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本是同根生(一)
劉蔓櫻到底也是早已經曆人事的,對有些男女情感方麵的問題也是特別敏感的,她大概也能猜測地出劉陵是什麽樣的意思,當然也僅僅隻是猜測,可她還是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低頭顧著自己吃飯,就當作什麽都沒有聽到。
“皇叔,糧草之事可有解決?”看著自己麵前的一大桌子菜,劉蔓櫻不禁想起糧草被劫之事。
劉陵撇嘴一笑,“他們的主帥都在我們手上,怕什麽!”
劉蔓櫻小心地垂下眼簾,細細思考起來,隻要一想起梁人對待戰俘的那些個手段,心頭便微微戰栗起來,她睫毛如羽蝶攏翅,在眼波深處劃過一道暗青的陰影,隨後又是無奈的輕輕喟歎了一聲:“皇叔給他留一點皇族的尊嚴吧。”然後,她緩而輕地咬了咬唇,亮得不亞於燭火光芒的眸子望定了劉陵,揚唇笑起時,便獨獨有了一段難以言喻的嫵媚。
這一刻,她確定劉陵會為自己的一抹嬌妍所臣服。
果不其然,劉陵輕呼了一口氣之後,道:“你想去看便去吧,他在地牢,隻是把我好尺度,莫要再被他偽善的麵貌所迷惑,記住,你不再是吳國的戰俘,你是咱們大梁最尊貴的平華公主,而他,不過是一個下作的人!”
“嗯!”聽到下作二字的時候,劉蔓櫻不禁一顫,不過也還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頭應下而已。
她一身華衣美服,獨自一人走近潮濕黑暗的地牢之中。
獄卒在最裏麵的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哈著氣指了指在裏頭淡然坐著的黑影,道:“喏,那便是吳國的賊人!”
劉蔓櫻點了點頭便打發獄卒出去了。
她打開了門,重重枷鎖之下,她一點也不怕他,隻是專心地注視著那個男人。他眼睫輕輕抖動了些許,便落下重重的陰影,煞是迷人。若說長得好看,他似乎及不上那劉陵五官的精致,可是,明明很簡單平常的舉止,他總能做得優雅極致,氣度雍容,讓人一見便再也移不開眼,即使是在這樣困窘的環境之中。
譬如說此時此刻,他忽而睜開眼,瞥了她一眼,頗有些驚訝,不過也不多,然則他那眩目的容光,仿佛濃墨重彩畫進這潮濕黑暗的背景中一般,寂靜無聲,卻也奪盡光華,讓原本死寂的畫麵一下子便活躍了起來。
劉蔓櫻才發現,其實有些畫麵一直都不是她能夠掌控駕馭住的,正如此刻,若是鬆掉了他身上的鐐銬,她一定會畏懼地後退的。
啟睿對她的影響是任何一個男人都難以匹敵的,她心頭萌生出的心蕩情漾,她雖然控製不了,但,她卻能控製住自己,再不會在他麵前流露出那些不該流露出的示弱的情緒。
她笑著拍了拍手,有些鄙視的韻味兒,“我倒是在想,在我們梁國最卑微的地方躺著的階下囚是何人,想不到細細一看,竟然就是吳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定王!哈哈哈!”
“你很開心?”他漠然地回了一句,便任由她傻傻地站在在那裏,不再理會她。
“是,我真的很開心,開心到難以言喻!”最後,她伸出手,沿著他的眉眼,緩緩地描過,抱住他寬闊的肩背,她大聲地笑了起來,就趴在他的肩頭,用魅惑的言語,幾乎咬著他的耳垂,緩緩吐字道:“我……就喜歡你沒有了尊嚴以後的冷漠樣子,這才是最真實的你,也是最沒有傷害的你!”
她說著,頭一側,緊盯著他的脖子,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了下去,啟睿悶哼一聲,卻始終沒有叫出來,甚至連過多的言語都沒有。
“你為什麽不叫,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忽然間,劉蔓櫻極大動作地推開了他,將他推在牆頭。
她不喜歡這樣怯弱的啟睿,卻又不敢言明半句。
“你不會的,若是想殺我,你早就動手了!”啟睿嗤之一笑。
劉蔓櫻一驚,他總是能用這種處變不驚的語氣道破她心頭所有的堡壘。
“現在你可真是安靜,若不是你這樣臉,我一時間還真認不出來的,王爺,您還記得嗎,當年你……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對著我的。”劉蔓櫻俯視著眼前的男人,小心地撫摸著她前一刻留下的專有的烙印,用手指重重地按壓了幾下,她就是想讓這個驕傲的人也嚐嚐被人踐踏的滋味兒!
啟睿低頭不去理會她這些神誌不清的言語。
蔓櫻自然是惱怒於他的淡漠,心頭更加不平了幾分,過去在吳國,她沒有任何依靠,不過是個戰俘,所以她不要尊嚴,對自己所憎惡的人哈聲哈氣,那些被淩辱的歲月,想想就心酸!
