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梨園一
百裏野陌不放心的走了，走的時候，回顧了兩次，險些又被氣的內傷。
他第一次回首的時候，成陽還站在原地目送，看到他轉頭，還贈送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結果，再走兩步回首，表妹和朱鑫金都不見了。
這倆特麽的有多著急啊，他走出的距離不過才十幾米而已，人就不見了。
見百裏野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道，成陽才拉著朱鑫金走出來，語氣得意的說道：“幸好咱倆躲得快，否則還不知道要傻站在那裏多！”
看著她嘴角的壞笑，朱鑫金忍不住有些同情起百裏野陌來，有這樣一個表妹一定會很頭疼吧。
不過，他看得很開心就是了，“我在這家茶樓上有個專門的包廂，走吧，想喝什麽隨便點。”
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土豪氣息，成陽眼底閃過狡黠，“表哥辦事要一個時辰以後才能回來，怎麽能浪費這麽大好的時光，空坐在茶樓裏等。不如，由你這個地頭蛇帶著我去其他有趣的地方逛逛，一個時辰之內趕回來就行，怎麽樣？。”
朱鑫金笑得得瑟，這有何難？
“好啊，這都城大大小小有趣的地方，沒有本少爺不知道的，說吧，你想看什麽？”
成陽湊近他，笑容曖昧的說道：“不如……帶我去拜訪拜訪上次那個紫煙姑娘，不是說她的琴藝很好，正好借這個時間欣賞一曲。”
朱鑫金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呃……還是算了吧，她已經不在樓裏了。”
“什麽意思？有人為她贖身了嗎？還是嫁人了？”
朱鑫金眼神有些飄移的答道：“算是嫁人了……哎呀，你就不要刨根問底了！我就納悶了，你們不過才見過一次麵，怎麽就這麽關心她，咋不見你關心關心本少爺？”
成陽答的理直氣壯，“你一個大少爺一堆的人圍著你轉，哪裏還輪得到我來關心。”
“行，你說的有道理，我認輸！”知道嘴上說不過成陽，朱鑫金趕忙轉移話題，“我們去梨園看場戲怎麽樣？等一下正好有一場白牡丹的戲，白牡丹你不知道吧？他可是都城近兩年名聲大勝的名角，那嗓音，那身段，盡管知道他是個男人，不知道有多少老爺公子流著哈喇子在暗地裏想把他收作禁臠。”
這下，成陽來了興致，“真的嗎？那他長的如何，美不美？”她最關心的還是顏值，如果隻是嗓音好，那還是不要見真人的好。
就跟現代有些歌手歌唱的得極好，但是長的卻慘不忍睹，聽過歌再看人，分分鍾幻滅，所以寧願保持神秘感。
朱鑫金拿眼斜她，“我說你這人怎麽看人老是看外表，膚淺不膚淺？”
成陽神情驚詫的反駁，“沒有啊，看你我就很有深度！”
朱鑫金愣了兩秒，瞄到成陽眼底的笑意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刷了。
他擺出一個風流倜儻的搖扇姿勢，不滿的問道：“你什麽意思，難道本少爺長的很難看嗎？”
“沒有啦，跟你開玩笑的，不要當真。”成陽笑了笑，“走吧，不是說去要帶我去看白牡丹。”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走至梨園門口。
被小二熱情的招呼進去，成陽一掃眼，喲嗬，人還真不少，每張桌子坐滿了人不說，後麵的板凳上更是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
“這麽多人，咱倆坐哪？”
朱鑫金搖頭晃腦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跟本少爺來，包你是最好的位置。”
這時，一個穿著青布褂，前麵繡著福字的中年男人，老遠就朝著朱鑫金笑容滿麵的迎了過來，“朱四公子，幾日未見，依然還是那麽瀟灑！”
“花老板，你生意還是這麽興隆！”
中年男人笑著打量成陽一眼，“這位是您的朋友吧？麵生的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成陽因為還未長開，作男子打扮起來還是有幾分青秀少年的味道的。
