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龍山
趙府,趙知府也不曾安睡,他坐在窗前,與一僧人對弈,二人一來一往好不熱鬧。趙知府麵前坐的僧人似個笑麵佛一般,瞧著和善可親,隻不過說出來的話頗有深意,“今年風雪愈盛,大人需得多加小心。”
“自然,隻不過有些攔路虎,著實令人討厭。”趙知府也笑著飲了一大口茶,緩緩道。
僧人道:“這攔路虎大人不必擔憂,多行不義必自斃,大人這般一心向善之人,即便碰到了攔路虎,也定會化險為夷。”
說著,僧人一棋落定,趙知府再看,已是滿盤皆輸,他不由得感歎一聲,“法椿大人棋藝妙啊妙啊!”
法椿仍舊是在笑,笑的越發開懷。
這當,天色已黑,風雪更重,可是重慶府巴縣的城門口,忽地出現了一列運輸車隊,顧傾狼裘裹身,整張臉也用黑色的麵罩蓋住,城門守衛見這般大的陣仗,立即擋住這一隊夜行的去路。
守衛一臉痞氣,整個人立在顧傾前,足足高出她一大頭,顧傾細細瞧著這守衛,隻覺得這守衛野性十足,痞氣之於蘇子瞻更甚。
顧傾立在城門之下,遇到如此人物,也不懼,亮出物資運輸文書,借著風雪與微弱的燈光,守衛瞧見了蓋有重慶府府衙的賑災物資文書,他又仔細瞧了瞧顧傾,隻瞧見一雙明媚的眸子,忽而斜斜一笑,膽子大的調侃道:“你們小地方的官兒都長得這般美嘛?”
顧傾自當了知縣之後,再也不曾被人如此調侃過,碰到如此膽大包天的人,還是頭一遭,她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原來重慶府第一大縣巴縣的守衛竟然如此無恥不要臉皮,本官倒是第一次見了。”
守衛聽此,也不生氣,隻是在笑,瞧見美人,無論男女,他都開心,接著大手一揮,大喝道:“給大人開門,送行!”
顧傾心隻道晦氣,但是走出幾步,那守衛又十分痞氣的看著顧傾,襯著風雪,大聲道:“大人夜行,路上要小心啊!”
風雪阻了那人的話,顧傾並未聽清,但是無論說什麽,顧傾隻大略猜到此人是囑咐,她立在遠處看著那守衛道:“多謝。”
車隊走的並不容易,一則因著是夜半,一則因著是風雪漸大,這些人不知為何顧傾這知縣不白日趕路,非得囑咐他們半夜將這糧食物資運輸到正安縣。不過雖心有怨言,他們卻是沒那麽大膽子置喙顧傾的。
因此,眾人隻能悶頭幹活,天公還算作美,不多一會兒,風雪漸小,眾人的路便好走了一些,他們的步速加快了不少。
顧傾此刻,什麽話都不曾給眾人解釋,隻是很冷靜的在前方引領回縣衙的路,她趕著馬車,馬車上裝的亦是貨物。
眾人走了約莫三十裏,將要路過巴縣的大郊,進入天龍山,這時候的天色已發白,冬日夜晚天色黑的早,白的晚,因此可見,他們趕了許久的路。
一夜的趕路使得所有人都有些疲憊,但是顧傾身先士卒,並未似之前的官員一般,不僅親自押送賑災物資,且還與他們一同趕路,親自駕馬車,一路上,顧傾從未喊過累,她幾乎一聲不吭的幫眾人引路。
因此,即便有人疲累的不行,也沒人敢上前與顧傾商洽休息整頓的事情,但是在將要進入天龍山的那當,剛巧路過一片空地,顧傾在前麵忽地叫停,令眾人原地修整,吃些東西喝些熱茶。
顧傾自己隨身帶了水和幹糧,雖然幹糧凍得有些冷硬,她也不嫌棄,直接吃了和著水咽下去,隻不過隨手在包袱裏摸了摸,這才發覺不知誰給自己裝了牛肉幹,她咬了兩口,嘴裏有了肉味,渾身也不覺得多暖和,但是心裏卻是暖洋洋的,若不是秋大娘,那便是吳恒遠了。
顧傾忽地覺得前方將要升起日頭會照的大家身上暖洋洋的,她剛想回到馬車上,便瞧見一人招呼著她過去,“大人,過來喝點熱茶,天色太冷了。”
顧傾見此,躊躇片刻,禁不得那些人的熱情,便走了過去,剛圍著他們燒起的火堆坐下,便有人遞過來一杯熱茶,顧傾小心的喝著,唯恐怕燙到了嘴巴。
剛剛招呼顧傾的那人,渾身皮膚黝黑,五官端正,四肢粗壯,一見便是常年做粗活的,見顧傾這番,笑道:“大人不嫌棄我們這些粗人吧。”
顧傾搖了搖頭道:“不會,我以前也做些粗活。”
“我們自是瞧的出來,大人之前是個吃苦的,不過像大人這樣的父母官,咱們天元可是少見嘍。”
映著火光,顧傾方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不過她的目光仍時時刻刻盯著那批賑災物資,“不必如此悲觀,許多好官仍是在的。”
“哈哈哈,希望如此。大人,我叫龍大,今後有什麽活計都可以找我,錢少,我都給大人幹。”
顧傾看著龍大,“不必如此客氣,若我們能將這批物資安全運到正安縣,那時,我請你們吃辣子麵。”
龍大聽此,立即開懷起哄道:“大人說的也算話啊,一言九鼎!”
顧傾麵上也帶了笑意,答道:“自是。”
眾人修整約莫半個時辰,天邊已大白,顧傾招呼著眾人立即起來趕路,天冷,不可過長時間休息,否則身子很容易凍壞。
說著,顧傾上了馬車,率先架馬車前行,進入天龍山,天龍山之前顧傾路過此處,乃是巴縣與正安縣之間的一座大山,山勢綿延起伏,層巒疊嶂,他們穿梭在群山之間,顧傾沒來由的心慌。
龍大麵上也有幾分擔憂,因此他緊忙跑到前麵,攔住顧傾的馬車,顧傾不明所以,看著龍大道:“何事?”
龍大一臉急切,“大人,之前我忘了告訴你,此處多山匪橫行,你且要小心應對。”
顧傾點了點頭,心存疑慮道:“之前的那幫山匪不是被趙知府帶兵圍剿了嘛?”
龍大隻覺自己這番提醒有些怪異,不知如何應答:“這···這興許可能存留了些餘孽,總之咱們小心一點是沒錯的。”
顧傾淡淡嗯了一聲,算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