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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章、誰敢傷他男人,就是她的敵人!

  如魚尾般尖銳的長尾猛地抬起,上頭噴射出來的黑色毒液直接濺向帝居的右臂……

  電光石火間,一股芷柔的神術連魚尾加毒液團成一龐大的水球,揮撞上搖搖欲墜的窯洞。


  “我的男人,誰敢動?”


  霸氣側漏,鏗鏘回蕩。


  帝居揉了揉她的發頂,半個身子歪靠在她身上:“嗯,這種有人撐腰的感覺,還不賴。”


  都什麽時候了,還開她的玩笑。


  又見他斷了半截的袖子和滿手臂的傷痕,心頭的火氣一下子被點燃。


  誰敢傷他男人,就是她的敵人!

  捏訣,召喚絲桐古琴,一股陰柔又龐大的力量在體內渾然凝聚,抵擋來自潭母的暴戾攻擊。上旋,下鑽,左撳訣,右鏗音……但凡有攻擊力的地方,她都不會放過。


  江蘺也加入了這場戰鬥。


  前不久,兩人再次進入芙蓉潭,一番摸索,終於找到了進入窯洞的機關。


  四周的泥牆灰壁仍在撲簌簌往下砸落,晃動震蕩,攪得頭暈目眩,髣髴下一秒就會坍塌。


  帝居一把拽住楚辭的手,將她往安全地帶帶,輕聲低語:“你先把朱雀帶出去,剩下的交給我。”


  楚辭不由分說抱住他,怒目圓瞪:“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又想丟開她,自己再次步入危險之中?


  帝居當然知道她不會這麽好哄,大掌貼著她的後腦勺,揉了兩下,滿不在乎開口:“對付這麽一個沒有本體的生靈,我還是有把握的。更何況還有江蘺在,誰能傷得了我?”


  這話說得,也太大言不慚了。


  “朱雀還不能死。”


  他做了太多忤逆天道的事情,必須領受屬於他的懲罰。


  到處都是坍倒的灰石,塵土飛揚,楚辭在他的懷裏搖頭:“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我就不要你了。帝筳簿,我說到做到!”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哦,想起來了。


  在潘玉兒的陣法中,她說過一次。


  那是一場未知的‘旅行’,好似正在走向迷惘的前路,是探險、是冒進。他不知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她,可擱進心裏的姑娘,讓他疼都來不及,真的不敢讓她涉險。


  一切結束,還記得自己哄了好久,才終於把人給哄回來。


  “說好要並肩作戰的!”


  久久沒聽到他說話,她急了,揪著他的衣服抬起頭,人被他抱著,落下一深情款款的吻。


  身後是亂石飛濺的遍地殘垣,斷壁灰石,打鬥聲和毒液相繼傳來,江蘺被甩飛到壁洞裏,好不容易爬起來,一眼便看到親得難分難舍的夫妻,好氣又好笑。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秀恩愛?


  “你保護好朱雀,解決我的後顧之憂,嗯?”


  時隔那麽久,又聽到他輕輕勾起的尾音,像是山澗中第一次衝刷下來的清泉,帶著滌蕩心湖的震顫。


  她毫不猶豫點頭,隻要能讓她陪在身邊,一起並肩作戰。
——

  “聖女!仙帝!一口氣解決掉兩個一界之主,還有你這個訛獸,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潭母帶著永不消弭的自負,幻想著自己稱霸六界的唯我獨尊。她改變主意了,這三個自動送上門來的生靈,都符合她心目中對本體的需求,或許,輪著換一換也是不錯的體驗。


  楚辭看都沒看她一眼,把殘缺了半個身體的朱雀罩在光圈中,避免他再次遭到潭母的毒手。


  蜿蜒的光澤在魚腸劍上迸射,帝居催動禦劍之術,與潭母緊追不舍的攻擊對抵。江蘺也被毒液緊緊纏住,任你使盡渾身解數,卻無法拿它怎麽樣。


  像個無恥的癩皮狗,甩都甩不掉。可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被它砸下來的毒液灼燒成灰炭,甚至灰飛煙滅。


  “放開我!”


  朱雀自負輕狂,不想被帶回去,接受那些什麽亂七八糟又丟人現眼的懲罰。他好歹統治了仙界那麽多年,絕不會允許自己顏麵盡失。


  楚辭置若罔聞,一門心思全係在被潭母凶狠逼近的帝居身上,雙拳攥得死緊,恨不得把自己的意念化作力量出手,替他擋去一切障礙。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麽能夠重塑你元神的是偏偏是他們三個人?”身後的朱雀又開始碎碎念,卻帶著別有深意的心機,“從潘玉兒,到羌蕊,再是最後的伏白,出現的時機不早不晚,恰是你最需要幫助的時間?”


