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楚楚月迷津(一)
這劉陵終究也並不多說什麽,隻是弧形優美的唇角淡淡勾出一個涼薄笑意,他越過紅鳧徑直朝前廳的方向走去。
“本王聽說定王啟睿醉了一夜是嗎?”出了寢殿,剛走了沒幾步,劉陵忽然想起了方才吳國的探子來報的東西,隻是用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問起了這件他分明就已經記到心頭的事情。
紅鳧一歎,低頭恭順道:“的確是有的,奴才已經讓人去查了,聽說大概是為了一個女子吧!”
“女子?嗬嗬,這倒是有趣了,他啟睿竟然也會將女子放在眼裏,真是慌天下之大謬!”劉陵冷冷地笑了幾聲,他對那個曾因為不好女色而出名的男子還是有些興趣的。當然,不可否認,他關注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聽聞,蔓櫻的事情與他有關。
所以,他恨他入骨!
小涼宮的金殿之上,幾員生猛的將領已經急得快要跺腳了,這前方戰事如此緊急,這十七王爺倒是好,還像個沒事人一般,眾將看著他如謫仙般飄逸的身量,走過之處,又散出一股子濃烈的酒味兒,不禁都低下了眸子,暗自搖頭,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跟著這十七王爺實行複國
“稟告王爺,糧草已經快斷了,前方……危急!”美髯大將韓秀上前極為真摯地說著。
“不是說後方糧草今夜就到嗎,為何還要計成這副模樣!”劉陵冷著臉追問,眼神深黯,下巴的線條越繃越緊。
“王爺,糧草現在還是無礙,隻是我軍中昨日才抓到了一個叛徒,更何況我軍缺糧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現如今恐怕敵軍早已知曉,末將以為該再派些士兵去接應糧草部隊。”韓秀朝著眾將領看了一眼,見他們都不動聲色,索性自己說了出來,他可管不著什麽漲他人氣勢滅自己威風的事情,他隻知道吳國非破不可。
“今晚,本王打算夜探敵營!”劉陵隻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已經將答案說了個明白,他的意思便是,今晚這些人我要帶走,糧草應該不會有礙。
韓秀轉眼再看一眼劉陵,臉色大變,拱手道:“王爺,未雨綢繆啊,莫要等到來日後悔!”
“這韓將軍脾氣倒是越來越火爆了,是不是將來也要站在本王的頭上俯瞰眾人呢?”劉陵冷冷一笑,似乎冷笑已然成了他獨有的代名詞一般。
韓秀重重地哎了一聲便管著自己出去了,身後的劉陵搖搖頭,其實這韓老粗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不過就是說話直白了些,心計倒是沒有的。
他又何嚐不明白韓秀所言句句真摯,隻是聽聞那敵軍帳下的女子像極了她的小蔓櫻,隻要是還有一點點的希望,他就絕不會放棄。
接下來的白天,劉陵將細作送來的吳軍紮營圖仔仔細細地研究了好幾遍,又親自挑了百名精兵,不錯,今晚正是夜襲吳營的好時機。
他早早的就換好了一身夜行衣,靜靜地等待夜幕的來臨,蔓櫻,會是你嗎?
吳營之中,啟睿在天還沒亮的時候便已經走到了帳前,輕聲問道:“怎麽,昨日吃了沒?”
守門人低了頭,“稟告王爺,她一點都沒有碰過。”
“去,吩咐再煮碗粥過來!”啟睿雖然言語之上對她是十分苛刻的,不過心頭到底還是很心疼她的,又道:“對了,張太醫那邊我昨兒個剛命人找來了千年雪山參,聽說對懷孕的女子甚好,他該是已經煮好了,你去端來吧!”
其實,即使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願意接受,誰叫他愛慘了這個孽種的母親。
啟睿忍不住哼笑了一聲,從什麽時候開始,向來自詡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會起了這樣大的惻隱之心。
“聽說你不肯吃,怎麽,還真和我慪氣來了?”啟睿走進去,也不小聲,他知道,這種情況之下,她根本就不可能睡著了。“我們都一起這麽久了,我的脾性你也該是知道的,那日也的確是在氣頭之上,你該明白的,陵兒!”
“不要叫我陵兒,我會分不清楚你究竟是在叫誰!”劉蔓櫻悶悶地說了一聲,突然就不吭聲了,隨後她的眼死死盯著自己的正上方。
“還在氣我打了你吧!陵兒隻是屬於你一個人的,別人,不管多好都不及你,甚至於說的難聽點,也不過是你的替身罷了!”聽著言語之中弄弄的酸味兒,啟睿歎了口氣,這蔓櫻到底也還是會耍些小孩子脾氣的,他上前,半俯下身子,緊緊攢著她的小手,在她耳畔呢喃道:“陵兒啊,你是那樣的冰雪聰明,有些事情本也不該我來解釋的。月靈兒她到底是有點心計的人,這一點不得不說,你比起她來差遠了,我若是不冷落你,她,嗬嗬,是一定會下手的!”
