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傻子湊窩
陳羽看著龐鳴耐不下心地下馬,走到周圍空地上坐了下來,揉了揉他那坐得生疼的屁股。陸雪薇與呂燁已經進去了一個時辰有餘,再過個時辰就是夜幕了。
繡虎早已大大咧咧地坐著了,小酒一口一口抿著,一點都不著急。
陳羽也從馬上下來,坐到龐鳴身邊陪著龐鳴,那馬隊少年還在堅守著等待。
“陳兄,你說我們何時才能去京都啊?”龐鳴問著。
“別急吧,大概也不要幾日就能改道了,我們不是在慢慢上路嗎?如今已經到了趙地,陸宮主與呂先生的意思是送那個少年回家,然後再去嶺南辦事,事了就可以趕去京都了,嶺南與京都也不用多久路程。”陳羽安撫著龐鳴。
“快看,陸宮主他們出來了。”龐鳴扯了扯陳羽。
陳羽偏過頭去看,陸雪薇臉色看不出來什麽異樣,呂燁眉頭有些不展,看樣子事情有些不順,大概事情有些棘手。
“怎麽樣,是否可以上路了?”繡虎見陸雪薇與呂燁回來了,大聲問道。
“再等等。”陸雪薇說著。
“等就能有用了嗎?裏麵沒有醫者能救嗎?你們能救嗎?等誰能救他們?”繡虎一連數問。
“事在人為,我等竭盡所能,才能問心無愧。”陸雪薇回應道。
“都是些破道理爛規矩,也就你們這群自恃清高的文人還會念叨幾句,哼——”繡虎沒什麽好話,不過既然自己許下了等待二日,那就不會違背誓言。
“陸宮主,有什麽對策了麽?”陳羽問著,陸雪薇此言,應該是有些希望了,才會如此堅守,不然留下來也於事無補。
“我問過了鎮長,他們已經昨日就派人向臨淵城說了情況,至於後事如何,說今天大概就會有人會來了。”陸雪薇說著,從馬上下來,看不出喜憂,也不知道陸雪薇是如何想法,陸雪薇猶如謫仙人,很少有東西能影響到陸雪薇的心境;人命關天,陸雪薇雖然心係百姓,又無偏執,淡泊生死,僅盡所能;似天上仙人,看淡凡俗,像傳道聖人,仁愛萬民,如轉世佛陀,普渡慈航。
陳羽覺得一定程度上陸雪薇繼承了呂燁那得自聖人教誨的仁愛,但又有獨屬於她自己的思考,陸雪薇的前景,著實不可估量,雖說陸雪薇如今還未至七境,但無法揣摩,陸雪薇會有如何大功績。
不知道未來的她,是否會與自己站在對立麵,如果會有,陳羽甚至有想法,要不要提前除掉陸雪薇,趁蠶繭未化蝶,魚未躍龍門。
要站在全大梁的對立麵,又如何,千萬人阻擋,又有何懼。天翻地覆,海枯石爛,王朝更迭,世間常事。
千人指萬人責,那就崩壞了這大梁,敢以武立國,指日說月,改寫新史。
這理兒雖然不是什麽好理,但欠下了李家的債,總有那個理去一份份討回來,大梁皇帝欠李家一個交代,大梁王朝欠開國勳臣李家一個交代。
“這水,不要碰,這裏的東西,不要吃,先吃些幹糧應付一下。”陸雪薇嚴肅地說著,尤其著重看向龐鳴,連一向隨意的繡虎也正視了一些。
繡虎在旁邊的井裏打了一桶水,提上來了仔細打量,從懷裏拿出銀針來放進去試著。
“怪哉,你還會救人?”陸雪薇問著繡虎。
“對,救我自己。”繡虎回答,讓陸雪薇好生無語。
雖然有些遠,不過陳羽看著銀針沒什麽異變,也不是有人下毒。
“嗯?”陳羽見繡虎直接喝了一口井水。
“你瘋了嗎?”陸雪薇說著,有些不明白繡虎何為。
“沒瘋,這水無礙。”繡虎很是冷靜的說著,當然不會做傻事。
“有人來了。”繡虎提醒著陸雪薇。
陸雪薇聞言望去,陳羽順著看過去,十來匹馬從遠處而來,身影慢慢地變大,除卻四個人不是衙役當差衣服,看樣子陸雪薇說的臨淵城真的來了人。
四人裏一個中年郎中,一個年輕男子與一個有些神似的姑娘,還有一個衣冠正經的中年文生。
