雲陽子得夏竦舉薦,謀得了右副使的位置,青城派其餘三人也均在一百零八人之列,另派翰林學士宋祁為訪遼使團監事,隨隊前往。
葉逍遙與王紫妍也是難舍難分,少年人初嚐情愛滋味,自是不願分開。這日葉逍遙向王紫妍道別,兩人卿卿我我了半日,意猶未盡,王紫妍心中一動,拉了葉逍遙的手,跑到後花園處,雙雙跪倒,王紫妍輕輕地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這本是魏武帝曹操《短歌行》中表達思賢若渴意思的四句詩,但王紫妍此時吟出,顯然是希望葉逍遙早點回來與自己相聚。王紫妍接著對天禱告:“小女子願小葉子一路平安,早日回來!”
葉逍遙甚是感動,握住了她的手,朗聲道:“我葉逍遙今生今世,絕不敢辜負阿妍對我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