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懟上皇帝
金禦醫摸著胡子解釋道:“百花香是一種非常難煉製的香精,它單獨加在茶裏或者糕點裏,可以提升食物的香味,但是若與甘鬆、蘇合的香味混在一起,就會有催情的作用。”
撫煙突然道:“聽您這麽說,奴婢在玉嵐閣的房間裏,似乎聞到過一股熏香味,但是奴婢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那兩種熏香。”
金禦醫道,“這簡單,隻要裏麵的味道沒散,讓懂熏香的去聞一聞,就知道是不是了。”
這明顯是被人設計了,皇帝沉著臉,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
桃朱焦急的問道:“金禦醫,公主的毒可以解嗎?公主回來之前應該已經忍了很久,手臂上全是血肉模糊的牙印。”
金禦醫有些尷尬,“這個老臣也沒有辦法,隻能靠公主自己忍過去,或者就隻能……”
“不行!”皇帝斷然打斷了金禦醫的話。
桃朱憐惜的看了一眼麵色通紅的公主,再次問道:“那公主身上的藥效,什麽時候才能退去?”
“公主應該已經挨過了最艱難的時期,隻要再堅持半個時辰,藥性應該就散的差不多了。”
一聽要這麽久,撫煙腫得跟個桃子樣的眼睛又開始嘩嘩往下掉眼淚,“這麽久!求求您,金禦醫,請您快點想個辦法讓公主好受一點,求您了!”
她恨不能代公主受過,都是她的錯!現在想了,她拉肚子肯定也是被人設計的,否則怎麽早不拉晚不拉,偏偏公主出事的時候就拉肚子呢。
“這個老臣還真沒……對了,你試一下用冷水給公主擦身子,看能不能減輕一點症狀。不過,公主身子比較虛弱,切不可太過,讓公主差了涼。”
“謝金禦醫,奴婢知道該怎麽做了。”撫煙激動的連滾帶爬跑去打涼水去了。
“父皇,兒臣難受,救我!”成陽難受的撕扯領口的衣服,一邊扯一邊口中低囔。
桃朱跪下,淚光閃爍的說道:“皇上,公主雖然意識不怎麽清楚,但是她口中一直嚷著,請您救她!所以奴婢才會跑去福央宮找您,奴婢無狀,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他眼神複雜的落在成陽通紅的臉上,“起來吧,朕恕你無罪。”
“皇上慈父心腸,奴婢謝皇上恕罪。”
撫煙端著一盆水走的飛快,因為走得急,水花四濺,心焦的她半邊衣裳被淌濕了也毫無所覺。
看她這個樣子,桃朱連忙攔住她,小聲的提醒道,“撫煙,你的衣服濕了,這樣幫公主擦身子很容易讓公主著涼的!”
撫煙低頭摸了一下衣服,濕噠噠的,她神情愣了一下,對哦,不能讓公主著涼,她得去換身衣服,然後就夢遊似的跑了出去。
成陽的貼身婢女怎麽如此不經事,看著撫煙七魄不全的樣子,皇帝不滿的皺了皺眉。
察覺到皇帝的不滿,桃朱立馬跪在地上請罪道:“請皇上恕罪,撫煙是因為太過擔心公主,所以才會心神晃惚,禦前失儀。”
皇帝撇了桃朱一眼,這婢女倒是個機靈的,“起來吧,好好照顧公主。”
“是,奴婢遵旨!”
見自己幫不上什麽忙,金禦醫開了一副補血養氣的方子,跟皇上告罪一聲,就迫不及待的背著藥箱走了。
桃朱站起身,看看水盆又偷看皇上,鼓起勇氣有些為難的說道:“請皇上回避一下,奴婢要幫公主……”
皇帝沒什麽表情的點點頭,走到外間的椅子坐下,似乎並不打算離開。
擰幹冷水裏的帕子,桃朱撩起公主的衣袖,小心的擦拭起來。
這時,撫煙換了幹爽的衣服回來,剛踏進房間,就看到坐在外麵的皇上。她嚇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穩了穩心神,恭敬的朝皇帝福了福身,就要往房間裏麵去。
成陽回束東閣的時候,特地吩咐了不能讓她中春藥的事流傳出去,所以除了近身伺候的撫煙和桃朱,其他人並清楚此事。
正因為如此,撫煙怕桃朱一個人照顧公主不過來,所以趕著回公主身邊。
“站住。”皇帝聲音平靜的叫住撫煙。
撫煙心髒一抖,轉過身,垂下頭應道:“是。”
“你是皇後當年賜給成陽的那個婢女?”
