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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誤會澄清情意濃(四)

  說完,曖昧朝帝居看了眼,拋去一個媚眼:“你這小子看樣子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道……”


  “咳咳咳!”


  楚辭吃味,故意警告他。再不阻止,這家夥真會主導出一場狗血大劇情,“你是魏巍?”


  魏巍,六界中最擅長拆卸的專家,不論是大到航空母艦還是小到手槍,都能在短時間內把他的構造拆解得一清二楚,隨手一模,還能說出它們的造就年份以及相關曆史。


  “怎麽?不行啊?”


  魏巍繼續翹著蘭花指,尤其是他身上的長得垂地的戲袍,一朵芳香馥鬱的牡丹綻放其中。臉上化著妝,吊著嗓子,一舉一動像極了民國時期的戲子。


  帝居沒說話,將手中的監控錄像器拋給他:“把裏頭的芯片拿出來。”


  並不是他們不敢拆,一來是怕損壞;二來是擔心裏頭暗藏機關,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魏巍將這四不像的東西顛了顛,眼睛泛出金光,卻還是不露聲色的表示:“我的規矩你們是曉得的,要是不按照我的要求來,說啥好話都不頂用。”


  “沒問題。”


  “這麽爽快?”


  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麽應聲利落的小姑娘,笑眯眯湊上來,“一言為定哦。”


  帝居將他的頭掰開,像塞子猛地拽出瓶身一般,‘嘣’地一聲脫離身體,嚇了楚辭一跳。


  她此前見過嫽澧族人研習這套剝離術,可收效甚微,沒有高天賦是學不來的,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在陣法裏看到。


  “手腳給我放幹淨點。”


  帝居語氣裏含著數不清的怒意。


  魏巍訕訕然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臂,罵了句小氣,又對楚辭和顏悅色笑著:“燈火笙簫貫徹夜,跑馬燈轉,客人不歸不散場。小姑娘,今晚八點,望月戲園子,不見不散喲。”


  楚辭點點頭,見他開心得一蹦一跳,像個孩子,壓根就不像是擁有幾百歲齡的仙者。


  後知後覺,扯著他的衣服:“他的規矩是什麽,很難辦嗎?”


  帝居笑了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故意賣關子:“晚上你就知道了。”


  天知道,如果預料到是眼前這個頭暈目眩的景象,她堅決不會答應。


  “我感覺自己要瘋……”


  他坐在太師椅上,不僅自得其樂,還學起他人落井下石:“能把堂堂神界聖女逼瘋,他也算是個人才。”


  楚辭瞪他,耳膜再次傳來嚴重走調的‘咿咿呀呀’的戲劇腔調,幾近崩潰。


  你說說,要是單獨一個人唱戲,走調也就算了,可偏偏鑼鼓全都是他手指在敲打。


  你沒聽錯,就是手指。


  一節一節的手指。


  不知道是怎麽敲的,反正魏巍就是在搭了五米高的戲台上,中間隔著水池和走廊,正對著他們,擺弄花白粉綠的戲袍,髣髴正與情人在互訴衷腸。


  見楚辭捂著臉倒在帝居懷中,以為碰到了知音,心頭一喜,‘咿咿呀呀’得更加起勁了。


  為了得到拆解的芯片,楚辭強忍著翻滾如波濤的胃部,強迫自己聽下去。

  可是……

  大哥,你要唱可以,起碼給點詞吧?

  什麽《牡丹亭》《竇娥冤》《崔小姐夜會張生》您老不是都會嗎?咋就念不出一個字來呢?


  一團柔軟的東西塞入她的耳朵中,像棉花球,卻又不是。


  帝居半個身子擋在楚辭跟前,不動聲色替她堵住了魏巍要命的歌喉。從側邊看,還真像在接吻。


  天啊,他的戲腔竟然有一天能讓一對情侶情不自禁接吻,對他來說真是太鼓舞了。


  魏巍挺直胸膛,聲音嘹亮得髣髴不知疲倦的烏鴉。


  幸而,楚辭都聽不到了。


  耳朵裏全都是帝居低沉悅耳的嗓音。


  他握著手機,對她說:“奶奶喜歡聽戲,小時候家裏總是彌漫著各種戲腔,院子多,門庭大,可都遮不住那些戲腔。”


  所以他就專門研究了這個軟綿綿的無線小耳機,把小插頭插進手機裏,隔離外頭的聲音,卻能聽到手機裏淌出來的電流聲。


  她有些埋怨:“怎麽現在才拿出來?”


