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既為匪寇,死不足惜
“雪薇修行不足，愧為人師，老師的話，意下如何？”陸雪薇推辭著，世子之師，不是什麽容易的好差事，對梁祁心性尚未了解，而且自己還是學宮宮主，不去滄瀾。
“我自愧不如，當不起世子殿下之師。”呂燁也推辭著。
“既然二位謙虛，本王也就不勉強了。”平昭王見二人都拒絕，也還是個笑臉，好似在意料之中。
“多謝瑜伯。”陸雪薇說著。
“多謝王爺。”呂燁說著。
“聽侍衛說雪薇你們想要取道去趙地？”平昭王問著。
“還請瑜伯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省去繞道的工夫。”陸雪薇懇求著。
“好說，這塊令牌是王府的信物，你帶著令牌，遇到阻攔的洪烈鐵騎，出示便是，即可暢通無阻。”平昭王拿出一塊令牌給陸雪薇，上麵刻著一個‘昭’字。
“侄女謝過伯伯了。”陸雪薇對平昭王道謝，雙手接過令牌。
“若是不急趕路，雪薇你們可以留下來讓伯伯招待一番，正好一起打獵，權當遊玩一番。”平昭王邀請著。
“不用了，謝過伯伯好意，我們急著趕路，先行一步了。”陸雪薇拒絕了平昭王的相邀。
“這位小友發根雪白，中的是否是化神散？”青衫劍聖徐方斛突然開口問著。
“是。”陳羽見徐方斛認了出來，也就承認了，發根變白，看得越來越明顯了，有些怪異，正值壯年之人，卻是發根斑白。
“我對此毒有過一些研究，可以壓製此毒一半速度，從一年變成二年，可否需要幫忙？”徐方斛說著。
“徐先生當真？”陳羽驚訝地說著，事關自己，還是要演得逼真。
“當真？”呂燁也是有些意動。
“當真，當時化神散之毒天下傳得沸沸揚揚，人人自危，不是人人都能求得百年靈藥救命，我也當時略微了解了一下，以我劍氣，可以暫緩生機的流逝。”徐方斛說著。
“徐先生，對你自己而言，出手有沒有負擔？若是為難，大可不用了。”陸雪薇說著，不太想跟平昭王這幾人牽扯太多，此去找蘭聖，本無需勞煩他人。
“小事而已，算不得什麽，我猜你們要去找蘭聖解毒，可是他也未必就有解毒之策，百年靈藥不過他或許有珍藏，蘭聖或許也有拖延之法，不過不同之法，不會相衝，大可放心。”徐方斛說著，讓陸雪薇放心。
“那就請先生出手吧。”繡虎說著，不用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接受便是。
“徐先生，請幫忙。”陳羽也說著。
“王爺？”徐方斛看了一眼平昭王，等平昭王點頭。
“徐先生，出手吧。”平昭王點頭，徐方斛朝著陳羽的手抓了過去，陳羽任由徐方斛動手，隻感覺手腕處一股溫涼的氣息，徐方斛的真氣正在自己體內遊走，然後在自己體內蟄伏下來。
陳羽控製好自己體內的真氣，不透露出痕跡來。
“好了。”徐方斛收回了手，“這真氣能夠暫時減慢壽命流失的速度，半年內尋到我補一次便可。”
“多謝徐先生。”陳羽說著。
“伯伯，我等便先繼續趕路了。”陸雪薇請辭。
“去吧，有機會來滄瀾了，一定要來王府坐坐。”平昭王跟陸雪薇道別。
平昭王在後，隻能先牽著馬一路走到營地，出示了平昭王給的令牌，營地內的人讓開了道路放行，陳羽翻身上馬，跟隨著陸雪薇向前奔馳。
“陳兄，等等我啊！”龐鳴在後麵著急的喊著，騎在馬上搖搖晃晃，看著隨時要摔下去的樣子。
世子梁祁看著前麵不遠的輕騎，不屑的說著，“與我滄瀾的洪烈鐵騎相比不知道差了多遠。”
“王爺，剛剛那個中了化神散之人，看似普通人，其實是個武道第七境中期的高手。”徐方斛說著。
“在你這個八境的滄瀾劍聖麵前，哪有幾個算高手，武道七境如何，不然怎麽對得起化神散之毒，你說武道八境我都不會奇怪。”平昭王淡淡的說著。
“爹，儒家學宮很強嗎？”世子梁祁問著。
平昭王笑而不語。
“強。”徐方斛說著，“天下武夫前十五之人，儒家學宮占了三位，分別是至聖季槐，鬼聖陸莊，周聖趙禕卿，我們一方滄瀾才出我一個徐方斛，你說呢？”
梁祁隻覺得有些厲害，又不知道有多少厲害，自己師傅可是天下第七。
“師傅，他們中最厲害的排第幾？”梁祁問著徐方斛。
“至聖季槐，天下第三，儒家學宮繼先聖以後又一人物，先聖若是開創了儒家學宮，則至聖的功德是發揚光大了儒家學宮。”徐方斛給自己的徒兒梁祁說著。
