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醉裏初妝散(一)
這是她第二次開始背叛他了,劉蔓櫻似乎已經能夠想象到東窗事發時候他暴跳如雷的樣子了,索性還好,那樣的苦痛自己已經是嚐過一遍,大不了就是再忍一次。
上一次的代價,是失去了貞操才換來的,那麽這一次又會失去什麽呢?
她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來,嗯,似乎自己身上擁有的東西已經全都給了他了,包括自己的心,她真的想不出來還能再丟什麽東西了,大不了,小命一條唄!如此一想,也便安然多了!
她打聽過了,一般情況啟睿要入了夜才會回營帳,等到天色昏黃之時,她從床中拿出了那壇子已經備好的酒,微微一笑,如幽靈般向著門外走去。
軍營四周一片靜寂,隻有偶爾的幾聲不知是什麽蟲子的淒鳴聲響悄悄地點綴著這更深露重的殘夜。恍恍惚惚間,微風驟至。掀動著劉蔓櫻身上煙霧一般輕盈的薄紗,在厚重的泥土路上緩緩拂過,輕柔又飄乎。清風徐徐蕩漾,她的臉確實拔涼拔涼的,甚至如同刀割,一樣的風,她看了十六年,卻第一次覺著這樣刺骨。
“是誰?”見著人影飄至,地牢前的小兵執槍攔住。
劉蔓櫻溫婉一笑:“是我,夫人身邊的人!這裏頭關著的都是不要命的假貨,還請兩位多加警惕,不過啊,這北國可不比咱們吳國,天寒地凍的,兩位都是在為王爺辦事的,可辛苦了,我特意帶上一壺溫酒讓兩位暖暖身。”
那兩個小兵一瞧,這不正是白日裏站在霍將軍身畔的絕色美人嗎?方才幾個兄弟談笑間還在說起這個一直低著頭的美人呢,大讚美不勝收,想不到這會子美人不僅過來了,還給兄弟送來了平日裏絕對沾染不得的酒水,心下哪裏還有什麽防備的,再有就是美人嬌媚的嗓音,人都一下子酥軟了起來。
隻是……兩個小兵想起軍中規矩,不能酗酒,終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曾動手接。
“兩位可是怕王爺將軍他們怪罪?”劉蔓櫻心下好奇,想了想,許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吧,當下便親手將那一壺酒放在他們麵前的桌上,又親手倒了兩杯出來塞到那兩個士兵受傷。他們自然受寵若驚的推辭,劉蔓櫻微微一笑:“放心吧,不過是一壺薄酒,比起你們對朝廷的盡心盡力根本算不得什麽,王爺深明大義,怎會怪責?兩位就不要推辭了,這梁國的鬼天這般冷,等下我還要給其他將士送酒去呢。”
看著他們喝下了酒水劉蔓櫻才原路返還了回去,因為怕啟睿突然出現壞了事。啟睿果然已經在帳中等候,瞧著蔓櫻這會子才悠哉悠哉回來,問道:“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外頭?”
劉蔓櫻低垂著頭,手指暗暗繞了幾個不安的小圈圈,“我想去小解!一時間找不到地兒!”她說完臉孔都紅了一大片,瞧瞧地觀察啟睿的表情,恰巧見他也眉頭一挑,想必也是覺著有些尷尬吧。
他手指在鼻尖上抿了抿,漫不經心問:“那現在解決了嗎?”
劉蔓櫻匆忙點頭,又極為不自在的站著不動。
果不其然,啟睿出話了,“我知道這會子你我還有些隔閡,今晚我會去別的地方睡的,陵兒,我要的是和以前一樣,身心都屬於我的你!”
劉蔓櫻對他點頭微微一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他的脾氣,她雖說還沒有完全摸透,但大概還是了解的,吃軟不吃硬。
估算著藥效差不多該發作了,便推說自己想要靜下來看會書,隨後一雙大眼睛瞅著啟睿,啟睿自是點了點頭,靜靜留下一句話,“你好好休息!”
待聽得他的腳步聲走遠了好一陣子,劉蔓櫻方才起身,拿著桌上不知是誰又新拿來的酒壺就推門而出。
酒壺裏其實已經沒有酒了,但有這個道具在手,門外輪崗的守衛因著她之前送酒的舉動也並未生出太多懷疑,白日裏見過她的人也不少,這會子都以為是霍光焰的人,礙於她的身份不好多問和阻攔,故而,劉蔓櫻便得以一路暢通無阻的下到地牢。
那兩個差役已然倒地失去了知覺,她微微閉了閉眼,但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情,再多的猶豫亦是枉然,心一橫,她趕忙上前從其中一人身上取下一整串的牢門鑰匙。
江漠北是重犯,一定不會和那些戰俘關在一處的,她不過一路走下去,轉角處那間牢房中隻有一人,劉蔓櫻定睛一看,關押著的,正是江漠北。
他神情倨傲的閉目盤坐著,聽得響聲也不睜眼,劉蔓櫻心內輕輕一歎,若是讓惜墨看到了,也不知道要傷心多少時日了,她便也不開口喚他,徑自動手一把一把的去試鑰匙。
這一直持續的開鎖聲音到底是激起了他的詫異,他倏然睜開眼睛,看見劉蔓櫻,不由得一震,有些不可思議的脫口而出:“是你?”
