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再難輕裝還(一)
“公主且放心,王爺並無大礙,我等已經派遣了人馬去接應!”
“啟睿他必定是有備而來,我,我擔心……”劉蔓櫻說著便已經咳了起來,啟睿的脾氣她也算是大概都摸透了,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定會不折手段去做!
“公主還是別再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現在莫要再說話,否則的話,不要說腹中的胎兒保不住,就連您自個兒的小命兒也是甭想要的了!”馬車邊上假寐著的男子終於是開始說話了。
“是你?”劉蔓櫻認得這個聲音,就是他,最直接地將她推進了地獄的深淵!
“微臣張希,梁國舊臣,昔日得罪之處實在情非得已,還望公主海涵!”那張太醫雙手拱起,向她做了一個尊敬的手勢,眸中的光芒很甚。
“既是舊臣,哪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我也不會放在心上。”劉蔓櫻溫和一笑,時至今日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張希小歎一聲,他也是今日才知曉原來吳國宮中的貞惠妃娘娘竟然是梁國最受人尊敬的平華公主,索性自己還沒釀成大錯,不然定然會內疚一輩子的!
他一麵說著,一麵已經搭上了劉蔓櫻的脈絡之上。
劉蔓櫻眼中一下子濕了,隻要一想到自己腹中的胎兒不保,自己便又一種深重的罪孽感。
“張太醫不必客氣,盡管直說便是,無需瞞著我,我大概也是有個數的,剛剛啟睿已經讓我喝了那種藥,都說虎毒不食子,他簡直禽獸不如!”劉蔓櫻說著,冷冷哼笑,那種陰婺的笑似乎想將她口中的人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張希搖頭,“公主肩上的傷比較厲害!”
劉蔓櫻連忙接話:“那孩子呢,孩子呢?”
“幸好先前喝了安胎的藥物,孩子本是無什麽大礙的,隻是現在車馬奔波的厲害,又加上公主身上有傷,真的能不能保得住就隻能看造化了,微臣盡力便是!”
“安胎的藥?”劉蔓櫻嘴裏嘀咕著,腦海中一片混亂,啟睿不是口口聲聲說給她喝的是墮胎的藥物嗎?什麽時候竟然給變成了安胎藥?
難道他那些絕情的話語不過是一時氣話?不不不,不會的,一個人的眼神是絕對不可能偽裝的,啟睿興許能將自己的言語藏匿起來,但是他絕不可能連眼神都隱藏好。興許隻是張太醫換了藥而已吧,她也沒有多問,隻是喉嚨口被噎得難受。
車馬顛簸的很厲害,劉蔓櫻麵色蒼白靠在窗口,張希見她額頭沁出冷汗,連忙搭住她的手腕,隻覺得她的脈細弱,散亂。他不由頭伸出車外,大吼道:“停車,趕快停車!”
馬夫籲一聲,勒住了馬頭,同坐在裏頭的丫頭連彩河連連急聲問:“出了什麽事?”
張希跳下車,平靜地道:“公主脈博微弱,急需靜養,如此顛簸,隻怕會引起小產。”
“我已經給公主紮了幾針,隻要這車子不再這麽顛,相信公主還是可以支撐到駐地。你們走吧,不用再帶上我了。我……已經很感激你們。”張希微有一些沙啞地說,但是他的麵部表情卻是很從容,淡淡地微笑著與眾人道別。
“張太醫真的言重了,你是我們大梁的功臣,怎還能說是感謝我們,應當是我們感謝你才是啊!”連彩河急急接口說著,張太醫的確是過謙了。
彼時莫說是她了,就是劉蔓櫻心裏微微一動,她微笑道:“你別傻了,你跟我們在一起,啟睿說不一定還投鼠忌器呢,他若是擒了你……更何況,你現在和我們一起出來恐怕你在吳國隱藏已久的身份也該暴露了,到時候,嗬嗬,難道他會這般輕易就放過你嗎?”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著急的連彩河給打斷了,道:“你們就不要再客套來客套去了,啟睿已經在我們的麵前了,現在馬車我們後麵有人,說不準還能拖上一小會時間,隻不過,我想也不會太久的,畢竟那啟睿武藝高強,不出三柱香功夫的,他們也能追上我們。可你們看前方,正是兩地交接的峽穀之地啊,莫說是他們了,就是我們自己,要想通過前麵的大道,我給估摸著至少還要四五柱香的功夫。”
“不必了。”劉蔓櫻淡淡地道:“啟睿也不是傻子,這裏的地形他也是很熟的,隻怕定會在前方設下陷阱來等我們進去吧!”她四處打量了一下,道:“不如這樣,讓馬車繼續向前,我們則隱藏於四周,等啟睿經過以後,我們再想法子繞過這個鬼地方。”
“這太凶險了!”連彩河砸舌道。
張希亦是點了點頭,這法子的確是太冒險,啟睿不是常人,定然是會做兩手準備的,既然那定王已經親自出動了,那麽,結果定然不會是雙方都開心的。
“這一戰遲早要的,我們的正麵交鋒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他不可能會放過我,而我,也從來沒想過讓他全身而退!”