  難怪他剛才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原來是早有準備。


  大掌將她攬在懷中,逗趣著:“不讓你吃點教訓,怎麽能長記性呢?陌生人的要求,豈能是那麽隨便答應的?”


  兩人靠得很近,呼吸都在彼此的鼻尖和嘴唇上。


  她笑他:“你這不也是把自己也拽進去了嗎?”


  他用仙骨凝造的世界裏,不也用一句話將她拐跑了嗎?連給吾伯慶祝生辰的時間都沒了。


  “我可不是陌生人。”


  額頭抵住她的,旁若無人親著,用實際行動證明兩人非同尋常的關係。


  真是幼稚!


  楚辭不肯依他,要知道對麵的魏巍可是在時刻關注他們的動向。現在隻祈禱鑼鼓快點停下來,那‘四分五裂’的魏巍能夠早已收聲。


  垂掛在屋簷的羊角燈火光明亮,隨風扭轉間,在地上映照出一圈又一圈低調的光影。


  唱罷,魏巍渾身舒暢跑過來,簡直跟中了好幾億的福利彩票般笑靨如花跑過來,恬不知恥要誇獎:“怎麽樣?我唱得好吧?”


  這次不看帝居,倒是把目光聚焦在楚辭臉上。


  在帝居掩護下摘掉小耳機,不忍心讓魏巍難過,隻好應付式點點頭。


  “我就說嘛,你一定是我的伯樂。”


  魏巍這句話似乎在暗有所指,不過他們沒空深究,隻讓他拆解監控錄像器。


  “小意思。”


  魏巍像變魔術般從袖口掏出一個不到半節拇指大小的芯片,“不過十秒鍾,這東西太容易了。”


  楚辭伸手,他反而收了回來,眼睛裏閃著星星:“既然你喜歡聽,不如再聽我唱幾段《滿江紅》?”


  “.……”


  帝居眼疾手快搶過來,連個衣袖都沒揮,不留半點雲彩離開。


  事實證明,三個目擊者都沒有錯。


  錯的是時間。


  還多了一條線索:力大解。


  案發前一天,力大解來到校醫室,對著已經損壞的攝像頭露出一抹詭譎的笑。

  進去後,就再沒出來。


  後來清潔阿姨報案,第一個趕到的是他。其實他不是第一個趕到,而是沒走。


  清潔阿姨當時被嚇蒙了,沒留意到樓上下來的腳步聲,又或者,他根本不是用走的,而是……


  他露出鋒利的鉗子,本體逐漸顯現,一隻紅得發紫的螃蟹,眼睛長在腦門上,八條爪子一並揮來:“既然都被你們知道,那就留不住你們了!”


  力大解的鉗子鋒利,動作又如猛虎,鉗住的東西不論是鋼筋還是鐵板,都是當場碎裂。


  校長室也不大,卻被他砸得滿地狼藉,找不到一片完整的區域。


  帝居和楚辭背靠背,看到他它的腹部有尚未愈合的傷疤,兩人一拍即合:“我攻上麵,給你打掩護。”


  他的力氣大,抓住力大解的軟肋定能痛宰一頓。


  帝居把她拉回來:“你柔韌性好,能夠避開他的爪子,再把全部的力道猛攻它的傷口,定能成。”


  並肩作戰的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好。


  力大解果然中招,不過幾下的功夫,就被楚辭揍出了牆,氣息奄奄倒在辦公樓下的草坪上。


  誰知他們剛跳下去,化作人形的力大解困獸猶鬥,抓過一旁剛好路過的學生,衣衫不整威脅:“再過來,我就殺光這裏的所有人!”


  手裏多了人質,他們不能輕舉妄動,可也不會讓他胡作非為。


  校道上的學生第一次碰見如此場麵,覺得新奇,不論楚辭如何警告,還非要上來湊熱鬧。


  力大解正愁人質不夠,送上來的肉豈有丟掉之理?

  繞過教學樓、食堂、和大草坪,即將抵達沸反盈天的禮堂。


  不好,裏頭將近上萬人,節目的音樂順著空氣緩緩流淌,是飄逸的民族舞。


  被力大解挾持的其中一個人質怕得要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力大解被鬧得心煩意亂,一時怒火上心頭,揚手就要結果他。


  帝居眼疾手快撲上去,力大解的後頭也藏了個人。電光石火間,帝居從他的鉗中救下五個人質,後頭那人擒住力大解,開始纏鬥。


  “副校長?”


