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人之將死
“女娃子，我喂你。”華雀以為還青鸞對錦墨痕又芥蒂，連忙道。
??青鸞搖了下頭，沒有在開口。
??空氣裏的溫度下降了幾分。
??沒有人打破沉默。
??夜幕降臨。
??青鸞掀開被子，錦墨痕讓開。
??“女娃子，你幹什麽？”華雀趕緊走過來。
??“我出去買身衣服。”青鸞一邊穿鞋一邊道。
??“我去啊，你要什麽？”華雀連忙放下筷子。
??“不了，我自己去。”青鸞直起了腰。
??華雀看著青鸞身上的鮮血，“你這……”
??青鸞已經走了出去。
??華雀看了一眼錦墨痕。
??兩秒鍾以後，錦墨痕追了出去。
??青鸞停在了門口，錦墨痕止住腳步。
??“別跟了。”
??“我怕你有事。”錦墨痕的聲音很輕。
??“我去見他。”
??“……好。”靜了很久以後，錦墨痕才應聲，轉身向房間走去。
??華雀在房門口聽了個一清二楚，隻看了一眼就錦墨痕落寞的目光，眼睛又亮了起來。
??小夥子來了！女娃子知道！一定能複合的。
??青鸞走了出去。
??她走進了對街的巷子裏，隱於黑暗中。
??華雀喝了一口粥，看著垂眸的錦墨痕，歎了口氣，“別這樣了啊，這樣至少能成全女娃子和小夥子，你夾在中間，三個人都難受。”
??“我知道。”錦墨痕淡淡道。
??“那你就不要想不開了，人生短短幾十年，別執著於這些。”
??“我說過我寧願在這件事上做一個罪人。”錦墨痕忽然間抬起了頭。
??華雀一愣，緊張起來，“你想幹什麽？”
??“我等她。”錦墨痕淡淡一笑，看著門外。
??“她不會一個人回來的，小夥子一定會和她在一起。”華雀肯定的道。
??錦墨痕笑而不語。
??月亮愈發明亮的時候，她熟悉的那道身影終於出現。
??他在門口猶豫了許久，終於躍上了牆頭。
??青鸞走了出去。
??在白淵躍下來的時候終於站在了他的麵前。
??白淵的身子搖晃了一下，而後站穩。
??“你來了。”青鸞先開口。
??白淵沒有出聲。
??“吃飯了嗎？”她又道。
??黑暗中，看不清。
??但是白淵憑著印象都能想象出青鸞的樣子，她的模樣，刻在了他的腦海裏，怎麽都揮不去。
??秋天的夜裏是涼的，青鸞身上的傷又還沒有愈合，她的身子顫了顫。
??白淵眉頭皺了起來，而後咬緊牙關，轉過身準備離開。
??青鸞的手忽然間拉住了他的袖子。
??白淵沒有轉身。
??“去吃完餛飩吧，我餓了。”
??青鸞鬆開了他的衣袖，向亮著燈的混沌攤走去，她不用回頭，但是她知道白淵跟在身後。
??混沌攤的老伯贏了上來，“來點什麽？”
??“兩碗混沌。”青鸞淡淡道。
??“好嘞。”老伯招呼著去下餛飩了。
??兩個人麵對麵的坐著，白淵的目光沒有看她，青鸞卻看著他。
??他瘦了很多，從前精壯的身體好似已經不堪一擊。
??這是從出事以來兩個人第一次這般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一起吃著這一頓飯。
??白淵不去看青鸞，但是他知道她身上的傷，和殘破的衣服。
??這已經不是他能去想的了。
??他翻上華雀的牆後，看到了錦墨痕。
??他隻是來看看她好不好，就這樣。
??老伯端上了混沌，“秋天的晚上現在也冷，吃點混沌好。”
??青鸞拿起勺子，吃了一個混沌。
??街上的已經沒有多少行人。
??白淵沒有拿勺子。
??“今天我們還能坐在一起吃這碗混沌，我們就知道我們的關係。”青鸞低著頭開口。
??“鏡子摔成兩塊以後，怎麽修補都是有裂痕的。但是……這世上卻除了碎裂的那一半鏡子外，再也沒有能拚在一起的。”
??“至少好好的或活著，因為除了你，這世上再也沒有能和那塊鏡子拚上的。”
??兩個人的耳朵裏聽著秋風吹在街上的聲音，白淵拿起了勺子。
??——
??林盛走了一天，就連晚上都沒敢停下腳步，可算是看到了前麵的光亮。
??他可不敢讓君離追上，現在想起君離渾身發紫的樣子他都害怕。
??幾裏之外，君離停了下馬。
??拉住韁繩的手上青筋暴起。
??君離的眸子裏寫滿了怒火。為什麽挑這個時候……
??怪不得這麽久都沒有發病，原來是攢著這一天呢。
??他的麵色漸漸發紫，握住韁繩的手漸漸鬆開。
??馬兒感覺不到脖子山的束縛，立刻撒歡跑了起來。
??君離僵硬的摔在了地上。
??定格住的眼睛又重新活動了起來，隻是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陌生的眸子。
??君離僅剩的靈魂被束縛在那裏。
??殘靈開始打擊，他這一生失敗的場景一幕幕出現。
??沒有從前，全部都是從夏杉失去以後開始。
??還有青鸞。
??好像回到了哪一年，她在月下為他獨舞一曲。
??月光打在她身上，好像她是從月裏走下來的仙子。
??隻是一瞬間，她轉過身，衝他露出一抹淺笑。君離的心都要酥了。
??“鳶兒……”
??她臉上帶著笑靠近她，聲音空洞蒼白，“阿離，我是鬼你知道嗎？”
??“你殺了我。”
??君離的臉色忽然間變得無比蒼白。
??甚至透著一種死人才會有的死灰。
??司芝手裏的茶杯忽然間落地，茶杯摔碎的聲音驚動了屋頂的唐乙。
??“芝兒，怎麽了？”唐乙落了下來。
??“師傅，這裏交給你，我要去找阿離。”司芝緊張的看著唐乙。
??唐乙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司芝一眼，隨後道，“小心點。”
??“好。”司芝點點頭，拿了劍，匆匆的跑了出去。
??她實在是放心不下，君離發病的幾率太高，而且已經到了那種地步，她真的害怕他出事。
??除了失去他，她什麽都不怕。
??唐乙去關了大門，拿了熱茶走進了房間，李炎睜開眼睛。
??唐乙給李炎鬆了綁，把他扶到了椅子上，“我徒弟去找他了。”
??“恩。”李炎應了一聲。
??唐乙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才能在這裏和你這樣說話。”
??李炎接過茶，緩緩喝盡，“她知道嗎？”
??唐乙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怎麽能告訴她呢，她會傷心的。”
??“她早晚都會知道的。”
??“那個時候她隻能麵對現實，如果她現在知道我要死了，一定會想盡辦法去找救我的辦法，我不想她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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