話音戛然而止,劉蔓櫻一臉的震驚。
借著微弱的燭光,他可以看清劉蔓櫻的臉,還有順著臉頰流下的兩行清淚。
“你哭了。” 啟睿急忙用手來擦拭她眼角的淚痕,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放開!”劉蔓櫻掙紮著要起來,可是已經餓了好久的身體卻怎麽敵不過啟睿的腕力。劉蔓櫻骨子裏又是極為要強的,自然是不願讓人見到自己這副脆弱的樣子,於是乎咬著牙偏過頭去。
啟睿低下眸子,掩飾去了眼中滿滿的心疼,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劉蔓櫻。往日的劉蔓櫻,無論是蓬頭垢麵也好,美豔無雙也罷,都給人一種驕傲與強勢的感覺,從不會令人覺得她是一個脆弱的,需要保護的女孩子。
可是,現在,他緊緊地盯著她,她就像一個水晶玻璃人兒一樣,脆弱得讓人心憐。那雙迷離的淚眼,還有那微微開啟的紅唇,使他增添了一份楚楚可憐的神韻,一點一點,準確無誤地吸引住了啟睿的目光。
似是被一種無形的魔力所驅使,啟睿輕輕扳回她的臉,在劉蔓櫻驚愕的注視下,他鎖住那片紅唇,深深地印了上去!
“你幹什麽,難道欺淩我還不夠嗎?”劉蔓櫻完全不領情,一把便推開了他的身子,“我不相信你了!”
“你……怎麽會變得這樣的蠻不講理!”啟睿一時間不曉得該用什麽樣子的語言來回對她。
“你確定是我不講道理嗎,還是……你一直就在刻意包庇與她!”劉蔓櫻抬起眸子,她顫著聲音說著話。
那月靈兒一直都是極為聽啟睿的話語的,隻要他一個眼神,她便乖巧地如同一隻小貓,而且,啟睿是什麽性格的人,一直都心狠手辣,若真是為了保護她劉蔓櫻,大不了直接解決了月靈兒便是。
可是,他不但沒有下手,反而是處處讓著她,處處維護著她,這哪裏像是平時的他?所以,這一切隻有一種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啟睿對月靈兒動心了。
劉蔓櫻一直告訴自己,他們的情深意重幹不著自己什麽事,可卻總是不能平靜下心來,坦蕩蕩地麵對他們。
“王爺,藥已經好了!”帳外傳來了一個還算熟識的聲音,似乎就是那個一直給自己診病的張太醫吧。
劉蔓櫻心更加涼了幾分,她是十分惱怒這個張太醫的,別的不說,就光是他那句,懷孕一月,便足以讓她恨慘了他!
“拿進來吧!”啟睿言語之中似乎都沒有什麽情感在其中,不過就是在呼叫時候聲音響了一些。
“我不要吃!”劉蔓櫻急急地推掉。
“不吃藥,身子如何能好,姑娘別固執了!”張太醫一進來看到劉蔓櫻那固執的模樣便忍不住來了一句話。
“你們都巴不得我和我的孩子早點死,是不是,嗬嗬,我就說,定王什麽時候竟然變得這般菩薩心腸了,原來也不過就是逢場作戲啊,殿下,你這情種的樣子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若是裝給我劉蔓櫻看的,那現在大可不必了,因為我就是死也不會再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了!”劉蔓櫻那線條分明的五官似乎一下子塌陷了,不過她終究是笑了,隻是這美的難以言喻的笑容裏頭還是帶了太多太多的愁苦,甚至是恐懼。
啟睿一字一字聽著,越後麵,眉頭皺的越緊,她……究竟在怕什麽?
他聽得出來,這種恐懼實在經曆了太久的沉澱,以至於根深蒂固,無可解除。蔓櫻不知,此時此刻的啟睿聽得是有心痛,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去寬慰她才好,他低聲道:“你先下去!”
張太醫將藥端到啟睿手上便恭順地退了下去。
啟睿呼呼地吹了幾口,又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過來,遞到劉蔓櫻的唇邊,努力控製住了自己的怒火,溫聲道:“聽話,喝了!”
“那下一句話是不是,隻要你喝了,從此以後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和過去一樣,我會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不管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種,都不重要了,是不是?”
啟睿看著劉蔓櫻鄭重的表情,點頭道:“是啊,陵兒還是這樣的聰明!你知道嗎,你雖然就在我身邊,我甚至連你的體溫都感受得到,卻總是覺得那麽不真實,好象你總會離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