“回皇上,婢正是皇後娘娘賜給公主的。”
皇帝的目光落在撫煙身上,思緒飄遠,等回過神,他神色有些惘然的往外揮了揮手,“去吧,用心照顧公主。”
“是,奴婢遵旨。”
皇帝站起身,來到束東閣前廳,負責調查此事的侍衛長吳謙等在那裏。
“稟皇上,玉嵐閣的房間裏,一天前確實燃過甘鬆和蘇合兩種熏香,但是公主喝茶用的杯子宮婢已經衝洗幹淨,剩餘的茶水也已經倒掉,所以暫時無法查出茶裏是不是放了百花香。”
說完,吳謙硬著頭皮,等著被罵。
“茶水倒在哪裏,有沒有著人去查看?”
“回皇上,茶水被澆在灌木上,去查看的禦醫說味道早已經被風吹散,根本聞不出來。”
皇帝搭在茶幾上的手緊了緊,“可還查到什麽沒有?”
“有幾個宮婢說,看到成平公主撞了成陽公主一下,然後成陽公主摔倒在地,弄髒了裙子。”
“玉嵐閣的房間是誰吩咐打掃的?”
“是成平公主,她聽到賢貴妃說想在亭子裏擺賞花會,而離那裏最近的宮殿便是玉嵐閣,所以就特意吩咐下去,把所有房間打掃幹淨。”
皇帝沉默的思前想後一番,賞花會是賢貴妃跟他提起的,說起來是他心血來潮才帶著比卡亞一起去涼亭,但是其實他之前也曾透露過讓三位公主多跟比卡亞接觸的意思。
成平手裏應該不可能有百花香,聽金禦醫的意思,那東西非常難煉製,一般人根本做不出來。
“好了,朕知道了,繼續查下去,有任何消息再稟告給朕。”
“是,屬下告退。”
皇帝歎了一口氣,緩緩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問道:“臨福,這事你怎麽看?”
臨福躬下身,謹慎的說道:“回皇上,奴才隻看得出成陽公主是被陷害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哼,你倒是滑頭!算了,有些事朕心中有數,隻是苦了成陽!”
“成陽公主確實有些多災多難,不過,公主有了皇上的庇護,肯定能化險為夷,平安康泰。”
皇帝睜開眼,目光虛無的看著某處,語氣似感慨的低聲歎道:“若是……若是……在的話,一定會把她護的好好的吧!”
臨福躬著身,頭垂的更低了。
這時,桃朱匆匆跑過來,跪在地上說道:“奴婢叩見皇上,公主擦了冷水以後,神誌清醒了許多,聽到皇上還在束東閣,公主說有話想親自對您說。”
皇帝頷首,“朕知道了,走吧。”
再次走進臥室,成陽的臉色明顯好了一些,至少沒有那麽紅了,眼神也清明了些許。
看到皇帝,成陽示意撫煙扶自己下床請安。
皇帝阻止道:“不要動,好好在床上躺著,朕雖然是皇帝,但也是你的父親。”
成陽搖頭,堅持下了床,跪在地上,“謝父皇恩賜,但是成陽有些話想單獨對父皇說。”
皇帝看了臨福一眼,臨福躬帶著撫煙和挑朱退了出去,並且貼心的把門簾子給放了下來。
房間隻剩下兩人,皇帝眼神溫和的看著成陽,“你不是有話要對父皇說嗎?說吧。”
成陽抬頭對上皇帝的視線,堅定的說道:“父皇,我想出宮!”
皇帝麵色一變,輕斥道:“不行,你是公主!”
成陽淒然一笑,笑容裏說不出的心酸和諷刺,“父皇,您說我是公主,可是您看看我,這個樣子像是天朝最尊貴的公主嗎?”
