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區別
應如非緩緩抬頭,呆望著她,少頃,苦澀一笑,“他真自私,對嗎?”
??烏桕不敢去看應如非此刻模樣,她低著頭,良久才道:“所以師姐你更要堅強,等以後再見麵,狠狠給他一拳!”
??應如非的眼淚再度落下,她狼狽起身,沒有接話。一支夕顏已能說明一切,天下之大,歲月之久,她與羽霄怕是再也無緣相見。她深吸氣看向顏歌,“他寧願變得不人不鬼也要活著,一定有原因吧?”
??見顏歌不答,應如非又道:“你不說也罷,此事我會繼續查下去,有朝一日定要找到那邪祟為他報仇!”
??顏歌身後的那一縷白煙此刻晃了晃,顏歌蹙眉,“若他日你真有機會直麵真凶,望你還能記得今日這話。”
??話裏有話,應如非似是明白,又似不明白。烏桕也是一臉茫然,正要問顏歌打什麽啞謎,就聽應如非道:“那此次你以他身份入穀,難道是有什麽線索?”
??顏歌斟酌半晌才勉強點頭,烏桕心想著才怪,嘴上倒難得不提。
??應如非深看他一眼,“眼下你們被驅離出穀,這九環山過了半年也痕跡全無,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顏歌這一次很快道:“尋常邪祟的食物不是腐肉就是活人,隻要查明這半年哪裏有大批死掉的人或者被刨開的新墳,很快就能找到線索。”
??應如非一聽這話,“所以,你是想借助得月顏的消息網嗎?”
??顏歌破天荒地微微彎了腰,“我希望你能行方便與我三人,讓我們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去查明此事。”
??應如非急忙點頭,“份內之事,我定當竭盡全力。我最近手中還有些事要辦,無法與你們一起,待事情做完我會再聯係你們,希望到時能出一臂之力。”
??烏桕插不上話,隻好去找烏承澤。可烏承澤正因為自己被瞞了這麽久也在置氣,半天隻給她一個背影。烏桕無奈之下隻好蹲在原地畫圈圈,結果畫的太專注,連應如非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察覺四周沒了聲音她猛地抬頭,就見一個白影站在顏歌身側,靜靜望著應如非離開的背影。
??“你!”她大驚出聲,白影慢慢轉了過來。
??清秀的麵容帶著幾分憂鬱,他的兩頰顴骨突出,深深的傷痕刻在上麵,皮肉外翻白骨分明,周身透明,懸於半空。烏桕沒有被他的形態嚇到,反而為他的容貌感到震驚。
??“羽霄師兄?”
??“隻是一縷魂身。”顏歌道。
??烏桕忽然想起剛才纏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一縷白煙,再看羽霄,她忽然激動道:“那、那你剛才為什麽不現身,為什麽不跟她相認啊!你就在離她這麽近的地方,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痛苦……”
??“若我現身,她會更痛苦。”羽霄的聲音滿滿都是哀涼,嗓音低沉,“不如就讓她以為我永遠都不能再見天日,這樣她就不會再有任何希望,以後即便再見,她也不會注意到我。”
??烏桕沒有反駁,盡管她仍舊認為應如非如果在場,一定會.一個認出羽霄。
??山風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讓人覺得陰涼,那些深埋在地底的白骨仿佛也在這一刻心生難過,哀鳴伴隨著風聲響徹在整座九環山,除了寂寥,竟還有幾分解脫。
??“所以半年前在九環山,到底出了什麽事?”少頃,烏桕終於問出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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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桕這麽一問,讓本就壓抑的氣氛更添凝重。羽霄憂鬱地看著她,似在思考從哪裏說起比較好。
??“半年前我們一行人下山,雖各個都心有懼意,但想既是長老們的安排,那邪祟應當不會太厲害。”羽霄說著,慢慢攥緊了拳頭,“可當我們上了九環山才發現並非那麽回事。”
??九環山擁天地靈氣,即便山中曾有禍事發生,也斷不會出現屍體生變的情況。然而羽霄等記名弟子上山以後卻發現滿山都是老屍,有些是將將才死,有些竟是死了很久破土而出。漫山遍野都是老屍的嚎叫聲,屍臭漫天,對他們這些一直生長在竹青穀中的人來說,這樣的場景無疑是一場大災難。
??“可你們即便修為不夠,所帶符咒跟符篆也是能派上用場的啊?”烏桕忽然問道。
??羽霄輕嗬一聲,“我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
??他們一群人畢竟缺少曆練,見到老屍滿山走就慌了神,匆匆掏出所帶符咒瘋狂攻擊。開始的時候的確有效果,可到後來,老屍越來越多,符咒越來越少,劣勢便顯現出來了。
??一群大活人被一群老屍硬生生趕進了山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看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有人提議合力衝出去。於是數十弟子聚集所剩不多的符咒,組成小隊,決心衝出去一隊是一隊,可誰知竟出了意外。
??原來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九環山山體正中,靈氣最充裕之地。不知是誰在此布下了束縛陣,當一眾弟子闖入,陣法隨即開啟,所以在他們想要衝出去時才發現,自己的活動範圍已經被約束在這個陣法中,他們能做的,隻有等死。
??那一天,九環山中哀鳴不斷。
??那一天,九環山中血流成河。
??用光了符咒的竹青穀弟子隻能赤手空拳招架老屍,一兩個倒還好,三五成群就成了噩夢。那些老屍啃咬他們的肉,扯斷他們的四肢,掏出他們的五髒六腑,不少人因此沾上屍毒,約莫片刻就發生屍變,跟著老屍一起攻擊自己人。
??“我當時全身上下被劃出十八道口子,腸子都流了出來,還想著要衝出去。”羽霄自嘲一笑,“就在我用盡全力最後一撞的時候,身子飛出陣法,我突然發現陣法已經被解除了。”
??“我衝其餘人喊快走,可殺紅了眼的他們早就神智全無。那時四周忽然響起一個笑聲,聲音又尖又細,刺得人耳膜生疼,我這輩子都沒聽過那樣恐怖的聲音。”即便到今日,羽霄說起這個笑聲時還滿目驚恐,“他說‘看看你們這些牛鼻子道士,發起瘋來的樣子跟我們這些老屍又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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