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戰與和的對決
大皇子冷笑,不屑道:“那又如何,如果一個君王隻被人稱頌他的仁慈,隻能說明他在政績上毫無貢獻。”
如此,帝君也再無話可說,他們的父親,被天下人稱為仁君的上一代東明帝君,卻是沒什麽值得稱頌的政績。
他在位的幾十年時間裏,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鼎王在處理,平定天下的是鼎王,威震四海的也是鼎王,朝臣有什麽事情,也大多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鼎王。
新君上位之後更是如此,他畏懼花梨的手段,根本不敢爭奪權力。
大皇子喝了兩杯酒,心情更加的沉悶,就起身走了。
花梨跟清婉夫人回到公主府,清婉夫人捧著她的臉,心疼的說:“你瘦了!”
花梨咯咯的笑著,調皮道:“在白澤山每天都思念媽媽,自然就瘦了。”
“你啊,永遠油嘴滑舌的。”清婉夫人捏著她的臉蛋,把她抱在了懷裏。
跟別的皇族不同,這對母女在一起的時候不會有很多拘束,也不太講究王宮貴族所謂的禮儀門庭,她們就像尋常人家的母女一樣,更準確的說她們像是姐妹一樣親密。
鬧了兩句,花梨道:“等和談之後,我就把兵權交還鼎王叔,我們去白澤山跟師傅在一起好不好?”
清婉夫人皺眉,道:“花梨,媽媽知道你是為了媽媽好,但有的事情並非你想的那麽簡單,你很聰明,但大人的世界,不是聰明就可以完全理解的。”
花梨昂首看著清婉夫人,壞笑道:“是媽媽想師傅了吧;我沒想別的,隻是覺得人的生命實在太短了,百年的時間,轉眼就會老去,死去;我不想跟媽媽分開,到了白澤山媽媽也可以修煉,超脫生死,那時候,我們母女就再也不用分開了,媽媽就可以永遠的寵著我。”
生死離別,永遠是凡人最悲傷最沉重的話題。
清婉夫人笑了,問花梨:“你師傅還好嗎?”
花梨也笑了。道:“挺好的;你知道的,她這個人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別人永遠猜不透她在想什麽;這段時間差不多把白澤山翻了天;不過你不用為她擔心,有白澤和蘇柔護著她,放眼天下也沒人能把她怎麽樣。”
清婉夫人‘嗯’一身,眼眸中噙著些許淚水;這是女人相思的淚水,她對慕曉語的感覺她自己最清楚,不管嘴上如何反對,但身體永遠會給出最真實的反應。
花梨迎上她的目光,說道:“大道之內,有陰才有陽,有陽必有陰;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陰陽相生相克才有了五行,五行相生相克才有蒼穹之下的芸芸之物;媽媽,你何必要壓抑自己的內心呢,順其自然不是更好嗎。”
清婉夫人不語,因為她知道她跟花梨所處的位置不同,很多事情自然就不能有相同的看法。
花梨當然也不會就這樣放棄,道:“天地五行,相生相克,五行既然相生相克,就必然存在一定的聯係,謂之為天道輪回,連天道都逃不出此輪回之例,媽媽又何必要強自己所不能。遇到師傅,是媽媽最開心的日子,是媽媽重生的日子;但遇到師傅,也是媽媽要與過去訣別的開始;這是注定了的,逃避也沒有用,因為輪回已經產生了。媽媽,你就聽我的吧。”
清婉夫人道:“花梨真的長大了,都知道跟媽媽講這些大道理了。”
花梨無奈,她知道要勸說媽媽不是那麽簡單的,不是朝夕之間就能成功的,所以她也不著急,反正時間還很長,她相信隻要自己堅持,總能成功的。
王宮的情況很快也傳到了鼎王的耳朵裏,知道花梨跟大皇子沒有打起來,他著實送了一口氣,但聽到這兄妹二人決定要找他公正,一顆心又懸起來。
三天的時間不長,但對於等待的人來說,卻也不短。
大皇子一夜未眠,獨自在宣政殿坐了一夜。
這個位置,是他無數次想要坐上的,可是真的坐了上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覺,反而是不安多一些。
帝君下朝歸來,見到他坐在屬於帝君的位置上,轉身又要去別處。
大皇子叫住他,道:“你是帝君,你的威嚴怎能被侵犯,你應該拿起寶劍砍下我的腦袋。”
帝君轉過身看著他,道:“可我想活著,我手中沒有軍隊,自己也沒有本事砍下你的腦袋。”
這是很悲哀的,一個沒有掌握權力的王,比普通人還要悲哀;大皇子能體會這種心情。歎了口氣,問他:“若你手中有軍隊,會殺了我嗎?”