“第三，師傅是第七，那確實比師傅厲害了一點點。”梁祁說著。
“哪隻一點，我早年就跟至聖交手過，不是其敵手。”徐方斛說著。
“儒家學宮更重要的是仕子無數，都是社稷之才，若能拉攏到儒家學宮，嘖嘖——”平昭王不再多說了。
“天日正好，繼續狩獵吧，進京不急於一時。”平昭王說著，慢慢走回了營地。
茫茫趙地，武風盛行。
滄瀾江南富庶，眾所周知，興商少武；燕郡揚州，文風正茂，多出才子佳人；趙地嶺南，大荒林立，武風盛行，走南闖北，鏢行天下，仗義走天涯；漠北西岐，塞外風光獨好，大漠高原，駑馬鐵甲，壯士不歸家，誌在四方。
進了趙地境內，陳羽覺得天氣都涼快了一些，周圍多大山，青蔥墜綠，山間清風過，一陣涼快，伴有黃鸝翠鳥鶯鶯燕燕，好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前麵高山磷岩聳立，奇形怪狀，有如仙人指路，有如黃牛仰頭；懸崖峭壁，山泉流淌，飛流直下，聲勢浩蕩，雨點如冰雹，平地起驚雷。
“陳兄，這裏是什麽地方，我頭一次見如此大荒奇景。”龐鳴覺得今兒回這遭走京都，真的是看花了眼。
“這裏應該就是趙地邊境了。”陳羽說著。
“剛剛那真的是一位王爺嗎？”龐鳴不確定的問著，有些太隨和了，沒有一點王爺的架子。
“如假包換，滄瀾平昭王，先皇第二子，曾是皇儲的不二人選。”繡虎說著，沉默寡言的繡虎，難得開了口。
龐鳴覺得回去了自己可以胡吹一番了，自己這次不光見到了陸雪薇，更是見到了一位王爺，領著幾百鐵騎馳騁平原，那鐵騎的馬兒比常見的要高上一半，那長戈足足有二人多高，更是還有那天下第七的武道宗師，天下第七，滄瀾劍聖徐方斛。
“對了，陳兄，他們說你中毒了，中的什麽化神散，頭發根才白的，要不要緊？”龐鳴問著陳羽，他們說話隻有半句，所以並不明白這個化神散有多厲害，聽名字是很霸氣。
“小事，不用操心，等事了，陸宮主就會送我們去京都，你看你學會了騎馬，也算是不枉此行了。”陳羽說著。
“哎，可惜就是書箱沒了。”龐鳴見繡虎盯著自己，頓時不敢繼續說了，書箱在馬車上，躲避之時未能顧得上，後來馬車又被繡虎打爛，自己的跟陳兄的書箱也變成了碎碴子。
“有得有失，你看，我們這不是保住命了嗎？命都沒了，還談什麽書箱。”陳羽開導著龐鳴。
“也是，小命要緊。”龐鳴點頭同意著，確實不假，不能太計較得失了，書箱沒了，書沒了，衣物沒了，再買便是了，好在自己的銀子還藏在靴中，沒有全部遺失，龐鳴一想通也就釋然了。
“你們二個，騎馬專心一些。”陸雪薇出言提醒道，龐鳴騎馬不看路差點栽到了溝裏頭。
陳羽優哉遊哉的看著周圍，實則在注意周圍山頭上是否有匪寇，趙地多走鏢，多馬隊，實際上占山為王的匪寇更多。
趙地邊境處處大荒，人蹤難覓，又有山林掩護，官兵圍剿難度頗大，若無當地之人帶路，怕是要迷失在荒澤中，久而久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就被慢慢擱置，這裏也就成了走鏢人最為頭疼的路徑，也是盜匪們的肆意之所。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老遠地傳了過來。
“小心。”陸雪薇提醒著，繡虎與陳羽更是早就聞見。
“我們能不能不走這條道？”龐鳴小心翼翼地問著陸雪薇。
陸雪薇說著，“這裏隻有這一條道，若走進山林中，怕是會在裏麵迷路，大山裏沒準還有熊瞎子，老虎等猛獸，毒蛇，蠍子之類的毒物——”
“停停停，不礙事，我們繼續走吧。”龐鳴更怕陸雪薇說的那些，寧願硬著頭皮往前走。
還未走近，陳羽就聽見了一陣熙熙攘攘的吵鬧聲，有些嘈雜，在爭吵著什麽。
拐過一片大山，就瞧見前麵的二撥人，聲音從這裏傳來。地上滿是箭羽，沒什麽打鬥的痕跡，地上躺著的都是一些鏢局的人，服飾統一，皆利箭插身，鏢車上有著不少箭羽，倒在一邊，拉車的馬匹已經死去。恰是拐角隱蔽處，一撥走鏢之人從對麵而來，被山賊埋伏個正著，措不及防，十來人盡數死去。
山賊出乎意料地多，而且在爭吵，看樣子是兩撥不同屬派的山賊，這一片大山裏山賊有不同派別，也是正常，山田無法開墾耕種，靠劫掠能養活的山賊數量唯有那點，多餘的人要麽轉投山寨，或者離開這裏，再要麽死，所以官府才會放任這裏不管，僅有這些山賊成不了什麽氣候，路過的新人隻能自求多福了。