  楚辭施法,把他的嘴給堵上,可這家夥居然用了傳音訣:“我告訴你吧,因為他們三個,擁有一樣與你們相同的本質!”


  “什麽本質?”


  魚餌上鉤了!

  朱雀斜勾唇角,眼皮子一抬,命令她解開罩落在身上的一團結界。


  楚辭冷冰冰睨他,渾身冷若冰霜。


  另一處,潭母頭上的角被帝居斬下來,腥臭的碧藍血液從頭頂滑落,映襯本就枯黃蠟青的麵孔更加猙獰可怖。


  她自知不是帝居的對手,可若是加了上古的蠱術,可就不一定了。


  旋身翻轉,魚尾倒掛金鉤,半個身體俯衝,雙手在空中做出複雜繁瑣的動作,口中不停地翕合,一團又一團的黑翳從她的手掌心散射,對著帝居就是一番圍追堵截,最後被洶湧如潮水的黑翳籠罩,潭母又彎身,像拉弓般佝僂著,突然躍進黑翳中,再也看不到裏頭的情況。


  “你的猶豫,正在加速他們的死亡。”


  朱雀一字一句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血液陷入了逆流。


  一陣天塌地陷,江蘺後背抵上陰冷如冰塊的沙牆,被毒液逼得退無可退,躲閃之間,脊背被毒液燒燙出一個大洞,疼得好似剔骨挖心般,隱隱還可以看到裏頭骨頭的森白。


  “哦,可憐的訛獸。”


  像是電視裏的實況轉播,朱雀的解說帶著逼迫的沉意。


  楚辭深吸一口氣,把朱雀甩進岩洞內,飛身,幾招的功夫就把扭曲的毒液掌控在術法中,助江蘺托身。


  “你好歹也是上古訛獸,怎麽這麽輕易就著了它的道兒?”


  江蘺感受到脊背的骨頭撞上了一塊砸落的大石,疼得齜牙咧嘴。他當然知道那是陷阱,卻心甘情願邁進去。

  薜荔最後離開的畫麵,讓他刻骨銘心,甚至痛心疾首。他不敢想,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沒有人拌嘴,沒有人任性,沒有聒噪聲……一切又一切的沒有,都在薜荔香消玉殞的瞬間,成為了回憶。


  因為歲月的齒輪強行碾壓而成了過去,所以就衍變為痛苦的回憶。所以當毒液凝造出薜荔模樣的時候,他真的驚呆了。


  好不容易藏起來的痛苦,在看到她的霎那,瞬間侵蝕了軀殼內的四肢百骸。


  他用手背蓋住眼睛,好想對她說:老婆,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楚辭又與毒液鬥了一陣的法,終於找到它的關鍵罩門,凝訣,琴音鏗鏘如磐石,一擊即中。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毒液,罩門破碎,一聲炸響,無數的汁液四處濺灑,加速整個窯洞的毀滅。


  楚辭片刻未歇,一鼓作氣飛到這團籠罩得黑咕隆咚的黑翳旁,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下手。猶豫躊躇,因為不清楚裏頭的情形,也就不敢貿然闖進去。


  怎麽辦?

  手腳發虛,冷汗不停地滲出手掌,腦海裏湧動的全是亂七八糟的想法。那頭的朱雀還在添油加醋,加速她心中的不安。


  “你給老子閉嘴!”


  訛獸心裏也是一團亂,跟剪不斷理還亂的線團似的,揚手就給隻剩下半邊臉的朱雀一巴掌,血絲從嘴角滲出來,卻依舊不懂得收斂:“不妨坦白告訴你——”


  他看了眼楚辭,說出來的話極其惹人心火:“他們三個家夥,都是本帝精挑細選的。當日能助你重塑精魂與元神,此刻,也能助我!”


  他狂妄猙獰著殘破的軀體,一個迸射,光圈結界被他掙碎。


  楚辭心頭一突,好似有什麽東西正不遺餘力地撕扯她的魂魄,甚至於元神和精魂都無法避免。


  她抱著腦袋,軀殼居然又一次變得透明。而她的眼前,又出現了三個宿主的影子。交纏,變換,圍繞……不停地晃動,無聲地逼迫。


  突然間,她隻覺身體猛地趔趄,宿主悉數潛入她的體內,朱雀的爪子迎頭刮下來,帶著十足十的狠勁。耳邊是呼嘯的獵風和砂石,還有江蘺慢了一步的阻止——


  她聽到自己說:“這條命,是你本該還我的!”


