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二、仗義援手

  王彪衝陳亮長輯道：“陳幫主，是我王彪錯怪你了，任你責罰！”說著便要下跪，陳亮急忙拉住：“王長老哪裏話，此乃天師道的圈套，與你何幹！”眾人也紛紛上前謝罪，陳亮一一讓過。


  於一鳴素來豪爽，人緣又極好，但今天慘死在情人手裏，眾人都替他覺得不值，王彪更是痛罵葛小憐紅顏禍水，蛇蠍心腸，陳亮低頭不語，暗道於一鳴也是性情中人，自覺無顏立足江湖，已存死誌。


  不過如若不是他發現紅木匣子有異，那如今躺在地上的便不是於一鳴而是自己，想到這裏，陳亮不寒而栗，不明白為何於一鳴明明知道葛小憐蛇蠍心腸，臨死前還要自己放她一條生路。


  陳亮將吩咐手下將於一鳴仔細安葬，然後屏退左右，隻留下四大長老和蔡舵主，把顧水寒身受重傷，在杜家莊救治一事說了出來，眾人皆義憤填膺，王彪更是破口大罵：“奶奶個雄，老子跟他們拚了！”眾人恨不得馬上趕到杜家莊，去見顧幫主。陳亮深恐此時人多眼雜，暴露了行蹤，一直等到入夜後，方領著風雷幫群豪直奔杜家莊。


  眾人方至莊門，就聽莊內一個清朗的聲音道：“何方高人憊夜到訪？”正是玉清宮主靜虛。


  陳亮朗聲道：“風雷幫陳亮，多謝道長仗義援手！”


  靜虛應聲道：“有請陳幫主。”片刻兩個家丁出門，把眾人引到客房，靜虛早已在此恭候。上次在雙福茶館，大家都已照過麵，毋須客套，陳亮便將天師道的連環毒計說與了靜虛，隻略過了於一鳴與葛小憐的私情不提，靜虛沉吟不語，想不到張正隨手段如此毒辣。


  陳亮心憂顧水寒，向靜虛問起情況，靜虛坦言顧水寒傷勢極重，全仗杜神醫以藥池之術護住心脈，方保住性命。自顧水寒入藥池算來已滿七日，今天，杜神醫想用金針渡穴打通他被另半身受傷經脈。


  風雷幫群豪心急如焚，當下便欲去藥池看個究竟，靜虛揮手阻止：“現在正是要緊時候，杜神醫正在裏麵全力施救，萬萬不可相擾。”


  眾人隻得強自按捺下來，伸長脖子等待。公孫策突道：“陳幫主，天師道很缺錢麽，為何垂涎你們風雷幫在京師的產業？”


  陳亮答道：“天師道這兩年大力拓展，收羅各方道士，所建道觀無數，花費自然不少。隻靠施主施舍的香火錢，肯定遠遠不夠。雖然天師道背後有官府撐腰，但如此龐大的花費，任誰也不會輕易給予，再加上張正隨自翊名門正派，又不能像我們風雷幫那樣明目張膽地開瓦舍攬財，所以自然覺得手頭緊。”


  蔡雲龍插口道：“那個長蛟幫的幫主李順，便是張正隨的俗家弟子。長蛟幫這兩年在南方勢力發展很快，經營著不少賭場當鋪，這種事張正隨自然不能親自出馬，所以派長蛟幫出麵謀劃，他在暗地裏坐收其利。”


  陳亮點了點頭：“張正隨此次北上將李順也帶了過來，估計是看中了京師繁華之地，遍地金銀，想在此地立足。”


  公孫策若有所悟，靜虛沉吟道：“張正隨如此大張旗鼓，網羅黨羽，恐怕另有所圖！”


  陳亮奇道：“道長何出此言！如今張正隨已賜封天師，倍受尊寵，又能有何所圖？”


  靜虛搖搖頭：“陳幫主，張正隨若是能戡破‘名’字，便不會做出此等心狠手辣之事！這好比做官之人，做了知縣想做知州，做了知州想做樞密，等做了樞密又想做宰相，總是沒有盡頭的。‘天師’隻是虛名，張正隨又何嚐不省得，他花這麽大力氣討好朝廷，恐非社稷之福！”

