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普天同慶
大家心裏都在怕,江湖山三個最有本事的殺手聚在一堆,九州江湖將再無正道。
那教書先生模樣的老者捋捋胡須,舉頭看著山頂與將軍說:“眼下危急,我等恐不能敵,將軍有兵權,煩請調集大軍圍困華山,務必要誅殺狄賦。”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寧願魚死網破,也不能委曲求全。
一女子懷抱琵琶撥弄幾下應和,搖頭與眾人說:“不對勁,女罌的笛聲殺氣極重,若真的是她,內力不夠的弟子和軍士斷然不能抵擋,可這笛聲響了這麽長時間,也沒見誰有不對勁的地方。”
這也是一個憑借異術殺人的高手,懷裏的琵琶就是她的武器;她的發言具有十分可信度。
那老者小心的向前走了幾步,再走幾步,到了陣營最前沿,將一個盾牌拿在手裏又向前走了兩百百餘仗遠沒有發現什麽,深呼吸壯膽,一杆判官筆拿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到了距離險隘處七十仗之外,慢慢的探出頭來,沒有發現狄賦的蹤影。
膽子漸漸的大了起來,將整個身子露在外麵。
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什麽事情的都沒有發生,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上去,在險隘之地不足十仗的地方菜停下來;這個距離,以他跟狄賦的武功差距,如果狄賦要殺他,那他應該是必死無疑的;可是他還活著,這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折身回來與眾人說:“依我看這笛聲是狄賦要我們上去,雖然未能明白他的真實意圖,但此時上去,該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雖然他是這麽說,可狄賦這兩個字給人的威懾太大,誰都不敢先開口。
見眾人不語,老者繼續道:“安全起見,盾牌在前弓箭在後,長兵器準備衝鋒,我等各派高手各執盾牌,若是打起來就一擁而上,不要跟他比武功,跟他比力氣。”
為了殺他死了這麽多人,可能還會死很多人,可即便還要死很多人,也必須殺了他。
各自拿一個盾牌在手裏,就尋一個最好的位置向山上移動過去。
一路無阻,到了芙蓉峰上,見狄賦麵東而立,好像還沒有察覺到敵人已經到了身後,絲毫不理會他們。
老者大概猜到了狄賦的心思,放下盾牌大大方方的出來,站在狄賦身後不足兩仗的距離開口問道:“狄賦,你終於燈枯油盡了嗎?”
“還沒有,我還有四個時辰,足夠我離開華山,或者‘血玉劍~千人斬’。”狄賦放下竹笛,沒有轉過身來看他,回答的聲音平靜的出奇,就像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的小事。
這話出口,各家高手都緊張起來,小心的防範著。
狄賦背對他,從背影看不出任何東西,向移動腳步去跟他麵對麵,卻又不敢動彈絲毫,還是想辦法讓他轉過身來。
輕輕拱手:“當今天下,若論單打獨鬥,沒人是你的對手,在這裏我尊稱你一聲狄大俠,敢問你讓我們這麽輕易的上來,是要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嗎?”
嘴角掛起一抹笑容,轉過身來看著他,鏗鏘有力的聲音回答:“我不是你口中的大俠,也沒興趣跟你們決一死戰。”
這一下,他看清了,狄賦的臉上沒有一點困乏之色;反而似乎比之前更加精神。
這樣的變化,讓他發自心底的害怕。
好一會才把這種恐懼感壓住,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寵辱不驚,問他說:“這就讓老朽不懂了,臨死,可否解了我心中疑惑。”
鼻音發出嘲諷的哼聲,緩步穿過人群到了懸崖邊上,往下看一眼萬仞絕壁,喃喃開口:“九州之西,奇峰千裏,芙蓉峰上,殘血滿地。劍氣嘯雲重,不見羽人蹤;黃沙埋骨地,恩怨一場空。”到了這裏突然提高音量,告訴他們說:“我是誰為什麽來?你們都知道了,這一場恩怨,死的人已經夠多的,我不想在殺人了,就讓一切都終結吧。今日我做了古,雷寨跟中原武林的恩怨就算清了,在場的都做個見證,今後的恩怨跟之前的恩怨沒什麽關係,你們以為如何?”