  力大解趁鷙垢愣住的當口,開始耍心機,指著帝驚悚尖叫,“那個神經病,我不認識他,他卻要殺我!”


  又趁鷙垢沉思的工夫,掙脫他的桎梏,連跑帶撞進了禮堂。


  鷙垢出手攔住帝居和楚辭:“你們是什麽人?”


  見帝居沒了一條手臂,心頭湧過一股怪異。


  兩人沒空跟他廢話,鷙垢卻對他們出手,殊不知潛入禮堂的力大解才是真正的製暴者。


  “是你。”


  羌蕊看著楚辭,有些驚喜。


  鷙垢見兩人打招呼:“你們認識?”


  看來不說清楚是不行了。


  楚辭把頭發盤起來,用一根褚紫發釵別好:“他是校醫室凶殺案的嫌疑犯。”


  裏頭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無數人驚慌失措逃出來。禮堂隻有前後兩個門,眾人在逃竄的時候,再寬敞的門也變得擁堵不堪。


  帝居數次想進去,卻被逃出來的學生撞了出來。

  楚辭逮住其中兩個女孩:“裏頭發生了什麽事?”


  女孩驚魂甫定,兩雙豌豆般大小的眼睛播放著剛才的血腥一幕:“我們在、在看表演,燈光一下子滅了,再亮起來時……”


  跳舞的女人們倒在血泊之中。


  這可嚇壞了整個禮堂的人,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被歌喉,有人被撂倒.……到處都是血,數不清的血。


  越來越多無辜的人遇害,難道他們就這麽幹等著嗎?


  “我還知道有一個門。”


  鷙垢拍著羌蕊的肩膀,柔聲吩咐著,“去報警,再給醫院打電話,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派救護車過來。”


  沒人知道他在心裏構築的堅硬防線是如何推翻的。


  羌蕊點點頭,此刻的她不僅需要冷靜,還需要站在她身後支持他的決定:“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帝居從水果店借來梯子,拉長。楚辭固定住梯身,讓帝居和鷙垢兩人能夠以最快最安全的速度爬上禮堂的樓頂。


  禮堂始建於1919年,民國初期,為了抵禦戰爭和轟炸,它在保有歐式原貌的同時,大半個‘身體’都沉浸在地下,頂端是類似四合院的瓦頂,裏頭卻鋪設有水泥。


  久而久之,鮮少有人知道樓頂還有個類似天窗的進口。


  很多人都以為青瓦的存在是擺設,實際上它是用來遮掩這個尚未完工卻出現了致命漏洞的缺口。


  鷙垢動作熟稔揭開上頭的瓦礫,許久不見天日的正方形口子,髣髴得到了垂青般,瘋狂吹起堆積在四周的灰土,用以歡迎他們。


  “這個通道直通後台。”


  鷙垢身形微縮,勉強將自己塞進去,兩腳找支撐點。空中除了晃動的白熾燈泡,似乎再無落腳點。


  手臂握住兩旁多出來的窗壁,很小一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去。後台堆積不少雜物,最前方有一個三厘米高的木板台,在角落裏,需要晃動很大的弧度才能跳上去,跟蕩秋千一個理。


  身體晃動到一個的弧度,他猛然一躍,勉強跳上去。


  帝居緊隨而下,但他是單臂,全身的力量都擊中在右臂上,蕩起來十分不便。


  “你放心跳,我接著你。”


  鷙垢從木雕台上跳下來,雙手張開如老鷹,還真打算接他。


  “讓開。”


  帝居似乎找到了支撐點,縱身一躍,抓著之前在後台因排練需要而掛在牆上的一條彩帶,勉強落穩。


  兩人揭開簾幕,舞台正如之前所描述的,表演者全都倒在血泊之中。而力大解髣髴瘋了一般,見人就啃咬,仗著鉗子鋒利,還徒手剪了好幾個人。


  他已經殺紅了眼,見到鷙垢和帝居,也沒半點膽怯。怒目凶光,髣髴要將他們大卸八塊。


  “他的弱點在腹部左下寸。”


  帝居說完,跳過冗長的椅子,直接夾住他的頭往下一扭,兩人瞬間倒地,狂揍他的臉,糾纏勾打。


  鷙垢心領神會,繞到力大解身前,抻出手肘,猛一側壓,正中他傷痕累累的腹部,嚎叫聲回蕩在整個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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