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失心瘋

  夜深人靜之時，辰星璀璨，窗外花樹葉繁豔，繁複絢麗而高貴不已的床幃流水一般滑下，隱約裏邊一個蜷縮著的小小人影，一張蒼白似玉，卻又秀美如仙的精致容顏以毫米之差，奪人呼吸地印入了他的眼中。


  禦醫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搖頭退下，接著便跪倒在地，瑟縮著不敢言語。


  啪的一聲軒轅瑾狠狠摔碎了手邊的雕工精致白玉的茶碗，細碎的磁沫散碎了一地，嘩啦一聲：“她怎麽會這個樣子！為什麽到現在還不醒來？你們一幫禦醫，就沒一個人能說個原因出來嗎？！”


  已經年邁的胡禦醫跪在最前邊，被瓷器尖銳的邊緣飛濺起來割到了手，嘶的抽了一口涼氣。軒轅瑾抬腳就是一腿，那力道可不輕，讓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很是沒品的摔倒在地上，眼中露出驚慌神色，他忙道：“皇上，真是沒辦法的啊！皇後娘娘不是一時刺激才醒轉不過來的，是長久積鬱成疾，恰巧那一日……那一日驚懼過度，這是心病，不是藥石可醫的啊！”


  “混賬！”軒轅瑾卻更是憤怒了，“養你們這些個庸醫有何用！”見著的漂亮青花瓷瓶也毫不留情的摔了。


  “皇上恕罪，老臣該死……”堂下頓時齊聲嚷起。眾人心中無一不是膽顫不已，想著家有老小，今天能不能活著出去可就難說了……頓時，悲苦淚撒。


  軒轅瑾冷哼一聲，殺人一般的冷眸掃射而去，如同鬼魅一般的嗓音縈繞而起：“你們……當真是該死……”頓時，抽起一旁的盤龍寶劍，劍身出鞘摩擦出冷厲的音符，眾人心弦一顫，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


  那劍反射出森寒的光，映照著軒轅瑾殘狼一般狠戾的臉龐。正對著最前邊的胡禦醫砍下的時候，胡禦醫也認命的閉上了那老淚縱橫的眼。


  千鈞一發的時刻。


  床上美麗的人兒嚶嚀一聲，瞬時扯去了暴怒帝王的心緒。隨手將那寶劍一扔，便向那床榻撲了過去。


  “幽兒……幽兒……你醒了嗎？幽兒……”素日裏狠戾無情的帝王竟然用那柔和如春風，小心翼翼的聲音低喃著。頓時讓在場的宮人、禦醫、侍衛們大跌眼鏡，當然他們是不會明著表現出來的。各個在心底顫抖。那老淚縱橫的禦醫衣衫都濕了，仿佛已經死過一回。


  白嫩的臉頰還有些紅腫。那是多日之前他憤怒之中失手所傷，這會兒傷勢已經不明顯，在他的眼中卻依舊刺眼。他小心的伸手去輕輕的摸著於幽的臉：“……還疼麽？”


  於幽的腦袋動了動，漂亮的眼睫毛也撲閃撲閃……顯然已經是醒來的征兆。


  狂戾的男人呼吸都停止了，驚喜不已的等待著那美麗的瞳眸睜開的瞬間，仿佛為了這一刻等待千年亦無怨無悔。


  睫羽緩緩張開，褐色的瞳仁一脈溫柔，彌漫著水霧迷蒙，那眼眸狹長的形狀極是好看，墨色的瞳仁裏也流動著沉凝而瀲灩的光澤。


  軒轅瑾狂喜不已，在她的上方低聲喚著：“幽兒……”


  眼眸眨了眨，瞳孔漸漸恢複清晰。


  “啊……”她突然低叫一聲，恐慌的躲閃，整個人猛然朝著床的裏麵躲過去，抱著被子將自己掩蓋起來，嘴裏還發出嗚嗚的恐懼嗚咽。


  軒轅瑾明眸微閃，沉凝下去，解釋一般開口對著那驚慌的人兒道：“幽兒，你怎麽了？你怕我？”他求證一般的開口，瞬而似乎是想起什麽似地，立馬道，“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打你，還打得這麽重……你不要怕了，我不會再打你了，再也不會打你了……”他說著說著，自己都幾乎要掉下淚來。


  “走開，走開，壞人……壞人，壞人會吃我，走開……”麵對著軒轅瑾蹭過來的身子，伸過來的手，於幽驚恐的亂揮著自己那雙藕臂，掙紮哭叫不已。


  壞人？！

  幽兒……軒轅瑾懵了……心底泛起一升猶疑和不安。沉下眼，仔細打量此時的人兒一番。


  那雙眼眸裏盛滿了不安和恐懼，甚至帶著陌生的敵意。半張臉都捂進被子裏，圓溜溜的眼珠子警惕的盯著他，仿若隻要他一靠近就會立馬展開攻擊，就如同受驚的小獸……


  “她怎麽回事？”沉穩幹練冷酷的帝王恐懼了，他的聲音甚至帶著絲絲的顫抖……進而對著堂下一幹禦醫大吼道，“她這是怎麽回事？你們這幫奴才還不趕緊過來看看……”


  “是，臣遵命……”最前方的胡禦醫乃太醫院的首席，當然首當其衝了。


  可是，他剛靠近床榻一步，於幽便恐懼的往牆角裏縮，整個身體都縮成了一團，小頭顱都搖成撥浪鼓了，嚷嚷著：“不要，不要……救命，救命……”


  “夠了，你給朕滾下去……”麵對著心愛人兒的呼救，軒轅瑾的心猛烈的顫抖。還不待老禦醫上前，便首先衝過去嗬斥著，礙於於幽的抵觸嚷嚷，他也不敢過多的靠近。果然，隻要不靠近床榻，於幽就安安靜靜的，眼睛小心的打量著他們，仿若在疑惑著什麽。


  老禦醫沉吟片刻，遲疑的說：“皇上，依老臣所見，皇後娘娘怕是……得了失心瘋……”


  軒轅瑾心底一顫，寒冷的眼猛然看向他，然後轉向瑟縮在床腳的可愛人兒，悲涼從心生。


  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