“你們從趙地出來也是走這種道過嗎？”陳羽詢問著馬隊的少年。
“這裏的道不太平，能不能安全過去就看自己運氣了，不好就會變成他們一樣的屍體，除非賭運氣的人或者自認實力強的人才會走這邊。”少年回答著陳羽。“這邊的山賊還很混亂，沒有被統一，另一邊的山賊已經結夥，過路隻要交上買路錢，就可安然無憂通過，已經不需要在刀口上舔血幹活。”
陳羽思索著，“從賊變衛，慢慢洗白，那是真的深謀遠慮，官兵不好圍剿，又不能圍剿。”
“趙老二，你搶我們獵物的事情稍後再談，先解決掉又一批肥羊。”二方剛剛爭吵，差點就刀劍相向的人突然停了下來，貪婪的眼神看著陳羽這邊，尤其是看著陸雪薇的曼妙身段，氣都喘得急了，壓抑不住心中的躁動。
在山野中哪有什麽妙齡女子，就是個雌的，就能讓山賊興奮不已了，見到陸雪薇這種清新脫俗之流，已經按耐不住饑渴，想著立馬就把陸雪薇就地正法了，心中意淫著高傲的陸雪薇的呻吟，想入非非。
“找死。”陸雪薇最敏感和厭煩的就是這種汙穢的眼神。
陳羽為這群不怕死的山賊默哀，古話說得好，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陸雪薇可是女子啊，這可不是肥羊，而是猛虎，暴躁可殺人。
陸雪薇可謂是通情達理，宅心仁厚，當然這是在麵對普通人時，陳羽看著陸雪薇翻身下馬，腰間細劍拔出，見陸雪薇過來山賊還在高興，大難臨頭還不自知。
“小娘皮，好好陪著大爺們樂嗬，別舞刀弄劍的，這樣子刮傷了你的臉可不好了。”山賊中有人說著，隻就衝上去了幾個人，其他人還在後麵看戲，想坐收漁翁之利，不費一絲一毫力就坐享其成，實在是陳羽幾人看著就毫無壓力，不是什麽壯漢需要提防，就繡虎一人腰間佩刀。
“哈哈哈——”其他人大笑。
笑聲就笑了幾下，陸雪薇從麵前的屍體中抽出細劍，屍體很是幹淨，除了胸口一點紅，再沒有其他傷口，對麵山賊取而代之的是驚恐，再無人敢笑話陸雪薇了，幾個弟兄都是被一擊斃命，連還手之力都沒，連陸雪薇如何出劍都不曾看清。
“女俠，別殺我，我是附近黑木寨的，我們寨子裏有一百多兄弟。”幾個山賊被嚇破了膽，跟陸雪薇求饒。
陳羽見陸雪薇下手幹脆利落，刺死了那幾個，看向了另一邊的那群山賊。
見陸雪薇看過來，那群山賊更是驚慌，撲通——全部跪了下來，不斷的跟陸雪薇磕頭賠罪。
“姑奶奶我們錯了，我們寨裏還有老小需要我們養活，您可不能殺了我啊，那可就是全寨的人都沒人養了啊！”見對麵黑木寨的人威脅不成，就知道了這不是個容易的主兒，想借老小來讓陸雪薇不忍下殺手，若是一些自詡仁義的江湖俠士，說不定就真的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了。
“老小？老的養出山賊，小的養大變成山賊，匪寇一窩，沒了你們餓死他們最好。”陸雪薇說著，下手毫不留情，直接全殺了，見求情也不成，後麵的人想跑，最終也沒溜出幾步就被陸雪薇追上刺死。
陸雪薇走著回來，衣袍上不帶一絲血跡，龐鳴覺得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陸雪薇殺伐如此果斷。
“雪薇，殺氣太重了。”陳羽聽呂燁勸導著陸雪薇。
“呂師，人各有命，山賊雖說也有老小，可被他們殺的人豈不是更多，更多的老小因為他們沒了倚靠，當他們成了山賊之時，就應該知道會有今日的惡果，無需為他們而惋惜，陸宮主此乃為民除害，今後暫時少了一些山賊，過路人也多一分活路，其實此乃善舉。”陳羽開口為陸雪薇開脫。
“陸宮主，你比我更像殺聖，當死之人，殺之無愧，生死不過一念間，來人投胎投戶好人家。”繡虎讚歎著陸雪薇的殺伐果斷。
“能得繡虎誇獎，那真是我的榮幸啊。”陸雪薇隻是說了這麽一句，對於繡虎的話，也不惱怒，保持平常心。
“古井無波，不驕不躁，陸宮主來日必為聖人之一。”繡虎點評著。
“借你吉言，聖人之位，也就那般，也就那般——”陸雪薇回敬道。
“走吧，遲則生變，難免會有其他匪寇尋來。”陳羽建議著。
“茫茫趙地，何其壯哉！
古道翠林，百鳥千山。
綠意如畫，美景成詩。
山崖峭壁，鬼斧神工。
名刻青石，千古美談。”
陸雪薇一騎絕塵，空留佳音。
陳羽快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