而這一刻,她心頭就是有一種衝動,希望他也能軟下心來求求她,可他偏偏就是無動於衷,偏生就是那樣的一點也不在乎。
她懊惱地伸出腳,咬著唇,恨恨地往他身上踢過去,卻不想那啟睿心一橫,猛然轉身啟睿單手一擰,眼神瞬間凜冽起來,將她的腳腕扣住,輕輕一歪便順利地把她撂倒在地,他靈敏地轉身,帶動身上厚重地枷鎖聲音,就那樣直愣愣地壓在她身上,四目相接時候,他說:“就算你現在將我束縛在這裏又怎樣,我若是想要你,你又能怎樣反抗?嗬嗬,劉蔓櫻,你可以叫人,不過要是讓你的臣民知道他們最敬愛的公主,曾經就是那樣被敵國的主帥壓在身下,還變換著各種撩人的姿勢,你說他們會怎麽看你?”
劉蔓櫻瞬時間變了臉色,他還是那樣的霸氣,方才一瞬間的安靜不過就是一場假象而已,他就是一匹餓狼,無論怎麽都是改變不了吃人的本性。
“那又怎樣,你以為我還會怕嗎,從我回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再想過讓別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了!”劉蔓櫻不屑一顧,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麽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呢?
“好啊,那就不妨試試看!”啟睿依舊是一張魅惑眾生的笑顏,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已經全都撲到了她的身上,開始啃咬起她嬌豔的身子。
“放手,你放手!”劉蔓櫻想不到他真的會做出來。
“怎麽,怕了吧!”啟睿停下了手上瘋狂的動作,眯著眼瞧她,“你永遠都是那樣的嘴硬,很多事情明明心裏是一種想法,說出口的卻又是另一種說法,比如說……”
“來人來人!”劉蔓櫻也懶得和他多做解釋,這個時候掌控權應該在自己身上不是嗎,自己沒有任何理由還要再懼怕他,所以她嘶聲呐喊,她不想看到自己又在他的麵前開始卑微,一點兒都不想。
然則啟睿又怎會給她這個機會,三兩下之間便已經用唇封住了她的聲音,他一麵輾轉吮吸,一麵又在心頭默默說著,“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劉蔓櫻,從你抓住了我卻沒有殺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經知道,你同樣是深深牽掛著我的,隻是你太會偽裝,也太會用你純真的麵容來偽裝。”
“蔓櫻,我們的心是一樣的,我忘不了你,你也……同樣十分需要我!”啟睿大手在她的腰間一收,兩個人的身子就那樣緊緊貼合在了一起,甚至於她還能感覺到他的堅硬如鐵。
“你別再將你的揣測全都用在我身上了,那隻是你一個人的猜想而已,它並不能代表我是怎樣想的!”劉蔓櫻別過頭,不願意去看他這灰色背景下依然燦若星子的眼眸。
“是嗎?”他哼笑一聲,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左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隨後右手已經往她的裙下探去。
劉蔓櫻急急忙忙拉住了他的手,“夠了,你還想淩辱我到什麽時候?啟睿,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從今以後,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的瓜葛!”
啟睿停住了手,時至今日,是不是有反應對他來說還有多大的意義嗎?
“我從來都是用心在愛你的,並沒有想過要淩辱你,我不知,你口口聲聲的淩辱究竟從何而來,當初我們相愛的時候你同樣是很快樂的啊!”他沙啞著嗓音,低低地開口說著。
“無媒苟合,哈哈哈,你居然還叫我快樂?”劉蔓櫻聲聲質問起來,“從你說要打掉我肚子裏的孽種的那一刻開始,我過去對你不小心萌生的那一點點的意外情意,也都被冷風吹地煙消雲散了!啟睿,你真的好狠的心,好狠好狠!”
“夠了,你口口聲聲說我狠心,我又何時做過真正對不起你的事情?”啟睿心頭窩火,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為她考慮,她倒是好,反而將他的一片好心都當成了別有居心。
劉蔓櫻心頭顫了一下,也有些柔軟下來了,說句實在的,他倒是的確沒有過分,但教自己如何說服已經確定下來的鐵石心腸?
她索性就直視著他,無畏地對上他辨不明白情緒的臉,啟睿期待了很久她的回答,卻不想她最後隻是給了他一計不屑一顧的嗤笑。
“劉蔓櫻,我隻問你一句話,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問完這個,以後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平靜的生活了!”忽然之間,啟睿鬆開了緊緊束縛著她的手,有些憂鬱地看著她,隻是希望她能不要那麽冷情,也希望她能與他坦誠郯城相對,哪怕隻是最後一次!
劉蔓櫻極力撐起倒落在地上的身子,隻是管自己一步一步向外麵走去。
“劉蔓櫻,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啟睿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劉蔓櫻全身一震,淚水已經在眼眶之中打轉了,她背對著那個“無情”的男人,手小心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孩子,娘也想讓你有個和普通孩子一樣的家庭,有個愛你疼你的父親,可你來的時候不對,這一切都是一場無緣的巧合而已。
她想要讓孩子從此以後都能健康快樂地活下去,遠離那些個塵世的紛爭。
高處不勝寒。有誰是甘心情願的獨享寂寞?
所以,她說:“不是你的,當初我騙你,隻是怕你把他弄死而已!”
她咬著唇說出了她最不願意說的話語,一句話,將所有的誤會猜忌於黑暗中冰釋,一句話,將所有剩下的情意攔腰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