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以前也是
顧傾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張武道：“你預備幾個人，同我一同去西河村瞧瞧村中的情況，另外，正安縣中留幾個人，動員城中人將房頂的積雪掃掃，雪一旦停了，立馬給官道上鋪上莫要再出現這等情況。”
王豐聽此，忙道：“大人，小的怎敢勞煩大人親自去呢，這冰天雪地的，我走在地上都分外不容易。”
顧傾抬手道：“我需得前去看看具體的情況有多嚴重，天冷路滑無妨，去了再說。”
因著西河村離正安縣還有些距離，因此顧傾讓張武預備了馬車，幾人乘上馬車一同巧琴，腳程快些，張武不覺得與顧傾一同擠在馬上之中有如何，因著平日裏他們一貫如此，
但是王豐卻嚇壞了，非要自己坐在外麵，同馬車夫一起，顧傾便也不勉強。隻不過天冷路滑，馬車走在路上也頗為艱難，顧傾特意囑咐馬車慢著些，莫要一不小心掀翻馬車，那幾人怕是都要折在路上了。
馬車的速度比王豐快的許多，因此不過半個時辰便來到了西河村，吳恒遠今日未同顧傾一起，因著他一大早便去了宋老那裏，顧傾便派人囑咐他先預備著一應的情況，回來與他一同商議西河村之事。
馬車一停在西河村口，王豐就立即跳了下去，高興的險些摔倒在地，還未進村子，便高聲喊道：“大人，大人來看我們了，大家都出來吧。”
接著，顧傾下馬車的當，三三兩兩的百姓從家門中走出，顧傾遠遠看去，隻瞧見一片白茫茫，腳剛一踩地，便陷了下去，直直沒過小腿，顧傾麵上現了不滿，看著王豐道：“為何大雪積了這般厚，你不曾組織村中人一起打掃？”
聽顧傾如此質問，王豐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家吃都吃不飽，都不肯出來幹活！”
顧傾目光漸冷，“如此呢！那便等著餓死嘛！王豐，你身為裏長，有些事情搞清楚輕重緩急，若今日換了旁人，不來呢！不管西河村百姓的死活呢！難不成你由著他們凍死不成？！”
王豐一聽，立即要跪下道：“大人，大人，我，我沒想這麽多，就想著天氣冷，大家也不出門，這雪不掃也就不掃吧。”
“荒唐，若是積雪一直這麽下，越來越厚，若是過幾日再想出來，連門都出不得，可是要大家困在家中餓死不成？！”
張武扶住王豐，沉聲道：“王豐，你著實太不小心了，人命關天，怎可馬虎，好在大人今日來了。”
遠處有幾人艱難的往這邊走，張武見此，指著他們道：“你看，現在他們出行已有了困難，即便是隻清掃自家院子裏的雪，但是出不來，隻能被困在家裏，因此村中的積雪，你趕緊讓人去清一下。”
王豐立即道：“好，好，好。”
顧傾心中不悅，但是也不願再多苛責，她看向張武道：“我們去看看那些塌了房子的情況。”
王豐亦步亦趨的往前大聲喊著那些人出來清掃街道，隻不過三三兩兩的不曾有人出來，他又喊了幾聲，皆是無人應，顧傾都能想象的到這個裏長平日裏做的有多憋屈。
她看向張武，示意張武去幫他，張武見此，立即明了顧傾心意，大步上前跨了幾步，大喝道：“知縣大人今日到此勘察大家受災的情況，雪厚數尺，行將不動，你們若是覺得無礙，大可在自己家中呆著，知縣大人進來不得，我們便都回去了！東頭村和縣城之中諸多事情還未做，各位鄉親們回見吧！”
這是警告，赤裸裸的警告，顧傾走不動路，今後這村子不止她進不來，那麽將要援救的物資也無法運送進來，那麽這幫人就隻能困在這裏。
知縣大人到此都如此的怠慢，等著顧傾尋人來給他們清掃積雪，不知誰給他們的這個想法，如此僥幸心理，可真是有意思的很！
王豐見張武如是說，麵上更添了尷尬，“大人，消消氣，消消氣！是我能力不足，大人，我立馬讓他們出來清掃。”
顧傾立在原地，腳被凍得有些發麻，剛剛張武的聲音震天響，立即傳到大部分人的家中，這才有人推開門出來，拿起自家的掃把出來掃地，顧傾見此，令張武也帶著幾個兄弟們一同與他們將這道清了出來，如此這般也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清掃一番之後，眾人身上暖和了不少，王豐上前道：“勞煩大人陪著我們一起等了，大人隨我去看看吧。”
顧傾點了點頭，動了動有些凍麻的雙腳，前去瞧那幾戶的情況，張武跟在顧傾的後麵，有些地方還沒清理出來，百姓們仍在清掃著，瞧見了顧傾，立即道：“大人好。”
顧傾點了點頭，瞧著那積雪幾尺厚的壓在房頂之上，這不會壓塌都有些說不過去，不過有些人家房頂未被壓塌的則是因著積雪及時清掃，她低頭與王豐道：“還是要與百姓們說清楚，這積雪需得要及時清掃。”
王豐歎了口氣道：“是的，大人。”
不過顧傾仔細觀察一番，有幾戶好像家裏並無男子，都是女子在外頭忙來忙去，她問道：“這幾戶家中的男子去哪裏了？”
王豐道：“有的家中被征了兵役，有的家裏的男子······”
王豐不知道如何措辭，他沉默一下，顧傾已大致了解他的意思，怕是懶得動吧，她目光微斂，看向張武，“將這些情況一一記錄下來。”
張武立即明了，待走到王豐家旁，顧傾瞧著塌了一般，立在另一半未踏的房子旁的孤兒寡母二人，她看向王豐，一眼便瞧出是王豐的妻子和兒子。
他的妻子麵色有些蠟黃，一看便是平日裏吃了不少苦，如今臉上被凍得生了些冰雪茬子，唇畔幹燥起皮，不過見著顧傾，迎合似的笑了笑。
王豐立即上前，低聲催促道：“這是大人，趕緊的，給大人倒杯熱水，家裏的柴火燒起來。”
王豐的妻子見此，麵上幾乎要哭了道：“咱家的柴火都被你分了，隻剩那麽一點點，昨夜給母親燒了，現下沒有了。”
“什麽！你怎麽不知道留一點！”王豐聲音強忍著壓低道。
“我，我哪裏知道大人會來嘛。”王豐的妻子被吼了一番，有些委屈，止不住的擦眼淚。
王豐見此，立即偷偷塞給她兩個包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趕緊吃點，別再餓壞了。”
“好，好，好。你哪裏來的？”
“別問了。”
顧傾立在院門口的當，王豐與妻子的這番對話落在她的耳中，她看向張武，瞧見張武目光冷漠的看著這一幕，她忽地有些奇怪，不過這奇怪的想法一閃而過，“你在看什麽？”
張武忽道：“王豐太沒用了。”
“何以見得？”
“自家的情況如此拮據，還去接濟旁人，如今在村中也落不得好，傻得很！”
“你以前不也這麽傻嘛？！”顧傾忽地笑道，想到他為趙茂兒請求她放他一馬時，那時候她真的感歎，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至真至純之人。
“是嘛？！”張武忽地笑了一下，喃喃道：“對，我以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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