朱鑫金毫不給麵的懟了回去，“問那麽多作甚，好好招待就行。”
中年男人也不生氣，笑嗬嗬的自打了兩下嘴巴，“都是小的多嘴，該打，兩位公子這邊請。”
那公子一身氣度一看就是非富即貴，隻是長相有些雌雄莫辨，看朱四公子對他的態度，比平時那些朋友要禮貌的多，也許是哪姓世族的公子吧。
朱鑫金並不是小氣的人，“算了，下次注意點，前麵帶路。”
“多謝二位公子大人大量。”
花老板唱作具佳的表演，看得成陽心下一陣感慨， 不愧是梨園的老板，說話做事能屈能伸，也算是個人才。
兩人跟著花老板爬上二樓，樓上全是一個一個的小包間，好些貴人或者女性家眷都願意坐這上麵看戲，不僅僅是顯示身份，也是保護隱私。
不過，大部分還是更喜歡坐在一樓聽戲，人多，熱鬧，聽到精彩處，大家一起激動的鼓掌，叫好，這，本身就是另一種享受。
在這個年代，戲目聽來聽去基本就是那些，要創作一首新的戲曲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像戲院的常客，聽得不是新鮮，而是那個味兒，這才是京劇的精髓。
走過幾個包間，花老板在一間寫著春花的包間門口停下腳步，“到了，這是公子您平常喜歡的包間，兩位請進，小的就先告退了，有什麽需要請隨時吩咐。”
“多謝花老板。”
“不客氣，應該的。”
兩人走進包間，這是一個大概八九平的小房間，正對著門的那麵牆上有兩扇雕著窗花的鏤空窗戶，離窗戶不遠處擺著一張桌子，配四把椅子，每個椅子上放著軟墊。
窗戶左右兩個角落裏各放著一簡單的木質置物架，置物架上擺著君子蘭，君子蘭長勢不錯，為這個小空間增色不少。
咚、咚、咚，門口傳來三聲敲門聲。
門不是沒關嗎？心裏想著，成陽轉頭看過去。
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穿著深藍色的斜襟短上衣，下麵是同色係的襦裙，手上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茶壺和兩個杯子，還有一疊瓜子和一盤點心。
“見過朱四公子，奴給兩位公子送茶點過來。”
朱四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左手拿著折扇輕敲自己的右掌，“是小茶呀，進來吧。”
成陽轉回頭，走至窗戶邊上，推開鏤空的窗戶，外麵喧鬧的聲音更清晰的傳了進來。
戲台上，配樂的人已經在後麵坐好，看來已經準備就緒，主角很快就要登場了。
把東西擺好在桌子上，小茶滿上兩杯茶，恭敬的說道：“兩位公子請慢用，奴就在外麵的走廊上，隨時恭候吩咐。”
朱四往空托盤上丟上幾個銅板，隨意的說道：“本少爺賞你的。”
小茶的眼神一亮，立馬跪了下去，“奴謝謝朱四公子打賞！”然後拿著托盤退了出去。
成陽在朱四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拿過茶喝了一口，歎道：“不錯，這戲樓的茶聞著挺香的。”
朱四得意道：“那當然，這茶是本少爺特意吩咐存在這裏的！”
這樣啊，成陽剛想開口，外麵傳來銅鑼聲。
哐！哐！哐！
“各位新老戲迷，歡迎大家到梨園捧場，接下來是我們白老板的表演時間，曲目是最最經典的《出征》，廢話不多說，有請我們最喜歡的白牡丹！”
隨著報幕人的聲音落下，園子裏一片掌聲、叫好聲。
很快，鑼鼓聲節奏明快的響起，大家漸漸的安靜下來。
鏘鏘鏘鏘鏘，白牡丹一身戎裝，英姿勃發的從後台疾步走了出來……
鼓掌聲和叫好聲又驟然響起，其中明顯摻著女人的聲音。
成陽一愣，偏頭對朱四說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女人的叫聲。”
朱四指了指了左邊，“啊，這裏有專門為女人設置的坐席，就在最左邊那塊，被屏風擋住了。”
難怪她剛才沒有找到，不過白牡丹的小生扮相確實很英俊，特別是那雙靈動的眼睛。
“梨園的老板倒是會想法子！”成陽小聲的讚了一句。
