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醒來
聽到成雲的要求,吳太醫一邊應聲,一邊打開藥箱,拿出針灸器具。他仔細看了看,從中選了一根略粗些的銀針,從林兆和的頭頂開始,落針,輕輕撚動幾下,而後起針,依次紮了幾個穴位之後,剛把針具收拾好了,就聽林兆和的呼吸變重,“呼”得一聲,這就是醒了。
人醒了,總是比昏迷叫成雲等人開心,成雲連忙趴過去,輕聲道:“王爺。”
林兆和壓抑著喘了口氣,吃力的掀開眼皮。
陳霧在阮娘腳下坐著嘀嘀咕咕:“哼,這點子小傷,你看他那個嬌嫩勁。”
雖然聲音輕,卻被阮娘聽了個正著。阮娘就壓低聲音:“你出去,說夠了再回來。”她現在很想打人。
林兆和那邊,睜開眼就轉頭尋找阮娘的身影,見她坐在不遠處,懷裏抱著孩子,這才鬆一口氣,臉上的痛苦仿佛也跟著減淡了不少。
阮娘這會子卻是“將嬌兒抱在懷心酸難了”。
她想開口求林兆和,求他讓她把孩子帶走。如果祈求可以達成願意,她不介意匍匐下身段。
可她又清醒的認識到,林兆和是死也不會答應她了。
可以這麽說:他終於找對了方式拿捏她。他用自己的死亡來要挾她。她可以狠心的不去在意,但是,她介意孩子從此失去父親。
而且,阮娘的心裏是知道林兆和肯定是個好父親的:他對孩子有愛。
所以在答應的話出口的那一刹那,雖然她仿佛被鷹爪抓緊了喉嚨,但是她還是說了出來。
林兆和動了動嘴唇。成雲知道他想跟阮娘說話,目光就隨著林兆和祈求的看了阮娘一眼。
阮娘一想到要離開孩子,對林兆和再也沒多少同情。
她問吳太醫:“病人這樣,是否繼續用藥?你們帶了傷藥過來了麽?”
吳太醫有點作難,帶是帶了,但藥效沒之前吃下的好,他要放著好藥不給王爺吃,而吃他帶來的藥麽?
吳太醫作難歸作難,但是人品還算地道:“王爺先前吃的藥就極好,過三個時辰再用一次看看情況再說……”畢竟良藥難得,要是王爺恢複的好,那些藥剩下來,說不定能救命。
陳霧鼓著腮幫子從鼻子裏頭哼了一聲。
這一聲也把林兆和從迷亂紛飛的思緒裏頭拉了出來,他轉頭對成雲道:“你回去,讓程先生替我寫一封請罪的折子,蓋我的印。送給皇上。”
成雲應“是”,伸手從他身上取下裝著印章的荷包,倒出來給他看過,而後起身就往外走。關係到王爺的印章,他必定要親自跑這一趟才算放心。
吳太醫見他說完話,連忙道:“王爺現在還是少說話,以靜養為宜。晚生這就為王爺處理傷口。”又道:“王爺的傷口雖然看著不大,但匕首插入的太深,未免傷上加傷,還是不要牽扯身體為好。”
成雲在帳子外頭見吳太醫出來,立即示意他噤聲,而後拉著他走到遠處,估摸著陳霧聽不到了才在吳太醫耳邊道:“您一定要把王爺的傷勢說的重一些。”
吳太醫驚愕之後,看著成雲認真的眸子,也隻得點頭:“我省得了。”
成雲不覺得自己卑鄙,若是吳太醫對王爺的傷勢太過輕描淡寫,阮娘跟陳霧鄙薄不說,王爺這一刀也算白插了,說不定還叫陳霧嘲笑王爺膽小不敢死。
王爺也是個男人,有男人的氣性,若是被陳霧一激,再對著自己補一刀,那可就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回來了。
成雲跟吳太醫都出來,帳篷裏頭就剩了阮娘孩子陳霧跟林兆和四個人。
林兆和對陳霧是直接無視,臉上扯了個笑:“阮娘,把晟哥兒抱過來,我看看,他剛才尿了麽?”
陳霧撇了撇嘴。
阮娘見他的樣子知道他是又生悶氣了,但她這會兒也著實沒心情安慰他,就往外攆他道:“你出去幫我取些尿布回來。”
陳霧嗯了一聲,伸著脖子看了一眼在母親懷裏睡得安安穩穩的小外甥,心裏萌化的同時恨不能痛扁一頓地上的林兆和。
不過,陳家人的傳統,少的聽老的,小的聽大的,男的聽女的。是以雖然阮娘跟他是雙胞胎,但阮娘比他大,還是姐姐,所以他還是聽話的站起來往外走。
等走到帳子口,見成雲拉了吳太醫嘀咕,心裏又不忿了,扭頭對了阮娘笑:“阿姐,爹爹打發了風馳跟雷奔一起過來接你,現在估摸著他們已經過了宗華山了,他們可是我們大陳極為頂尖的高手……”呃,排在大聖僧那個大變態下頭。
阮娘點了頭,很給弟弟麵子的道:“我知道了。”無論誰來接她,或者接不接她,她都要走了。
姐弟倆對話也是旁若無人。
林兆和心裏發酸,但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等陳霧出去,就抬手拍了拍身邊的位子,招呼阮娘:“過來。”
阮娘有一瞬間遲疑,但還是抱著孩子走了過去。
林兆和的目光柔和,對阮娘道:“我看看孩子。”
阮娘跪在地上,將孩子的臉麵對他。林兆和見孩子睡的平穩甜美,不似嚇道,臉上露出個輕鬆的笑:“這,小子膽子不小。我怕他嚇著。”
阮娘沒有說話,把孩子重新抱回懷裏,像抱著最後的一點依仗。
林兆和就伸手去拉她的手,她一下子掙脫開來,仿佛再也忍受不住,眉目之中一派魚死網破:“你別以為就你敢死!”她覺得自己情緒極為不穩,是到了臨界點。
林兆和呼了一口氣:“既然你答應留下孩子,我不會強留你。”他也看出阮娘情緒不好來了,自然也就不會再繼續逼迫阮娘,畢竟留著命才能來日方長。
他要放鬆她的情緒,更要穩住她:“喉嚨痛的厲害,給我倒杯水好嗎?”
阮娘看了眼地上的杯子,猶疑著,到底起身給他倒了些水,沒倒太多,這個過程她一直沒有放下孩子。
林兆和見她這般依戀,發痛的腦子瞬間閃過無數想法,可又一點一點的被他重新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