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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幹嘛呢,公然耍流氓?

  兩人微愣,劉紹雲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說:“你還是不是兄弟,定天好不容易找我們出來喝一次酒,不鼓勵鼓勵他,反而要削減他的銳氣……”


  “沒關係,”凡定天捏扁手中的酒瓶,又拎起兩瓶擰開,遞了一瓶給千麵閻羅,“我隻想為祖上爭光。”


  語氣裏帶著無盡的落寞和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就算喘不過也得扛起這個擔子,誰讓他是凡家的人?


  幾年之後,凡定天果然聲名大噪,可名聲越大,好的作品必須別出心裁。終於有一天,他創造出比祖輩唐三彩還要優秀的作品——瑪瑙雪玉。


  很快,瑪瑙雪玉的價值被哄抬,一下直往九位數上飆,且有增無減。


  劉紹雲聽到風聲,立馬奔向凡定天的住處。誰曾想他拒不見客,又來了幾次,還是如此。倒是千麵閻羅來了兩次,而且兩次都是凡定天催請過來的。


  “千麵,我完了……”


  渾身狼狽的凡定天蹲在燒製出瑪瑙雪玉的洞口,顫顫巍巍的把手往裏頭抻,火苗一下躥起來,像被潑了油般,火燒火燎。


  千麵閻羅蹙著眉看著這一切,旋即移向牆上那兩橫一豎的標誌,問他:“這是怎麽來的?”


  “瑪瑙雪玉成功的前一晚。”


  但凡手工藝者都會有一種預感,自己作品的好壞,取決於經年累月的厚積薄發,成敗在此一舉。


  不用怨天,無需尤人。


  那一晚,他打了個盹,在混沌不似夢的夢裏,來了個極有威嚴的白衣男人,他看了他一眼,旋即在牆上留下這個爻卦的標誌。


  沒有任何交代,他甚至沒看清白衣男人的麵孔,衣袖一揮,人就不見了。


  他醒來後,轟動全球的瑪瑙雪玉誕生了。


  千麵曾經給他算過卦,他便將千麵請來,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卻是:“把它一分為二,勉強能保住你的性命。”


  他不信,並公然提出要拍賣瑪瑙雪玉。誰知在拍賣會前一晚,瑪瑙雪玉像擁有獨立的靈魂般,不斷在匣盒中閃爍著耀眼的碧光。鬼使神差的,他摩挲著千麵閻羅留下的凜割儀,臉色越來越難看,髣髴下一秒就會一命嗚呼。


  他終於承認這東西,並不是一般的凡人所能駕馭的。


  拍賣會結束後,化作威尼斯商人的千麵收到了半塊瑪瑙雪玉,另一半落在劉紹雲手中……


  “千麵,我們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凡人而傷了生靈間的和氣?要不是他食言在先,我怎麽會用卑劣的手段奪走那半塊雪玉呢?”


  劉紹雲循循善誘,“倒不如你我各一半,倒樂得清閑自在。”


  這是帝居用仙骨凝造出來的世界,而真實世界裏,並沒有劉紹雲和凡定天。


  千麵閻羅猛然睜開眼,劉紹雲的嘴臉扔在眼前晃蕩,四周無形的蜘蛛網開始擴大,一如他的反擊:“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瑪瑙雪玉落在無法駕馭它的生靈手中,隻會削弱它的戰鬥力。”


  劉紹雲被將了一軍,不怒反笑:“你不正是預料到了這一點,才收養了楚辭?”


  不,楚辭是女媧唯一親授的弟子,不是他的義女,更不是洛閣的繼承人!她身上的重任,絕非一般人所能擔當得起的。

  謠迷石……琉璃移魂陣……


  瑪瑙雪玉……絲桐古琴……


  破!

  虛幻的夢境如碎裂的玻璃,在一陣尖銳的呼嚎聲中,碎裂成渣。


  鬼臉蜘蛛深喘著氣,嗚啦啦的風聲依舊在耳邊呼嘯,他屏氣凝神,將體內翻江倒海的內息一點點沉下去。


  繼續往下,有光源閃動在眼前,他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湛藍的天際,層巒疊嶂的翠綠簇擁著一座座優美的山脊,芙蓉潭澄澈見底,還有魚蝦各神遊來蕩去。


  千麵閻羅站在歡聲笑語的地脈上,身影隱約可見,若樹似山,衣袂在隨風擺動,不遠處有歌聲在回蕩:斷竹,續竹;飛土,逐宍……


  歌聲嘹亮,時而縹緲空靈,時而高亢激昂,震顫人心。


  他聽著,莫名熱淚盈眶。就像一個離家多年的孩子,跋山涉水終於找到回家的路。


  “阿吾。”


  如此熟悉的語調,除了以冷豔寒曇著稱的白酈,還能有誰呢?