“我不過才回宮兩個多月,卻不知道接連被陷害了多少次?舊傷未愈,新傷又添,難道父皇寧願看著成陽在宮中死不瞑目嗎?”
皇帝沉著臉,“放肆,有你這麽跟父皇說話的嗎?”
成陽本來明亮的杏眼裏,此時滿目哀色,她臉上紅潮未退,身形消瘦纖薄,袖子上血跡斑斑,手上還綁著白布, 眼睫一眨便有淚珠滴落。
“父皇,我不求您幫我伸冤報仇,隻求您讓我出宮!我不需要多大的地方,隻要是有個能住人的小院子就行。如果父皇舍不得,直接讓我住進舅舅家也行,我真的不想再在這個宮中呆下去!父皇,我想出宮,求求您看在我是你女兒的份上,發發慈悲好不好?”
成陽的眼睛漸漸地失了光澤,望著皇帝淚水無聲的流淌,卻仿佛被掐住喉嚨一般發不出一絲聲響。
看著女兒這副樣子,皇帝心中酸脹著有些動容,可是讓未出嫁的公主出宮住,曆來沒有這種規矩。
成陽低下頭,雙手撐在地上,聲音麻木的低不可聞,“父皇,您知道嗎?藥性發作的時候,我窩在假山裏,難受的靠咬自己的手臂來保持清醒,當時我就在想,如果父皇忘記我就好了,這樣我就會心有期盼的呆在華鋒寺,心中會保持著對皇宮的留戀,也不用經曆這麽多痛苦的事情了……”
“閉嘴,你這是什麽意思?是在怪朕嗎?”皇帝羞惱成怒,成陽的話像一根根針一樣刺在他心上。
成陽輕扯嘴角,“嗬,不敢,皇上是九五之尊,對成陽來說,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皇帝怒道:“成陽,朕憐惜你才縱容你,不要侍寵而嬌!”
見出宮無望,成陽所幸也豁出去了。
“我侍寵而嬌?皇上真是說了個天大的笑話,您什麽時候寵過我?”
“剛回宮,我在福央宮滿心期盼著見您,您卻閉而不見,讓我受盡宮中所有人的恥笑,看盡了上下所有人的白眼!”
“宮妃們對我不屑一顧,兄弟姐妹們盡是冷言風語,連宮女太監都敢給我甩臉色,吃的飯菜有時甚至都是冷的!”
“這些我還能忍,可是後來呢,愈演愈烈,先是懷疑我不是您的血脈,後被打入死牢,在牢中她還不放過我!如果不是舅舅苦苦哀求,您是不是就會任我冤死在大牢?”
“如果我真的中了春藥被人淩辱,您會怎麽做?您一定會羞於提及我的名字,甚至會直接讓我消失吧?”
“既然您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死活,現在就直接賜死我吧,說了這麽多不敬您的話,足夠您下令砍幾次頭了吧?”
成陽滿心生無可戀,她受夠了這個破古代,她要回家,她要找媽媽!
皇帝臉色鐵青一片,嘴唇更是氣的直哆嗦,從小到大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過話,更別說他當上皇帝以後。
這個逆女!這個逆女……
深吸兩口氣,皇帝低吼道:“成陽,你是不是以為朕不敢殺你,嗯?”
成陽癱在地上,語氣故意驚訝道,“怎麽可能,您是皇帝,連母後都是想打入冷宮就打入冷宮,我算什麽,不過是您的一顆種子而已,是生是死還不是您一句話!”
氣到極致,皇帝的神情反而冷靜下來,他盯著成陽半晌,發現她是真的在一心求死,甚至不惜觸怒他。
臨福和撫煙、桃朱在外麵聽著裏麵的爭吵,一個個嚇的麵如土色。
臨福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我的姑奶奶呃,您能不能軟著點,就這樣直接和皇上杠上這不是找死嗎?
撫煙嚇的眼淚簌簌直往下掉,桃朱抿緊嘴唇握緊了雙拳。
突然三人聽到皇帝大聲喝道:“來人,成陽公主身體虛弱,需一直閉宮養病,有沒朕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探訪!”
聲音剛落,就看到皇帝麵色冰冷的打起簾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