連彩河眼一熱道:“公主是真的要和定王交戰嗎,他該是腹中胎兒的父親吧,難不成真的要父子相殘?”她說到此處,心頭一跳,心想平華公主要是真的將腹中的胎兒生了下來,那就必定要和孩子的父親為敵了,而以十七那種陰冷的性子又豈會輕易饒了他這個定王的侄女婿?
“都不用多說了,先繞小路走便是。”劉蔓櫻知道這種情況下
啟睿則正如張希所料那樣,在不到三柱香的功夫裏追上了劉陵精心挑選的騎兵護衛隊,啟睿也大概是花了血本的吧,讓一萬騎兵對不到三百的騎兵,不過一陣煙的功夫,便被消滅的幹幹淨淨。那三百騎兵人數雖少,但卻頑強之極,一番惡戰,竟沒有生擒的。
“王爺,沒看到娘娘他們,我們是不是要繼續追趕?”領頭的將軍小聲問道,啟睿掃視了地上的這些軀體,問:“可曾見過馬車?”
“回王爺,不曾見過。”
啟睿冷笑了一聲,道:“娘娘妃據聞已經身懷六甲,她絕無可能策馬而行,必定是坐馬車。以馬車的速度,它也絕無可能快過單匹馬?”過了一小會兒,他若有所思地道:“這些死士騎兵看起來也不像是用來阻隔所用,那劉陵也是狡猾的很,可別中了他的計。”
想了一會子,他一揮手道:“派一隊人馬給我回去,一路細搜。”
劉蔓櫻閉目沉思了一會兒道:“張太醫,我們的人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換防駐地的大營了吧,他們大約多久才會趕到這兒的附近。”
連彩河苦笑道:“他們趕來,隻怕怎麽也得一天的功夫,怎麽著也要到天大黑了才能到,我們可指望不上他們。”
那張希長長吐了口氣,道:“那我們可要好好找一個藏身之地,啟睿很快就會搜山的。”
“張太醫,何須懼那吳國書生?”連彩河有些不滿意地說著。
“你有比這個更好的法子嗎?”張希轉頭對連彩河喝道:“那人不是吳國書生,他是生在吳國的一匹野狼,在你們還沒有更好的法子之前,千萬要沉住氣,摸要想著以卵擊石嗎?”
張希搖了搖頭,又給囑咐了好幾句才策馬狂奔消失在前方,他來吳國的使命還沒有完成,走不得。
“報!”一探子翻下馬,跪在啟睿馬前道:“王爺,在峽穀處溝塹裏發現了一輛推翻了馬車。”
啟睿眼睛一亮,大喜道:“給我回頭搜山,踏遍每一寸角落,也要把他們給我找出來!”
他靜靜等了一會子,實在是等不及了,幹脆就獨自跨上當年初見她時候的那匹快馬,向著前方險要的地方飛馳而去。
劉蔓櫻,這一次絕不會讓你走!啟睿在心頭暗暗地對自己說著,順著隱約的車痕。
忽然間,劉蔓櫻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定王單槍匹馬來的嗎?”劉蔓櫻悶悶地說了聲。
連彩河掀開馬車門簾一角,透過一條小小的縫隙往外頭看,啟睿果然是隻有一人,她也是從鼻子裏頭硬哼出了一口氣,將劉蔓櫻的手握緊了些,隻是覺得冰涼到了瑟瑟發抖的程度!
“王爺單槍匹馬過來,是何打算,難道……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嗎?”劉蔓櫻盡力穩住自己的心緒,用最是不在意的口氣說著。
“就是真要將你們這幾個人一網打盡又有何不可!”啟睿是那種慣常的驕傲口氣。
這樣的言語,她不愛聽!
“一個女人,連貞潔,性命都可以全都不在乎了,那麽你以為還有什麽東西能夠成為她的羈絆,嗯?”劉蔓櫻終於探出了頭,顏色慘白,卻也硬生生擠出了幾抹嬌豔的笑容。
啟睿隻是將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肩頭,劉蔓櫻卻是用大衣不動聲色地遮住了肩頭的傷口,嗬嗬一笑,眼神凜冽,忽然間,她魅惑一笑!
劉蔓櫻眼角一眯,暗暗捏緊手,猛地射出了自己手上的東西,啟睿決然沒有想到她也會這麽一招,意料之中地中了招。
“你會後悔的!”啟睿用盡全身氣力硬是將身上的尖針拔了出來。
“不會,嗬嗬,你難道還以為現在的掌控權在你的手上嗎,這裏不是吳國,我……也不是你的禁臠!”劉蔓櫻情緒有些激動,一年了,他已經將她所有的尊嚴踐踏了一遍,現在終於回到了梁國,難道他還想再控製自己嗎,即使還有一絲絲殘餘的愛意,但更多的絕對是恨!
不是新來怯憑欄,小紅樓外萬重山。自添沉水燒心篆,一任羅衣透體寒。凝淚眼,畫眉彎。更翻舊譜待君看。黃河尚有澄清日,不信相逢爾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