  她雖然遺世獨立,寡淡冷漠,卻能為毫無血緣關係的神族,可以不假辭色,以命相搏。


  白酈走過來,見他無傷無痕,擔憂的眼色逐漸緩了下來,又染上淡漠:“別愣著,媧皇正等你複命。”


  他像是夢遊一般,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曾經的六界主宰,心上像罩了一層縹緲虛幻的光。


  她站在聖靈石旁,雲緞錦衣勾勒婀娜曼妙的身材,纖細瑩白的手指摩挲上頭的紋理脈絡,如蝶翼般的細長雙睫上下翕合,若有所思。


  千麵閻羅僵愣在原地,髣髴九天玄雷劈頭砸下,魂不附體。


  女媧聽見不遠處的腳步聲,凝眸側身,脖頸纖白修美,冰肌玉骨,一舉一動皆是萬種的攝人心魄:“你回來了。”


  千麵閻羅頓覺自己的心被澎湃的鮮血堆湧上了喉頭,精魂亂顫,萬般美景在眼前,敵不過一句‘你回來了’。


  他單膝跪地,畢恭畢敬將右手捶在左胸口上,哽塞的喉頭沉渾厚重:“千麵特來向媧皇複命。”


  “起來吧。”


  女媧儀態蹁躚,手掌還搭在聖靈石上,把兩人招過來,將四大凶獸危害六界一事簡細交代著。


  這是他由神轉人的痛苦轉折點,上一次他自負桀驁,以為能將檮杌碾壓在謠迷石下,再用琉璃移魂陣將其挫骨揚灰,沒想到……


  過去的已經過去,再多的懊惱與悔恨多說無益,既然事情尚可以挽救,他必傾其所有,全力以赴。


  列陣對付四大凶獸,將它們圍困於祭祀台上,分別啟動陣法。白酈對付窮奇,仙帝對付貔貅,魔尊對付饕餮,而千麵閻羅,拿著從冥界借來的謠迷石開始布陣,全心全意要將檮杌力斬於陣下。


  水霧茫茫之中,他與檮杌大戰了數千回合,縹緲的影子在湖水上掠著,時高時低,時快時慢,終於將檮杌耗得精疲力竭。


  “你以為這樣就能將我殺死嗎?”


  檮杌陰冷沉笑,狂飲一湖水,仰天長嘯後猛地向他攻來,寒刺刺的冰淩怒號席卷,髣髴槍林彈雨般破雲刺雨而來。


  他顯露本體,將千種麵貌的形態迸射到空中,口中默念梵語,琉璃移魂陣啟動,將一神一獸之軀籠罩在幽黯深濃的紫光之中。

  隨著一聲悲戚尖銳的怒號,檮杌逐漸四分五裂,可它的笑,卻像一把無情地刻刀,深深紮進千麵閻羅的五髒六腑:“你真以為自己能改變一切嗎?”


  “就算隻是個夢,至少我無愧於心!”


  “笑話!”


  檮杌突然裂變,成為一個更龐大的雄壯之物,獅頭蛇尾,豹足虎身,居高臨下斜睥睨,像造物者對無知者的嘲笑,“夢裏臆想出來的一切,絲毫無法左右這個既定的命途。六界的未來,隻會屬於至高無上的天尊!”


  鬼臉蜘蛛跌落在井底,被懾走大半靈力的身體,勉強還能撐起身。


  幹燥,腐臭,陰暗,寒冷……這是最直觀的感受。


  可明明沒有水,井壁上居然浮動著數不勝數的青苔,著實奇怪。不過怪異生怪象,怪象出詭譎,習以為常即可。


  黑不見手的地方突然亮起一束光,幽黯淺亮,灼心處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嘖嘖嘖,看看你那狼狽的模樣。”


  人未到,聲先至。


  映在地上的影子越來越近,光照出半張淺淡詭譎的麵孔。


  千麵閻羅眼睛閉合,扶著井壁緩緩站起身,早該想到是她。


  “那麽多年不見,你連看我一下都不肯嗎?”


  末梔把持在掌中的光點亮四周,身後是平躺的帝居和伏白,“想要從我手中帶走他們,你必須答應跟我成親!”


  千麵閻羅斜靠在石壁上,深吸一口氣,青苔越發腥臭:“你明知道我不會答應,又何必再次自取其辱?”


  “不肯娶我,是因為你心中還藏著的那個人嗎?”


  千麵閻羅撐開眼皮,步伐穩健走過去,隻有他自己知道,後背早已一片濕漉漉:“讓開!”