見到陳羽幾人在周圍逗留,這些人也是止下步伐,在遠處就下馬走了過來。四個人走在前頭,後麵跟著衙役。
“不知幾位是何人?長亭鎮如今有瘟疫流行,切莫感染,小心為上,速速離去吧。”中年文生過來提醒著。
“我們來自儒家學宮,初來不久,見小鎮有些寂寥,剛去查看回來,瘟疫初始,我們無解,不知臨淵城是否有了對策?”陸雪薇與之交談。
“原來是儒家學宮的幾位先生,幸會,我等奉命請來了楓林山莊裏的曲先生,來此地診治,我先替長亭鎮的百姓謝過幾位先生的好意。”中年文生指著郎中,那就是他所說的曲大夫了。
“既然曲大夫已經送到,瘟疫又是流行,幾位請前去臨淵城落腳吧。”中年文生說著。
龐鳴扯了扯陳羽,倒是想走,但是還是要看陸雪薇的意見,自己說不上話。
“不要多嘴。”陳羽說著。
陳羽看著陸雪薇有些猶豫,看樣子是不想走。
“幾位,我等已經進去過了一遭,這瘟疫有些難解,願能見到百姓安然好轉,才可放心離開。”陸雪薇說著,想要留下。
“這,燕少俠,您覺得如何?”文生轉而看向了旁邊的年輕男子,看樣子文生還不是管事之人。
“湘寧,你覺得他們可信不?”男子又轉向了身邊的姑娘。
“哥,這麽畏畏縮縮的,咱可是楓林山莊的啊!”旁邊的姑娘不滿地撇撇嘴,看樣子還是一對兄妹,一起出來走南闖北。
“除了他,其他人不都看著挺正氣的嗎?”姑娘指向了繡虎。
“楓林山莊的二個小家夥,你們父輩叔伯可不在身邊,說話要小心呐!”繡虎說著,不知道是嚇唬,還是真有想法。
“湘寧無意之言,還請不要見怪。”當哥哥的,站出來賠個不是,能知曉楓林山莊還能認出自己二人的,一定是與自己叔伯同輩的人物,才會說得雲淡風輕。
“哥,你怎麽這麽小心,走到哪慫到哪?”燕湘寧不滿地說著。
“不要亂來。”陸雪薇對繡虎說著。
“我做事哪要你教,放心,我與他們老子燕北煌認得。”繡虎不屑地跟陸雪薇說著。
“前輩認得家父嗎?”燕歸雲有些意動,沒想到還遇到了長輩。
“等等,燕少俠,還需查明他們身份。”文生勸誡著燕歸雲。
“真是巧啊——”陳羽心裏想著,這都能扯上關係,繡虎居然還遇到了晚輩。
“我,陸雪薇,這是我的老師,大儒呂燁。”陸雪薇說著,丟出了自己的學宮令牌。
“這下子可以相信了吧?”燕歸雲把令牌看過無誤,還放在文生麵前查看,“若是出事了,你又不是武人,這是多此一舉,而且誰不知道陸宮主的名聲。”
“陸姑娘你們說進去過了,能否讓我看看你們有沒有粘連瘟疫?”那位曲大夫說著,攔住想要走上去的燕歸雲,不過是怕燕歸雲也禍及,有些不放心。
“那曲先生先過去看看。”
“隻有我跟老師進去過,其他四人都未進去過。”陸雪薇提醒道。
陳羽伸出手,給那位曲大夫把脈,仔細查看脈門,然後那大夫又找向了龐鳴,一一過去,再是馬隊少年。
陳羽見輪到繡虎就不這麽容易了,這個曲大夫也不能如何,徑直跳過了繡虎,找去呂燁,細細查看一番呂燁,也沒什麽異樣,隻是點點頭。
最後一個是陸雪薇。
“得罪了,陸姑娘。”曲大夫從懷裏拿出一根絲線,讓陸雪薇纏在手上,用以號脈。
“我與雪薇體魄尚可,沒有染上瘟疫。”呂燁說著,“裏麵我查看了一番,無法解決。”
“疫病如何?”曲大夫問著,收回了絲線,都無礙。
“有些病者被安放到了一起,暫隻有幾十人,隻是傳得厲害,讓人畏懼。”陸雪薇說著在裏麵的見聞。
“我們在外麵等著嗎?”陳羽問著走來的陸雪薇。
“是,別進來。”陸雪薇覺得聰明人最好打交道了。
“少莊主,留在外麵,我且與那二位進去一觀。”曲大夫也走回去跟燕歸雲交代著。
三人重進小鎮。
“這位大哥,敢問名號?是學宮裏的哪位大先生?”燕歸雲丟開中年文生跟衙役們,湊過來問著陳羽,覺得看起來不是難打交道,至於那個冷漠的繡虎,就不敢去湊近乎了。