  她低下頭,就看到手中由九尾長狐的尾巴化成的尖刀,白進紅出。


  這不是她的聲音,也不是她的軀殼。可還沒來得及反應,體內的湧起一陣詭譎轟轟的嘶鳴聲。


  朱雀猙獰如魔鬼般放肆大笑,從傷口裏流淌出來的血液已經分不清是黑色還是紅色。


  又或者說,這已經不單單是生靈的血液,而是雜糅了世間百態的濃烈悲愴。


  她一蹙眉,身體猛地前傾,好似有什麽東西正從身體內拽扯出來。四肢百骸好似要從體內生生撕裂出來,胸腔震顫,有一縷光澤在陰冷淩亂的空中閃動,楚辭隻看到半團模糊不清的影子,如縹緲無形的淺風般一股腦兒鑽進她的腦袋裏,衝淡毒液腥臭又嗆鼻的味道。


  再然後,她的身體不由自己指揮,踩著一塊掉落下來的龐大石頭,飛身躍到朱雀麵前,躬身咆哮。

  麵前是不斷揮動的皮皮蝦長須,八條長肢在空中淩冽蠕動。她不用深想,也大概猜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她許諾過鷙垢,而羌蕊也讓出宿主的資格,讓他手刃眼前這個仇人!

  “一切,都該結束了!”


  寒烈的風從耳旁掃過,是朱雀即將達到目的的冷笑。


  她意識到勢態的嚴峻,也恍然朱雀的真正目的。想阻止,意識卻弱了下去,來不及了.……

  她想說:鷙垢,你可千萬不要衝動!羌蕊,你快出來,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一定要啊!

  接下來的事情,像是無足輕重的一片樹葉,隨著她的迷糊到淡化的神識,消失得無影無蹤……恍惚間,胸口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好似有人正掐住她的脖子,將她往死神的手裏送。


  一股熟悉的氣息飄過來,帶著溫潤的檀木香氣,將她緊緊包裹。隱隱約約,她落進了這個懷抱,聽到沉啞的警告聲:“鬧夠了,就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別想借我女人的手,做你承擔不了的事情!”


  他看過來,瞳孔裏的沉冷已經化作一團溫柔的棉花,輕柔渥著她,安撫她:“沒事了,都沒事了。”


  她看著蠕動的長須已經蛻化,漸漸顯露出神鳳的本體。


  “那、那是屬於我的-——”


  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潭母,被好幾塊砸下來的大石頭壓中,頭破血流,體內最後一口戾氣散盡,隨同大石一並掉落在無窮無盡的深淵中。


  “來啊,殺了我-——”


  朱雀已經魔怔,四處癲狂,還不停撞擊沙牆。


  整個窯洞已經不能再待下去,帝居抱住楚辭,收回魚腸劍:“江蘺!”


  江蘺顯露出訛獸的本體,張口咬住朱雀,載著兩人一路飛進黑黢黢的洞口。路從幾人身後往下陷落,他們馬不停蹄的狂奔,好似在追逐沒有黎明的黑夜,一切都看不到頭。


  “快看那裏,有光線,朝那個方向跑!”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兩百米、還有一百.……頭頂又砸下來一塊大石,出口狹窄,隻能單人鑽出去。


  帝居把楚辭率先送出去,讓她在潭水裏潛遊。她屏住呼吸,雙手掠過潭水,如鷹擊長空的羽翼般上下擺動,通過投射下來的微弱光線,嚐試著找尋方向。


  緊接著出來的是江蘺和朱雀。


  為防朱雀癲狂的行徑,帝居直接將他打暈。江蘺拎著朱雀的衣服,跟在楚辭身後,遊了一圈,她找到了出口的地方。


  三張麵孔露出水麵的時候,清新的空氣瞬間撲麵而來,衝散在潭底腥臭腐糜的腐敗氣息。


  上了岸,帝居遲遲沒有出來。楚辭等不住,要下去找他。


  “先別衝動,你要相信他。”


  臨出洞口前,帝居拍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不論等下發生什麽事,都不要讓辭兒進來。”


  直覺告訴他,尚有一股隱形的、無法言說的陰鷙力量正在朝他們這個方向湧過來,倘若不解決,極有可能危及整個崦嵫山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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