  陳亮甚覺惘然：“難道，難道他想造反不成？”


  靜虛低聲道：“那倒也未必，貧道也隻是隨意猜測。”眾人相顧駭然，均覺得此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正在此時，杜神醫滿臉疲憊地走了進來，眾人急忙上前詢問，杜神醫一言不發，將眾人領到了藥池邊。


  那藥池全用翡翠砌成，通體碧綠，裏麵的藥液也給翡翠映得綠油油的，極為磣人。隻見池子裏靜靜地躺著一個人，全身浸泡在藥液中，隻露出了一張半邊烏黑的臉，陳亮悲從中來，上前捧住，叫了聲：“大哥！”


  風雷幫群豪大吃一驚，沒想到武功蓋世的幫主竟然傷重如斯，紛紛失聲痛哭，王彪更是悲怒如狂，不住口地痛罵天師道：“龜兒子的，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陳亮定了定心神，將手伸進池裏，搭在顧水寒的手腕上，隻覺他脈搏忽強忽弱，若有若無，奇特已極。杜神醫指了指顧水寒被燒得幾近焦炭的半張臉，歎息道：“老夫已盡全力，奈何依然無法打通顧幫主半身受傷經脈，如今他性命雖然暫時無礙，可這輩子恐怕是難以醒轉了！”


  陳亮聞言心如刀絞，不相信一向神功蓋世的顧大哥就這樣廢了，四大長老此時更是老淚縱橫，靜虛不由心中惻然，上前勸道：“陳幫主，眾位長老，所謂吉人自有天相，顧幫主已保得性命，他日機緣巧合，說不定就能醒來。”


  陳亮抹了把眼淚：“道長教訓的是，陳亮一時情急，忘了酬謝道長與杜先生的大恩大德！”說著便伏身便拜。


  靜虛急忙扶起：“陳幫主見外了，顧幫主與我青城山本就極有淵源，貧道略盡綿薄之力，何功之有？”說著望了一眼池中的顧水寒，接著道：“貧道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亮急忙道：“道長哪裏話，但教道長吩咐，陳亮赴湯蹈火，萬死莫辭！”


  靜虛展顏道：“陳幫主如此看重貧道，倒教人慚愧了，”用手一指池中的顧水寒：“不知陳幫主今後如何護得顧幫主周全？”


  陳亮一怔，摸不清靜虛的意思，拱手道：“陳亮愚鈍，還請道長賜教則個。”


  靜虛微微一笑：“陳幫主過謙了，眾位英雄如若不嫌棄的話，貧道想請顧幫主到青城山療傷，我師兄清虛真人也精通玄黃之道，且武功遠在貧道之上，看他能不能救得顧幫主醒轉。”


  陳亮又驚又喜，拜倒在地：“多謝道長！”陳亮暗道玉清宮主果然俠義心腸，想那張正隨武功高強，手段又狠，難保他不再找上門來，顧水寒的性命大可堪憂，聽靜虛之意，竟是要傾青城派之力加以回護，陳亮知道，療傷隻是托辭，清虛就算醫術再高，也必定高不過號稱“回春聖手”的杜神醫，他如此說，想來是照顧自己麵子，陳亮不由大是感動。


  靜虛拉起陳亮，溫言道：“陳幫主不必多禮。”微一躊躇，麵現難色，說道：“隻是貧道不久便要去遼國赴萬仙大會，此地離青城千裏之遙，如何送顧幫主到得青城山？”


  陳亮微微一笑，轉身喝道：“蔡舵主及四位長老聽令！”自經曆了這一場變故，風雷幫諸位長老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觀，真個心服口服，當下五人齊齊喝了聲“聽令”，陳亮朗聲道：“命你等率領東京分舵的弟兄即刻撤往大名府，幫中一切事務暫由蔡舵主主持！”


  蔡雲龍大驚：“陳幫主，難道你……”


  陳亮麵呈堅毅之色：“我要親自護送顧大哥上青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