恩怨就這樣清了嗎?誰都不甘心,可似乎也隻能就這樣清了,因為中原武林最厲害的幾個都已經死了,而跟狄賦魚死網破,他們也沒有多少勝算。
都低下頭不說話,最後還是那個老頭當了出頭鳥,回答狄賦:“如此,也好。我就做個表率,今後,子子孫孫都對此事閉口不提。”
有他帶頭,其餘的人也相繼點頭。
雖然他們開了口,但狄賦能看得大多有不甘心,這是一個死結,要想解開這個結,隻能等後生輩當家做主,這根連著兩頭的繩子自己腐爛。
這場殺戮必須終止,而終止的唯一途徑,就是讓各幫派的高手都不敢貿然動手。狄賦又向前兩步,到了懸崖邊上,伸手捧一捧雲霧,告訴他們說:“我能保證的就是我死後昆泉、女罌不來尋仇,如果有人不甘心,那夷三族的慘狀肯定會到來,將要大亂的,也不僅僅是這個江湖。”
這是警告,生死相搏,狄賦也未必能打得過他們兄妹聯手,繼續打殺下去,他們中有無數人將是生不如死的下場。而雷寨殘部,他們已經經曆了太久的漂泊,必須回去故鄉休養生息,過安穩的生活。
相互妥協各讓一步就是合作的基礎,隻要他死了,九州武林上的風風雨雨就差不多能結束大半,各幫派跟雷寨的恩怨就能消了大半。
狄賦已經把厲害說的很清楚,拿出了自己的誠意,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知道是該他們拿出誠意的時候了,紛紛收了兵器,算是同意了這個和中之策。
最後,就該是他拿出誠意了,看了看手中的寶劍,輕輕一推脫手,落下萬丈深淵,雙手在雲霧裏攪動幾下,就有濃重的霧氣將他包裹,十指一握,將一切身外之物化為烏有,嘴角掛起慘淡的笑容,喃喃自語:“今生芙蓉峰上死,來世當是風流人。人一世,赤裸裸來,零星半點不曾帶,赤裸裸走,放不下無數牽掛,恩怨仇恨、愛憎得失終也逃不過要作古,何不就都放下。”
說罷,身子前傾入了雲霧之中,雲霧之下是萬仞絕壁千丈深淵,從此處躍下,縱使他武功再高,也沒有生還可能,除非真的有神仙相救。
狄賦身亡已是無可厚非,各幫派的仇恨也消了大半,最後還是那老者出來說話:“各位,狄賦已死,三十年來的恩恩怨怨就到此為止吧,各自回去,各歸正軌,此事,子子孫孫都不要提起,免得又有新的仇恨出來,招致殺身之禍。”
他說的殺身之禍,是指另外的兩個人,昆泉和女罌,狄賦承諾隻要他們不找麻煩,這兩人不會再來複仇,但是若是有人不識好歹,那麽結果就是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各幫派高手道狄賦跳崖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領著自己門下的弟子離開這個地方;同時放出話去,讓雷寨的人來山下找屍體。
至此,動亂三十年的江湖暫時穩定下來。”
帝君停了下來,大皇子皺著眉,道:“王上的意思是?”
帝君笑了笑,起身從書案上拿來一份卷軸遞給大皇子,道:“生在皇家,身不由己;這一番動亂,結下的仇恨不是三兩天就能消散的。不知道有多少故事裏麵的人一樣的人。這份仇恨,恐怕還得要你我兄弟去化解。花梨雖然聰明,但畢竟太年輕,做事又極端,所以,如果皇兄願意接任,我倒覺得她離開是好的。”
大皇子道:“話雖如此,隻是……。”
帝君道:“哥哥應該知道,相較於個人的得失,你我更應該看重天下的興亡。生在皇家身不由己,這是我們必須要付出的,一日還是皇族的人,一日就必須守著這個規矩。”
這個道理大皇子自然是知道的,皇族享受了天下最高的權力和富貴,也要付出天下最大的東西來交換,他們的一生,隻要還是皇族中人,就必須為天下人而戰鬥。
花梨不辭而別,大概是嫌煩了。
鼎王也是一樣,他們都選在了放棄擁有的,換來一個安穩。
大皇子終於接下了兵馬大元帥的位置,道:“此一遭傷亡巨大,各處戰死的勇士已陸續運抵東明,三日後要做法超度,帝君要親自致詞吊唁嗎?”
帝君道:“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又有三台北鬥神君,在人頭上,錄人罪惡,奪其紀算。又有三屍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輒上詣天曹,言人罪過。月晦之日,灶神亦然。凡人有過,大則奪紀,小則奪算。其過大小,有數百事,欲求長生者,先須避之。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不履邪徑,不欺暗室;積德累功,慈心於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懷幼;昆蟲草木,猶不可傷。宜憫人之凶,樂人之善;濟人之急,救人之危。見人之得,如己之得;見人之失,如己之失。不彰人短,不炫己長;遏惡揚善,推多取少。受辱不怨,受寵若驚;施恩不求報,與人不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