白牡丹的唱腔已起，聲音勁健婉轉，韻味十足，步伐一板一眼，動作幹淨利落，一舉手一抬足都剛好和著節拍，不管是視覺上還是聽覺上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見成陽看得認真，朱四單手撐著下巴，語氣有點小得意的問道：“怎麽樣，白牡丹唱的還不錯吧？沒覺得白來吧？”
“還不錯！”成陽點頭，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不知道可不可去後台認識一下他？我有點想看看他的素顏。”梨園的美人，當然不能錯過。
“這簡單，等一下本少爺帶你去。”
成陽拱手笑道：“那在下就多謝朱四公子了。”
接下來，兩人一邊嗑瓜子一邊聽戲，聽到精彩處也跟著大家鼓掌叫好。
等茶喝完，瓜子嗑完，白牡丹的《出征》剛好唱完，頓時，園子裏響起一片叫好聲。
有些戲迷舍不得白牡丹離去，大聲嚷著再來一段，再來一段。
白牡丹歉意的謝完幕，走進後台。
成陽收回目光，拈起盤子裏不知道是綠豆糕還是芙蓉糕的東西咬了一口，表情一愣，艱難的咽了下去。
然後一臉嫌棄的說道：“這是什麽鬼糕點，好難吃！”
朱四不相信，拿過一塊，小小的咬了一口，“沒有啊，雖然不是很好吃，但是也沒有你說的那麽難吃吧！”
成陽的嘴巴，這幾個月，被宮裏宮外的美食養叼了不少，突然吃到外麵最普通的糕點，當然會覺得難吃。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把手裏的糕點放回盤子一角，她訕笑道：“嘿嘿，不要在意，隻是不合我的口味而已。走吧，現在去後台不？”
朱四同樣把手裏的糕點放了回去，扇子一展，說道：“再等一下，估計白牡丹正在卸妝，你不是想看人家素顏，好歹給他一點卸妝的時間。對了，你去見他不會真的隻是想看人家的臉吧？”這也太膚淺了！
成陽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把玩著杯子，神情隨意的答道：“也不盡然吧，不過要見了他人，我才決定要不要那樣做。”
“做什麽？難道你看上了他，就準備強搶回家？”朱四的語氣戲謔。
“若是好看的話，強搶回家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來一個金屋藏嬌。”
朱四目瞪口呆，“你你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怎麽可以這麽自然的說出這種流氓話！”
成陽送給他一對白眼，“我說四金，別那麽寬於律己，嚴於待人，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明白她的意思以後，朱四臉上閃過一絲羞赫，“好啦，你贏了，我說不過你！”
“時間差不多了，走，本少爺帶你去後台看白牡丹去！”說著，先起身往門口走去。
成陽緊隨其後。
朱四帶的路並不是來時的那條，往一邊走了大概十來個包間後，前麵出現了一個樓梯。
“從這裏下去，往左拐，再往裏麵走一點，就是後台了。”
兩人下了樓梯，左拐，剛走到後台的門前，就聽到裏麵傳出一個惱怒的聲音。
“白牡丹，不要以為自己是個角兒了，就自持清高，那位大人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某多謝大人的抬愛，隻是白某福薄，伺候不起那位大人。”
“你……不過是讓你去陪大人幾天，你就這樣推三阻四，小心本少爺一個心情不好讓人砸了你的場子！”
這時，有人推門出來，看到門口的成陽和朱四，他愣了一下，馬上笑著打招呼道，“朱四公子好，請問您到後台有何貴幹？”這人正是開場的時候，在台上說話的那個。
“沒什麽，我的朋友仰慕白老板，想到後台認識認識。”
“這……”那人有些為難，白老板正被人找麻煩呢，他這時候放人進去，豈不讓兩白老板更難堪。
“實在是不好意思，朱四公子，您是我們的貴客，本來小的應該請您進去的，但是白老板現在有些不方便……”
朱四又豈會不懂他的意思，“是誰在裏麵？”
“呃……是、是萬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