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我自己拿不了主意,不如你們問問我老婆?
薜荔百無聊賴托著腮,一時盯著落地窗外的疾步快走的行人,一時又看著對麵桌的大學生在眉飛色舞的講笑話……視線胡亂飄著,就是死強著沒去看他。
漸漸地,紅綠燈的行人進了這家店子,大學生也把關注點落到某個人的身上,好巧不巧,所有的話都吹進了她的耳朵——
“他長得好高,唇紅齒白,棱角分明……真是帥得一筆。”
“擁有這麽高顏值的長相,星探都眼瞎了嗎?都可以直接簽約出道了。”
……
薜荔勉為其難掃過去,不得不承認,八列隊伍中,獨他一人最高,雞立鶴群的既視感。可論顏值嘛,勉強有張秀氣白皙的臉,唇紅齒白跟他不搭邊,再看看那雙視周遭如無物的淡漠眼睛,唉,白賜了一雙桃花眼,站得也是鬆鬆垮垮,懶散得沒個正形。
這些人什麽眼光,她要是星探也不會找這樣吊兒郎當的人好吧。
“你們說他有沒有女朋友?誰敢去要他的聯係方式,我就賞他一萬塊。”
幾個大學生按捺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她撓了撓頭,見他付完賬徑直走來,立馬移開視線,故作欣賞窗外的景色。
等他落座,她這才指了指兩人麵前的鐵鋁小鍋:“把東西放進入加熱,就可以吃了。”
鍋裏的湯底濃鬱香醇,勾人味蕾。
嘩啦啦,她迫不及待夾了一大堆食材,正撳開關呢,一雙筷子伸過來,夾起一節青菜:“用熱水一燙就熟的菜,不能跟煮五分鍾的食材混搭,很容易失去好的口感。”
“……”
吃個麻辣燙還那麽多的講究?
“夾走吧夾走吧。”
反正她是食肉動物,剛才這節青菜也是不小心倒進來的。
“不要一口氣煮那麽多,想吃再夾。”
眼見自己的肉又被夾走,她立馬跟護犢子似的環在鐵鋁鍋麵前,瞪他:“你要是敢碰我的東西,信不信我拿鍋潑你一臉?”
燙死你這個多管閑事的家夥!
“你舍不得。”
說這話的時候,江蘺露出兩人見麵後的第一抹微笑。
薜荔愣了愣,旋即哼出一聲冷腔,不再搭理他。為防他的偷襲,她一手環在身前一手咀嚼著鍋中的食材,吃得津津有味。
果然,吃東西能驅散心頭的不快。
隻是吧,有些人特喜歡做一些令人倒胃口的事情——
“打擾了,請問你是明星嗎?能跟我們合照一張嗎?”
“抱歉,我不是。”
“拍照不行的話,簽名可以嗎?”
“我自己拿不了主意,不如……你們問問我老婆?”
薜荔被湯嗆住,一個勁的咳嗽:“咳咳咳……”
幾個大學生麵麵相覷,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還以為他也跟他們差不多年紀,誰知人家早就結婚了。
一看就是妻管嚴,簽名拍照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等一下。”
薜荔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喊住神色懨懨的大學生,“不就是簽名拍照嘛,簡單。”
說完就在桌下踹了某人一腳,某人也樂得配合,唇角的弧度一直在上揚:“簽在哪裏?”
薜荔接過相機,沒使用過這個東東,還得研究一下下。某人直接把她牽過去,相機遞給踴躍走過來的機器人,還特意囑咐:“多拍幾張。”
“你鬆開。”
肩膀被非禮,她抽動肩膀,咬著牙瞪他。
他學著她低語:“乖,別鬧。”
英俊的臉龐帶著無盡的寬容。
照相機的畫麵裏,映出幾張朝氣蓬勃的笑容,還有江蘺漆黑漂亮的眼睛,薜荔仰著脖子看他,嘴唇微噘,像一隻得不到糖吃的小女孩,可愛又迷人。
——
冬天來了,夜黑得很快。一轉眼,燈火浸染整座伯庸城,髣髴一泓倒掛的銀河。
“不許再跟著我。”
薜荔裹緊外套,在門口就要與江蘺分道揚鑣。
江蘺隻笑笑,指著街對麵的麵點店:“想不想吃蛋糕。”
換來薜荔一個白眼:“你腦子有病啊。”
剛吃完麻辣燙,又吃蛋糕,她又不是豬。
“先生你好,我是xxx娛樂有限公司音樂板塊的負責人,請問你有興趣加入……”
劈裏啪啦講了一大堆,說到底就是相中了他這張臉,想要斥巨資培養他,捧為明星咯。
薜荔一臉嫌棄盯著這個自稱是星探的家夥,咕噥著這人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可不論這人怎麽說,江蘺隻有一句幹脆利落的回答:“不感興趣,謝謝。”
薜荔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看向街對麵的落地鏡,瓜子臉,柳葉眉,身形板直高挑,頗有一種古典美人的氣質。
咋就沒星探看上她呢?
