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天已蒙蒙亮了
雖說離別的情緒令人傷心，但是顧傾總歸踏上前往南直隸的路上，她準備好心情，麵對新的境地。
從正安縣到南直隸騎馬大約五日的腳程，馬車怕是也要七日方才能到，第一日顧傾尚可，不過到了第二日，出了重慶府的地界，顧傾便開始有些水土不服，渾身顛簸的十分難受。
老李常年跑馬車，身子還糙了些，但是顧傾並未出過這般遠的遠門，她整個人難受的緊，一日一夜沒吃多少東西，麵色蒼白的很。
二人趕了一整日的路，即便是夜間老李也不敢多在路上停留，因著重慶府山林眾多，山匪並非沒有，因此老李趕路趕的急了一些，一日一夜都沒休息，顧傾這才身子支撐不住。
老李知曉這種情況，定然是要休息一日，方才可繼續趕路，否則顧傾若是在路上大病一場，那可真是有性命之憂，老李不敢冒這個風險。
顧傾知曉老李的顧慮，她道：“前方可有歇腳的地方，歇一日我們再走。”
她從來不是個硬撐性子的人，分得清輕重緩解，如今她的身體狀況確實堪憂，若是堅持下去隻會越發的糟糕。
老李看了看前麵的路道：“大人不必心急，再過一個時辰便是荊州了，我們到了荊州歇息一日，大人休整休整再走！”
“好。”顧傾這才覺得自己有了幾分盼頭。
過了一個時辰，二人到了荊州，老李也是頭一次到荊州，雖天還未亮，但是瞧著終是見了人氣，他臉上抑不住的笑了起來，“大人，荊州好大啊，比我們正安縣可大多了。”
顧傾平心靜氣的坐在馬車裏練習吐納，聽到老李如是說，她並無什麽激動，隻是緩緩道：“我們盡快尋個客棧，歇息一下先。”
“好嘞。”
馬車行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停在了一個客棧前麵，顧傾下了馬車，一抬頭，發現老李十分貼心的尋了一個小破客棧，客棧前兩個紅紅的大燈籠掛著，旁邊釘著了一個牌子，上書“荊州客棧”。
瞧這個小客棧，價格應不是太貴，顧傾拍了拍老李的肩膀，果然是與她幹過大事的，懂她的習慣。
老李上前敲了敲門，興許天色還未亮，黑漆漆的夜間，裏頭的小二與掌櫃的怕是都睡了，過了半晌，顧傾才聽到裏頭的人窸窸窣窣的走了過來，將門打開。
不過，出乎顧傾的意料之外，小二並非睡眼惺忪，隻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勉強笑了笑道：“二人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兩間，一晚。”顧傾言簡意賅。
小二道：“兩位客官風塵仆仆，要不先吃點熱乎湯麵，咱們現在就給你們準備去？”
顧傾想著一路上吃的都是冷食，如今吃點熱乎的也好，她點了點頭，直接坐在一側的桌子旁。
老李跟著坐到她的旁邊，四處打量了一番這客棧，點了點頭道：“大人，這客棧真不錯，跟咱們正安縣那最好的客棧差不多，很貴吧。”
顧傾笑了笑，“應是不太貴的。”
正安縣唯有一家客棧，還甚少人居住，上次陳寅安去了一次，還令人將那客棧裏頭的東西來來回回換了個遍，這肯住了進去。
荊州這般的大，想必氣派的客棧不少，這個地方不過是老李碰著的第一家覺得不錯地界。
小二很快將熱湯麵上了上來，清湯寡水的，上麵飄了幾粒蔥花，老李一瞧，看了看顧傾，小心翼翼道：“大人，都沒有肉的。”
“聽二位的口音是打外地來？”小二聽此，腳步頓住，瞧著顧傾二人道。
顧傾抬眼看了看小二，點了點頭道：“可有醬牛肉？上一盤。”
“好嘞，客官稍等。”
顧傾撿起筷子，吃了一口，還算不錯，畢竟天寒地凍，冷了一天一夜，如今能熱乎吃上一口熱湯麵已是不容易，隻不過確實需要肉來果腹，畢竟老李也辛苦了一日一夜。
隻不過小二端上來的肉卻隻有小小的一份，顧傾用筷子點了點，六片，每片差不多與紙張一般厚。
老李瞧著這肉，麵色變得更為難看，“大人，這還不夠塞牙縫呢！”
顧傾不置可否，喚住將要走的小二，“這份肉，多少錢？”
小二笑嘻嘻道：“五十文，公子。”
顧傾又問：“兩份麵，多少錢？”
“一份三十文，兩份六十文，一共一百一十文錢。”
老李一聽，立馬道：“你們這店是搶錢嘛？！一份麵就三十文，三文錢還差不多吧！連點肉都沒有，隻有蔥花！”
小二一聽，仍是笑嘻嘻道：“客官，我們打開門做生意，價格是這麽定的，我們也沒辦法。”
老李被噎住，竟不知如何作答，好似小二一句話堵住老李的怒氣，沒了發泄口，他筷子一推，氣衝衝道：“不吃了不吃了，你們這麵這麽貴，誰吃的起。”
小二看著老李，似是早已料到他會有這反應，立馬換了一副嘴臉道：“我就知道你們這幫窮酸鬼吃不起，點了的東西概不退還，趕緊結賬，想要鬧事去別的地方鬧去！”
二人本就瞧著寒酸，雖帶了個馬車，但是身上穿的並非什麽綾羅綢緞，更何況老李還是個莊稼漢的模樣，因此小二早已看出來二人非什麽達官顯貴，本就沒想給二人開房間，吃個麵都嫌貴，有什麽搞頭！
顧傾看出來小二一副勢力嘴臉，慢聲道：“牛肉如今在市場上的價格是二十文錢，按照官府規定餐食最多三倍溢價，你們一斤牛肉最多可賣六十文錢，可是這一盤子的牛肉半斤不到，價格定至五十文錢，那就說明，一斤牛肉你們便賣到了將近一百五十文錢，足足六倍，你們不是搶錢是什麽？！”
小二冷笑一聲道：“沒想到公子如此厲害，那公子又不是做餐食的，我們這人工費，店麵費，擱置費都不要錢的嗎？！公子既然是行家就自己去市場買著吃，莫要到我們這小店尋存在感！”
顧傾笑著看了眼小二道：“你們的價牌呢？拿出來我看看！”
小二聽此，支支吾吾道：“價牌？沒，沒有。”
“沒有？”顧傾冷笑一聲，“官府規定，若要開酒樓客棧需得持有縣衙的營售文書方可，所有的價格都需一一公示，那你們店沒有價牌，便是沒有公示價格。那你們的營售文書可有呢？”
小二又答不上來，滿頭冒汗。
顧傾指尖微微敲了敲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音，厲聲道：“有外來人員入內，你們客棧都需得登記籍貫，姓名，職業，目的地，所為何事等一係列的記錄，你們剛剛可曾記得登記了呢！”
小二又被問的啞口無言，立在原地，雙腿已開始發怵。
顧傾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天已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