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夜白發(下)
夜幕下的風雨樓燈火一片，四處都是舉著火把來回走動的人影。而這一夜，對很多人來說，注定是無眠的一夜。
寬敞古樸的房間裏，四角各安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將整個房間照的透亮。斷承風站在窗前，望著漆黑的夜幕失神，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
“樓主。”不知何時華揚已經來到了斷承風的身後，而斷承風卻毫無察覺。直到華揚開口，斷承風才回過神來。
“華揚，你來了。”斷承風輕歎了口氣，眉眼微低，修長的睫毛擋住憂傷的眼色。
“是的，樓主，關於預選長老的事長老會已經有了結果。”公事上的報告，華揚話語之中沒有一絲溫度。
“華揚，我這一次是真的動了真心，我是真的愛上了紅蝶，想要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對於華揚的話，斷承風並沒在意，反而似自言自語地說道。華揚從小和斷承風一起長大，二人出了主仆關係外，在斷承風看來，更多的則是朋友，是斷承風唯一一個可以真正交心的朋友。在華揚的麵前他可以卸下偽裝，可以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風雨樓高高在上、冷血無情的樓主。在華揚麵前，他也是自稱‘我’，而不是‘本座’。
“是的，屬下明白。”瞥了一眼書案上已經冷卻而紋絲未動的飯菜，華揚開口道。華揚的語氣依然恭敬，但如果仔細聽得話，就會發現華揚的聲音之中帶著一抹濃濃的感傷和心疼。他和斷承風相識近二十載，他又怎會不了解斷承風呢？如果說他是世界上第二了解斷承風的人，那何人又敢稱第一？
“華揚，我在第一眼見到紅蝶的時候，就覺得他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我還從未見過一個在青樓之中，卻仍然不染世俗的女子。從我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我這輩子要等的人。
我想要親近她，得到她。於是，我以萬金約她見麵。還記得我第一次和她見麵的時候，除了眼底閃過一絲驚豔外，再無其他，沒有欣賞，更沒有沉迷，或許我對她而言就是她人生的一個過客。我剛開始還因為她為錢而見他有些失望，可是我發現我對她並不了解，她也並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子，她也並不是因為錢而見他。
而後，我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身份，一本是我無心想要欺騙她，而是想要再度試探一下，她是否真的值得他為他付出所有。而她在得知他的身份外，也並沒有表現出貪婪和勢利。至此我才發現她真的是我要等的人。如果說一切都隻是紅蝶在假裝，我不信，因為她的眼神中的無情漠然和他是何其的相似。
隨著和她的相處，我越發地發覺，除了她，我這輩子誰都不要。紅蝶值得我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放棄一切，與天下為敵，我也心甘情願。”
斷承風徐徐到來，現在的他需要一個宣泄口，來發泄他心中囤積壓抑的感情。
華揚聽著斷承風的講述，心裏更多了一絲傷感。從斷承風為紅蝶做出的一切，他早就知道斷承風已經泥足深陷了。他為斷承風喜歡紅蝶而高興，紅蝶是一個值得他愛上的人。無論是作為他的屬下或是朋友，他都支持他。隻是沒想到，在好不容易二人的感情有了進展的時候，卻發生了這種事。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他現在能做的隻是陪在他身邊。
“華揚，紅蝶會沒事的，對吧！”說到這，斷承風的語氣之中帶著一絲鼻音，聲音也有些顫抖。他害怕，他害怕紅蝶會離他而去。
紅塵之中，若是少了她，他該有多寂寥啊！
“會的，樓主。吉人自有天相，紅蝶小姐會沒事的。”
是的，紅蝶會沒事的。斷承風現在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隻要他相信，紅蝶就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叩叩——”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進來。”斷承風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回到書案前坐下，冷聲道。
五影推開門，依次走了進來，五個包裹在黑衣裏的人並排站在斷承風的麵前。雖然看不出五人的表情，但是從無人的動作中都可以看到一絲的不安與懼意。
“參見樓主。”五影齊道。
“人可找到了？”斷承風開口。
“抱歉，屬下無能，還尚未找到紅蝶小姐。”金影率先開口道。
“沒用的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養你們有什麽用？”斷承風一把掃掉書案上的文案，怒聲嗬斥道。
“樓主恕罪。”五影蹲下半跪在地上拱手請罪。
“哼，沒找到你們回來幹什麽？”每浪費一秒時間，紅蝶就多一份危險。
“稟樓主，雖然我們沒有找到紅蝶小姐，但是我們在斷腸崖頂發現了這些。”說著，金影將手上的一個包袱遞給斷承風。
斷承風心底閃過一絲不安，一把迅速地抓過包袱。打開包袱，裏麵有一些碎布條，一枚梅花鏢，還有用錦盒裝著的三枚銀針。“這是紅蝶袖裏的白練碎步和她慣用的銀針。”這些東西在斷腸崖頂找到的，也就是說，紅蝶極有可能落下斷腸崖了。斷腸崖下麵是什麽地方他怎麽會不知道，落下斷腸崖還有活命的機會嗎？想到這，斷承風臉色一片蒼白，身子有些不穩，還好扶住了書案才沒有摔倒。
紅蝶！斷承風頓時隻覺得心如刀絞，肝腸寸斷。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紅蝶！斷承風此時痛苦萬分，那裏還有什麽思考的能力。
“把詳細情況說一說。”華揚見狀，開口道。
“我等已經在斷腸崖頂看過了，除了這些東西，那裏有打鬥的痕跡，而且還是今天才造成的。”金影道。
“這枚梅花鏢——”華揚頓了頓，拿起桌上的那枚梅花鏢，四葉星形的梅花鏢上刻著一個凹下去了水滴，繼續道，“好像在哪裏見過。”
五影看著華揚手上的梅花鏢，五人都是頓了一頓，水影的身體更是顫抖了一下。這枚梅花鏢，他們再熟悉不過了，那不正是水影之物嗎？
“你們先下去吧！繼續打探紅蝶小姐的下落。”華揚吩咐道。這對斷承風而言，無疑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打擊。
五影離去，華揚看了斷承風一眼，也是退出了房間，現在斷承風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最好，現在別人的安慰他也未必聽的進去。隻是，希望斷承風不要做什麽傻事才是。
斷承風一個人跌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整個人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
翌日，華揚早早就來到了斷承風房間，推開房門，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們的樓主，一夜之間，頭發竟然全白了。是怎樣的一種痛可以讓一個人一夜白發？本以為樓主對紅蝶小姐的感情已經很深了，沒想到卻深到了這個程度。
此時的斷承風仍舊保持著昨天的姿勢，隻是麵容憔悴，原本烏黑的長發變成了如雪般的顏色。這樣的斷承風，看上去竟是那般地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