“別照了,小心鏡子被你的絕世容顏嚇得無地自容,主動求碎。”
嘩嚓!
鏡子在兩人麵前碎得四分五裂。
她:“……”
一陣尖銳喧囂的淩亂尖叫從街對麵傳來,行人像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臉上卻掛著驚喜的笑容。
兩人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魔息,不約而同對視一眼,攔住幾個逃竄的行人,了解了個大概。
最近這幾年,伯庸城經常出現地質都無法勘察出來的地裂,時常延伸幾百到上千米,可並未有傷亡,久而久之,大家習以為常。
消息不脛而走後,竟成為一條吸引外來遊客的代表。伯庸城的人口不僅沒有減少,還在與日俱增。
不少人為了親身體驗這種瀕危又刺激的快感,幹脆一住就是一年半載。
剛才匆慌亂跑的行人又重新跑了回來,心有餘悸拍了拍胸脯,懼怕轉瞬即逝,一個個湊在一起,熱切討論著地裂來臨前自己在做什麽,地裂來臨時的感覺如何,自己地裂走後的心情又是如何等等。
沒有人再過多的關注地裂發生的原因,隻知道沒幾天,腳下這裂出半條縫隙的大地會被修建得完全看不出一星半點裂過的痕跡。
隻有兩個人,臉色異常凝重。
薜荔蹲下身查看一指長的地裂,裏頭黑咕隆咚,完全看不出任何東西,她拿起一塊石頭扔進去,沒有任何回響。
“這件事不簡單。”
站在她身後的江蘺接連扔了好幾塊大石頭進去,許久也沒有聽到回音,多麽類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場景?
一次地裂是偶然,兩次是碰巧,那三次、四次、五次……無數次以後呢?先不論是不是朱雀的女兒在作祟,她絕對不能縱容這種情況繼續發生。
打定主意後,她去了一趟附近的警察局——伯庸城第三分局。她有一種預感,這件事絕對不會那麽簡單。
江蘺依舊做著他的跟屁蟲,可他已經把大概的情況調查清楚,並一一轉述給薜荔:“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薜荔腦子在飛速轉動:“問。”
“既然你已經了解所有的情況,為什麽還要找一個人類的警察?身份一旦泄露,不利於你查探炏恬的下落。”
第三分局的局長辦公室
年輕有為的局長蔡百通朝遠道而來的兩位朋友給予熱烈的歡迎,笑容和煦又寬容:“二位,請坐。”
薜荔不喜歡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關於地裂一事,你怎麽看?”
蔡百通斂起笑容,剛毅果敢的臉上也是凝重不已:“起初,我懷疑是他界生靈在人界搞破壞,可後來再一詳查,發現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麽簡單。”
江蘺眉頭一挑,這平凡的人類居然知道六界之事!