“我啊——我就是個普通秀才,偶然跟陸宮主同道了,一塊上路,安全無憂。”陳羽回答著。
“我叫燕歸雲,這是第二次出來外麵走。”燕歸雲說著。
“呐,我叫陳羽。”陳羽也告知著名號。
“這位呢?”燕歸雲看著龐鳴。
“龐鳴,來自揚州的一個酸秀才。”陳羽介紹著。
“陳兄,你怎能這麽說,是秀才,但不酸。”龐鳴補充著說。
“哥,他們也是很厲害的人嗎?”古靈精怪的那個妹妹也走了過來。
“這是燕湘寧,我的小妹,在家裏被寵慣了,還請不要見怪。”燕歸雲捂著燕湘寧的嘴,讓她不要亂說話,燕湘寧的嘴吚吚嗚嗚地。
“啊——”燕歸雲一聲慘叫,收回手看著,手上一排牙印。
“湘寧,你還真咬啊。”燕歸雲痛苦地說著。
“我快喘不過氣來了。”燕湘寧眨著眼睛,不甘示弱道。
陳羽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對活寶一樣的兄妹,楓林山莊的二位小冤家,真是有趣。
“怎麽了?”陳羽突然瞥見井邊的繡虎臉色有些蒼白,頭上冒冷汗,連忙趕過去問道,扶著繡虎。
“別過來!”陳羽朝著燕歸雲和龐鳴說著,有些不對勁,厲喝組織其靠近。
“瘟疫,別過去。”中年文生聽到了話語,轉過頭看見蒼白無力的繡虎,立馬吩咐道,走到燕歸雲身邊。
“沒事吧?”陳羽關切地問著,呂燁與陸雪薇都無事,繡虎更不應該會有事。
“井水是瘟疫之源。”繡虎說著,顫顫巍巍地從手裏拿出銀針來。
“我來?”陳羽嚐試地問著。
“我自己來,這不算什麽,比不得左相的無憂厲害。”繡虎勉強地露出了個笑容,示意陳羽不用憂慮。
見著繡虎銀針插下去二根,繡虎的呼吸均勻了一些,冷汗也不再流了,手也穩了一些,陳羽這才放下心來。
蒼白的臉色慢慢變得有些血色,過了一會,繡虎才將身上的十幾根銀針拔出,揉了揉脖頸,站起來伸了個腰。
“好了嗎?”陳羽問著。
“好了。”繡虎拍了拍身上塵土。
“怎麽回事?”陳羽說道。
“喝了口井水,沒想到井水真是瘟疫之源,今日運勢有些背。”繡虎說著。
“燒?毀?埋?”陳羽疑問。
“與我何幹——”繡虎隨意地說著,見繡虎無事,陳羽起身回去。
“曲大夫回來之前,還請不要過來,以免二位少主也染上疫病。”燕歸雲被中年文生伸手攔著,被示意不要多嘴。
陳羽見那中年文生長劍對著自己,那就一了百了折回繡虎旁邊坐下,臉色更是平靜,原以為陳羽會不滿,中年文生有些意外。
“別過去,他可能也染了疫病。”文生拉著想要湊過去的龐鳴。
“我跟你們又不是一路人。”龐鳴說著,徑直推開了中年文生的手,走到了陳羽身邊坐下。
“不怕瘟疫?”陳羽問著龐鳴,這膽子可比初見時大得多了。
“怕啊,怎麽不怕,不過你們二個都不怕,我更不怕。”龐鳴解釋著,特意大聲地說著。“我們是同伴,我信你們。”
“看他們還得意不。”龐鳴小聲說著。
“有什麽不得意的,看見個傻子。”陳羽笑話著龐鳴。
“不傻,不傻。”龐鳴嘀咕著。
“回去——”陳羽對也要走過來的馬隊少年說著。
馬隊少年也是倔強,也坐在了這邊,不願待在那邊,陳羽也是有些覺得不可思議,難不成對自己消了偏見?
“他說的對,隻有我們才是同伴。”馬隊少年也說著類似龐鳴的話。。
“你們二個傻子啊,真要得瘟疫了。”陳羽無奈地說著,剛剛擦了擦繡虎的汗,如今自己也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
“得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