劉蔓櫻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音一驚,差點把鑰匙都給甩了下去,不過也是皇天庇佑,恰此時,她手中的鑰匙“喀嚓”一聲,打開了鎖,牢門應聲而開。
劉蔓櫻含笑看著他,沒有上前,隻是平靜的微微笑著開了口:“漠北兄弟別來無恙,還記得那日在宮中你救了我,還一直護我至今,那麽現在,換我救你了,便當做是報了你這份大恩吧!”
江漠北起身,大步走了過來,卻在距離劉蔓櫻還有兩三步的位置,倏然停住:“你是瞞著啟睿來的,是不是?放了我,你怎麽跟他交代?”
他看了一眼劉蔓櫻臉上複雜的神色,轉過頭去,語帶複雜的開了口:“你還是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又因我的事情而起了糾葛。我會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你沒來過,我……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你,貞惠妃!”
劉蔓櫻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沉柔開口:“你傻啊,走便走了,還那麽多嘰嘰喳喳的廢話幹什麽,難不成你還真要等到他啟睿把你大卸八塊嗎?”
“他若要殺我,也不會等到現在了,你放心吧!”江漠北冷笑一聲,這一點他還是明白的,“更何況,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嗎?嗬嗬,天下第一殺手,從我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我便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這條命已經在鬼門關徘徊過好多次了,值不了幾個銀子,倒是你,要好好的!”
“來不及了,你以為我還有那麽大的本事讓外頭的人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進來嗎?”她抿了抿唇,暗暗一笑,“你不走,我也得擔當這份罪,到時候你可就不會這麽好過了!”
他抬頭看她,神色複雜,說不清是什麽感情。
“走啊,不要讓我的努力白費!”劉蔓櫻用力地打開牢門,讓路到一邊。
“好!”他低低應了一聲,雙臂猛地用力,震開了手上的鐐銬。
劉蔓櫻瞪大了眼睛,驚訝不已,原來他能震開這鎖的,那他為何不走。隻是現在情況緊急,她也便沒有多問,不過是用眼神直愣愣催了他好幾遍。
他迅速走了出去。誰知,下一瞬,他折了回來,俯下身,侵蝕便隨之來勢洶洶,一下便攝住她的唇,無聲席卷了她的一切思緒!
他吻得很投入,攝了她的唇,她的呼吸,甚至於是她的三魂七魄,極盡深情,萬分挑逗,似乎是要把這些日子以來無法表達的情意,全都借由這個吻表達得淋漓盡致。劉蔓櫻全力掙紮著,大驚之下,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怒道:“你幹什麽?”
江漠北擦了擦唇上的鮮血,“過去我不會和他搶你,是因為我以為他愛你,會一輩子對你好,可是現在,你不快樂!”
“這些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劉蔓櫻退路到身側,話語極為堅定,隨即又半低著頭叮囑著麵前剛毅的男子。“快走吧,以後都不要來了!”
“那你呢?”他頓住身子,眼睛緊緊鎖著她的瞳眸,“你和我一起走吧,遠離這個複雜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回去你想要去的地方,也可以帶你一起……”
“都說了不用你操心我的事!”她有些惱火,時間那樣緊張,他到是好,還有心情嘮嗑起來了,隻差那麽一點,劉蔓櫻便忍不住想說出口了,若不是為了惜墨哥哥,你便是救過我千百回,我劉蔓櫻也未必會軟下心來救你。
不過她終究是忍住了,她不想陷惜墨於兩難的境地,畢竟惜墨他,愛他至深。眼瞧著江漠北低頭之間,眉目緊緊斂著,特別是在這暗黑的地牢之中,竟宛若修羅,眼眸中折射出來的熱烈與這一片肮髒的環境是那樣的不對稱。她心裏有些毛毛的,而他卻已經徑自言說道:“你忘了,你曾說過會給我機會的!”
劉蔓櫻一怔,已經全然忘了自己還說過這檔子話,大抵是隨意一句戲言他便已經當真了吧!
她實話實說:“我忘了!”
“無妨,終有一日,我會讓你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