  末梔攔住他,身上的段衣綢帶上繡著‘武’,儼然是一副要動手幹架的架勢。可溫軟的語氣,配上澄澈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像極了溫順的兔子:“千麵,隻要你答應跟我成親,我保證救醒他們。不過到時候你得跟我走,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快快樂樂的生活,好嗎?”


  千麵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奚落:“你的主人肯放你走,卻絕不會放過我!”


  “不,他答應會讓我們離開的,隻要……”


  “隻要我切斷楚辭與宿主之間的聯係?”


  “沒錯,反正她與你不過是泛泛之交,要不是因為女媧,她壓根活不到今天……”


  “你閉嘴!”


  千麵閻羅將她的手扯開,嫌惡別開臉,像是遠離什麽病毒般,“楚辭一直以為你為了救他們而犧牲了自己,每天為你做經幡超度,好幾次闖進閻王殿,就是想知道你是否能夠引渡輪回……誰曾想那個讓她敬重的梔姨,卻是害她夫妻二人的幫凶!”


  末梔心有顫動,如被刀子深深紮了一大寸,麵上卻故作若無其事:“我是騙了她,那又如何?兩軍交戰,兵不厭詐。”


  眼前有風閃過,像是十二級的台風,又猛又急,她想躲閃,可惜為時已晚。


  千麵閻羅掐住她的脖子,光碎在他的眼睛上,臉色陰沉的可怕:“你騙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欺騙她!”

  末梔想笑,才一動,呼吸窒了好幾次:“她算個什麽東西?不過就是女媧丟給你的一通麻煩,你卻還欣然接受?千麵,他們都把你當成避難所,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唯獨我是真心對你好的人,為什麽你就不能轉身看看我呢?”


  要強了數十萬年的女人,終於忍不住在他麵前落淚,一時間淚水漣漣。


  “你不會明白的。”


  是女媧創造了他,讓他感受世間的溫情與柔軟,在神界的日子,是他最難以忘懷的時光。為了能夠報答女媧,他夜以繼日鑽研神術,還讓神界的威寧更上一層樓。


  其餘神族不甘落後,自然也隨他一起刻苦逐漸,要不了多久,環繞在崦嵫山四周的仙霧更加濃烈精煉,紛紛誇讚神界後繼有人。


  那種被送上巔峰的刹那有多興奮,跌落穀底的時候就有多苦痛。


  他被有心人利用,不僅不知悔改,還桀驁不馴,自視甚高,到最後,隻有媧皇相信他:“這裏太危險,你涉世未深,仍需淬煉。”


  末梔趁他沉湎於悲傷之際,以手肘撞向他的腦袋,手如鷹爪般箍住他的喉頭:“我最後問你一次,跟不跟我成親?”


  “你休想!”


  芰荷睜開如千斤重的眼皮,看到的是縱橫交錯的橫梁,光從天窗上灑下來,恰有一縷落在她的頭發上。


  她眯了眯晦澀酸脹的眼睛,身體一動,骨頭哢嚓作響。髣髴睡了一個世紀之久,回過神來時,猛然躍起身:“哥——”


  起身的動作太猛,腦袋暈乎乎的,好似壓了一座山,她沒空理會這些,頂著隨時可能暈倒的腦袋步伐踉蹌拉開門。


  門口多了道修長的影子。


  風將他的氣息帶入鼻翼,暌違許久的味道,隻有他的最為獨特,從他的手掌捂住自己眼睛的刹那,他的吐納,芰荷一記,就是十五年。


  伏白把人牽進去,放下手中的托盤:“人生地不熟的,亂跑什麽?”


  她目不轉睛盯著他,一聲沒坑。心頭被喜悅的情緒填充得滿滿當當,他沒事,太好了,哥哥沒事了。


  “說好了,再有下次,就在原地等我,哪裏也不許去。”


  不論他說什麽,全都點頭應是。


  小丫頭這樣,他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不過她怎麽一下矜持了?端起粥攪拌幾下,腰上一緊,果然還是被抱住了。


  什麽矜持的品性,到她這裏通通變成浮雲。


  芰荷突然啊了一聲,火速鬆開他,手也作勢要往他後領口裏頭鑽。


  他:“……”


  “幹嘛呢,公然耍流氓?”


  芰荷沒心情跟他開玩笑,神情嚴肅又焦灼:“給我看看你的傷。”


  哦,險些忘了,那天他們搶了一輛直升飛機,飛行過程中遭到雷雨天氣,機翼被劈了一大半,在空中燒了起來,熱度竟高達一千八百多倍,墜落山林再爬出來時,他的身體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燒傷,元神也逐漸出竅。


  本以為這輩子不能再與她相見,多虧了楚辭和千麵閻羅,尤其是千麵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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