帝君默了稍許,搖頭道:“不會。之前肯定會的,但自三年前開始,我便已漸漸不想再做什麽帝君了,我隻想做個不管事的閑王,在自己的封底上吃著帝君給的俸祿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做帝君,實在太操心了,也太累了。”
大皇子勃然大怒,吼道:“混賬,你看看你說的是什麽話,你想像那老頭一樣一輩子隻做個除了仁慈一無是處的帝君嗎?”
帝君搖頭,道:“不會的,哥哥妹妹都是天縱之才,很快就會分出勝負;到了那時,我會禪位與勝利之人,至於以後,天下是什麽樣跟我再也沒有關係。”
大皇子蹭一下站了起來,怒目而視,恨不能當場給他一個巴掌才能消了心頭之恨。但漸漸的,怒火退了下去,問道:“你希望誰能勝,你覺得誰能勝?”
帝君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希望哥哥能贏,因為花梨可能還是不會準我禪位他人;我也希望花梨能贏,鼎王叔很看重他,而且花梨贏了的話她應該不會處死哥哥的。”
大皇子對這個弟弟真是失望極了,他完全繼承了老頭的優柔寡斷貪生怕死,沒有一點帝君的樣子。
從王位上走了下來,走到帝君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過去的三十多年,我沒有一刻不討厭你,沒有一刻不恨你;但今天,我突然不討厭你也不恨你了,我可憐你,我早該想到的,跟在那樣的人身邊,你怎麽可能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可憐我自己,像你這樣的窩囊廢,有什麽值得我嫉妒的。”
拔出寶劍怒吼著朝帝君砍了下去。
帝君嚇得兩腿一軟跌倒在地,大皇子的寶劍也在他額頭一寸的距離停了下來;吼道:“可我偏偏就嫉妒了你三十幾年。”
帝君嚇得魂不附體,額頭上直冒冷汗,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皇子收了寶劍,把他拉起來,惡狠狠的說:“你給我聽好了,我跟花梨之間不論誰勝誰負,東明軍政分治的局麵已經形成。你都是帝君這點是絕對不會變的,你給我拿出點男人該有的氣概,否則,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證我能收得住手。”
帝君楞在那裏,連點頭都已經不會了。如果不是大皇子扶著,他是絕對站不穩的。
叫來侍官把他帶回寢宮,大皇子繼續在宣政殿處理政務,也思考跟花梨之間的對決。
傍晚時分,帝君寢宮傳過來消息,帝君病倒了。
不用問原因,肯定是早上被他嚇的。大皇子一把掀翻了桌案,怒道:“沒用的東西,你能幹什麽。”
通報的侍官嚇的瑟瑟發抖,跪在地上半句話也不敢說。
他要去看望帝君,可是走到宣政殿外卻轉向了另一個方向。自語道:“如此不成氣候,要是此時見了本王,定要嚇出個好歹來。”
獨自走在王宮內院,看著那些山水花草,再也不覺得華麗,反而讓他覺得這深宮之中,處處都隱藏著無盡的悲哀。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母親的宮裏。
剛要轉身走,母親已經叫住了他。
過去請安,母親道:“這些天我也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知道你心中有恨,是我對不起你;我從來沒有把你們兄弟區別對待;讓你做大元帥輔佐他做帝君,隻是因為你是哥哥,僅此而已。”
“那已經沒有關係了,如今,已經一切都沒有關係了。”大皇子的話,像是一把尖刀插在他母親的心上。
強忍住不哭,繼續道:“我是想告訴你,原諒我跟你父親;或許我們不合格,做帝君不合格,母儀天下不合格,做父母也不合格,但我們始終疼愛你們,這是絕沒有假的。”
大皇子冷笑,道:“是嗎,我以為皇家是絕不會有親情這種東西的,因為天下絕沒有任何疼愛子女的父母會把子女推上斷頭台,但在皇家,每一朝總要發生一兩次;六七年前,他不是就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推上斷頭台了嗎;當然,你可以說跟你沒關係,因為那個皇子不是你生的。”
他的母親哽咽著,什麽也說不出來,被自己的孩子這麽說,任何一個母親都會傷心的無言以對的。
但這還不算完,大皇子又說道:“你也不必在此裝什麽好人;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麽,他做了帝君,我做了兵馬大元帥,你會做母儀天下的太後娘娘;天下還是在你的兩個兒子手裏。但我要告訴你,你期待的一天永遠不回來的;即便天下在你的兩個兒子手裏,但你的兩個兒子隻會相互攻殺,絕不會有和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