薜荔追問:“再說得清楚些。”
五年前,他剛從京都申調回伯庸,就遭遇了第一次地裂。那時,飛機堪堪落地,整個地麵地動山搖,機場四分五裂,一機人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三魂不見七魄。
本以為是地震,可除了猙獰出無數條裂縫的地裂,建築物沒有倒塌傾斜,也沒有任何傷亡。
他坐在舷窗旁,透過那窄小的窗口,看到一縷如灰色蘑菇般巨大的煙塵飄浮在空中,冷不丁打了個冷顫,因為煙塵突然凝成一張森冷的笑臉,好似在對他說——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
果不其然,每隔一段時間,地裂就在伯庸城的頻繁發生,不論如何提前防範,都無法讓其停下破壞的步伐。
就像是貓捉老鼠,貓在明,老鼠在暗,始終鬥不過它。
慶幸的是,沒有任何人員的傷亡。可隨著伯庸城的人口越來越多,危險係數也越來越高。
“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薜荔主動攬下這件事,“不過後續很有可能需要你們的幫忙。”
她施法,必須有人打掩護。
蔡百通點頭如搗蒜,再三保證沒有任何問題。
離開第三分局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隻穿了件大衣配針織長裙的薜荔抖了抖雙腿,頭上灑落不少路燈的光澤。
許久沒來人界,這寒冬的時節,依舊冷入心坎。
肩上搭過來一件大衣外套,內襯裏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她翕了翕鼻尖,有清淺的味道。
拽下衣服還給他,拒絕他的好意:“我有暖身訣。”
他沒接,就這麽靜靜看著她。路燈如同一把鬼斧神工的雕刀,把他的五官雕琢得棱角清晰,下顎線的線條入木三分。
他怎麽忘了?
蔡百通的祖先是蔡斌。
那個曾經出現在第二重陣法中的一名菜鳥警官,為了正義為了使命,最後英勇就義。他留下的血脈個個正直善良,如同家訓一般代代相傳,死後界成為守護仙界的天兵天將。
這個蔡百通是蔡斌的十多代後人,自小與佛有緣,仙界念及他祖上的功勞,特意開了他的天眼,讓他看到讓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麽蔡百通能夠感知異事的發生。
薜荔舉著的手累了,直接一丟,愛要不要。轉身就要走,他說了一句話,被狂肆的夜風吹散,她沒聽清:“你說什麽?”
回頭看他,他卻徑直走上來,手臂上還搭著那件外套:“跟我走。”
“我幹嘛要跟你走,請你不要再擅自替我做主,謝謝!”
薜荔沒再理他,樹下的剪影在她身上晃動,走到馬路牙子,伸手攔車。街對麵的ktv上掛著一閃一閃的燈牌,歌聲清晰可聞:“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路過身旁好幾輛ai無人駕駛,都有乘客。她索性也不攔了,雙手插兜,踢著腳下大小不一的石頭,副歌迎風一起:“滴滴滴噠噠,滴滴滴哩噠噠……”
歌曲換了一首又一首,腳下的石頭都被她踢光了,最後一個,直接滾到了好遠的花壇下。
“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
是個問路的女孩。
“不知道。”
淡漠又清冷的回答。
女孩又追問了一句,江蘺搖搖頭,從始至終,目光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女孩走了,薜荔做著踢踏的動作,心思卻是散亂的。不知不覺,唇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一束光照過來,有輛車停在她的身旁。
她打開後座的車門,人才進去,身旁的位置凹了下去。她瞪大眼睛,卻見他晃了晃手機,理直氣壯說:“我叫的車。”
暗指她在蹭車。
隨後又問:“想去哪裏?”
廢話,那麽晚了,當然是先找住的地方。
“酒店。”
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以極其均勻的車速刺破黑夜的沉暗。
不得不說,這家夥的品味還真是不錯,找了一家五星級酒店,裝修溫馨,服務周到。
忙活了一天,她匆忙洗頭洗澡,嗅著滿室的熏香,拿起一本書,上頭寫著——《辨香大全》。
腦海突然閃過一段男女對話——
“這明明是檀木香,你為什麽非得說是沉香?”
“我看書上.……”
“書上的謬論也能信?寫這本書的作者就是個傻缺,相信他的人更是個腦殘。”
“話不能這麽說.……”
“你給我閉嘴!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是吧,我告訴你,別以為我給你追求我的機會你就可以肆意反駁我,我告訴你,我今天——”
……
她揉著濕漉漉的長發,偏頭看鎏金爐子裏嫋嫋飄起的薄煙,髣髴那個與自己對話的人就站在她的麵前,眉目清晰,對著她含情脈脈的笑。
一時間,心頭湧起無以名狀的酸楚,她神思恍惚,腦袋好似被什麽東西在咚咚咚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